第三十八章未婚先孕
兰翎晖看着她震惊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这孩子跟谁学的这小古板的一套？
后来又想到她从小到大都是在那江府之中长大，如今看来当时唯一的亲爹还不是亲生的，定是受了不少苦楚，顿时悲从中来：
“阿雪……你以前……是不是过得不好？”他心里懊悔，不知如何是好。
“舅舅？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江晚雪觉得奇怪，刚刚不是在说她娘的事情吗？怎么突然说到她以前过得好不好上来了？
兰翎晖看着她懵懂茫然的样子，好似从没在乎过，又想着她从小到大的生存环境，语重心长：
“阿雪，舅舅不知道你以前在江府那群人是怎么教你的，现在我再来跟你说这些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你娘从小跟着我，你娘小时候是在江南我义父那里长大，后来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我便提前把她接过来跟我一起生活，她从十二岁开始就是和我一起过刀尖舔血的日子，对于京中那些什么女子贞洁名声什么的，你娘从没放在过眼里。”
“当然，我也没放在过眼里。”
“那些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死从子的说法，我也从不认同。”
“事实上，什么《女则》和《女训》都是朝廷上位者们为了巩固江山统治，为了巩固男子地位写出来的书籍。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能更好的让女子听话，好好地当他们的附属品，安然无恙地在内宅生活莫出来跟男子争夺地位权势罢了。”
“所以，你娘若真有一个心爱的男子，而在成婚之前有了你，作为哥哥的我，也并不会奇怪，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让人嗤之以鼻的事情。”
“虽然未婚有孕不好，可我觉得比起女子，更应该受人谴责的是男子。”
“是男子控制不住自己，责任心不够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娘能冒着天下人口诛笔伐的风险，留下你，可以见得，她是真心喜欢你爹爹。”
“是故，江明栋说的那些，你莫要放在心上，男女敦伦乃是人伦常理，你娘会这样，她可能也是有莫不得已的苦衷，你切莫怪她。”兰翎晖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自己的妹妹，从没因为这件事情有任何责怪，甚至还在她面前替妹妹解释。
江晚雪被他这一段话给惊到了，她还以为舅舅跟那群人一样，奉信夫为妻纲的那一套说法。
兰翎晖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生怕她责怪自己的生母：
“人遇上自己心爱的人，不管男子女子，跟对方举止亲密一些也无妨，这本就是人的天性使然，阿雪不必将那些老古板们说的话放在心上。”
兰翎晖生怕自己没有说清楚，这外甥女在这闭塞的长安城内生活了十八年，怎会理解他说的这些，便越来越着急，生怕她站起来辩驳他。
江晚雪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舅舅，四五十留着胡子的粗野男子比手画脚慌张解释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解释的还是女子未婚先孕不能怪女子的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江晚雪忍俊不禁勾起唇角。
后来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能打断他：“好了，舅舅我知道了，我不会怪娘亲的。”她娘亲那样好的女子，她怎么忍心责怪？
原来，她母亲不仅是个为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巾帼女英雄，还是个为心爱男子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爱之勇士。
这样敢爱敢恨潇洒不羁的女子，她怎么会责怪呢？
相反，倒是生出了许多佩服。
再联想一下她自己，今日牢狱之中被人那么一说，就恨不得离太子哥哥远远的，这样……就是对的？
好像也不能这样想。
想到今日回来的时候季远舟的神情和面色，江晚雪又生出了许多愧疚。
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眉间又开始打结：“舅舅，太子哥哥他……”
今天季远舟肯定是把那些难听的话全都告诉了舅舅，不然舅舅根本不会说这么多。
果然兰翎晖顺着她的话继续：“我看得出来，这小子是真心想娶你，圣旨都拟好了，婚期都定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他趁着没人，很是直接地给太子刷好感。
小夫妻俩还没成婚，总不能因为这些小事闹别扭，旁人一两句话的事情，二人就起了龃龉，这怎么能行？
江晚雪被自己舅舅说得很是不好意思，后知后觉地才抬起头问道：“婚期定了？我怎么不知道？”
兰翎晖诧异极了，瞪着眼睛，瞳孔都放大了：“你不知道？这小子没跟你说？”
江晚雪摇了摇头。
怪不得，怪不得，什么都不说，怪不得阿雪疏远他，活该。
得知他连婚期都没告诉新娘，兰翎晖是一点都不同情这太子殿下。
相反还有些嘲笑的意味挂在脸上。
江晚雪看着自己舅舅的嘲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后又听见他说：
“你的婚期在二月初二，到时候，我必定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江晚雪听见愣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谢意：“谢谢舅舅。”
两人晚上相谈甚欢，守着受伤的季远舟，幸好他只是昏睡着，胳膊上的伤也没多要紧。
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以后，兰翎晖就催着江晚雪回去睡觉：“你明天白天再来照顾他，今晚没休息好明天怎么有精神？”
“我明天会入宫去，有些朝堂之事得去谈一谈，这次刺杀的事情非同小可，若是不提防一些可能还会有下一次。”
兰翎晖的语气很是凝重，让江晚雪没有拒绝的余地。
也好，明天再来看他。
江晚雪又看了看躺卧着的男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兰翎晖看着小丫头依依不舍的样子不禁苦笑了一声。
真是女大不中留。
次日兰翎晖早早地就离府了，江晚雪过来的时候只有高临之 一个人守着季远舟。
“太医可有法子？”江晚雪看见高临之在翻书就急匆匆地走过去问他。
高临之还是不适应面对这位传闻中及其泼辣实则乖顺的长乐郡主，站起身行礼：“见过郡主。”
江晚雪本就不是什么喜欢那些繁文缛节的人，扬了扬手直接让他免礼：“太医昨日说的解毒之法可寻着了？”
高临之摇摇头，眉宇紧蹙：“郡主可伸手让在下替您把脉？”
江晚雪明白了，还是要她帮忙，很是大方地伸出手：“请。”
随后二人一人伸手放在桌面上，一人拿出手帕覆在腕上替她诊脉。
“郡主可是常年脾胃不调？气血有些虚浮。”高临之阖着双目细细道出他断脉结果。
江晚雪低下头，她确实总是不按时好好吃饭，有时候没吃一点就能撑的慌，许是小时候总是被罚饿多了的结果。
她小时候总是做出一些匪夷所思跟闺阁小姐身份大相径庭的事，被安氏和弟妹知道以后就会被告诉江明栋，然后罚跪一整天还没有饭吃。也早就习惯了。
后来是她年纪大了，发现那些反抗通通都没有用，才收心好好当他们嘴里天天念叨的侯府小姐。
没想到她的反骨心理没陪她长大，这脾虚之症倒是还一直伴随着。
高临之继续：“郡主还是要注意按时用餐，否则小病拖成大病，以后上了年纪可是会变成要命的重症。”
江晚雪神色一凛，点头应是。
旋即她又问：“太医，我这身体……若是按你所说，可以助你救太子殿下吗？”
比起她的脾虚之症，还是季远舟中的毒更要紧。
高临之准备好的话终于可以说出口，还是酝酿了一番才开口：“郡主想好了吗？以血入药，太子殿下很快便可醒来。”
江晚雪听见这话不怕反而欣喜：“果真？没有副症？”那杏眸之中的光芒灿若繁星，流光溢彩。
高临之解释一番：“郡主放心，此法对太子殿下并无任何副症，只是……”
“只是什么？”江晚雪看他说话迟疑，紧追着问道。
“只是此法所需血液用量有些大，郡主脾虚气血不足，取血恐怕对您身子不好。”高临之嗫嚅说道。
这长乐郡主的事情当初传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定国公兰将军极为宝贝他这外甥女，简直是当自己亲闺女宠着，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解毒救人，等他回来可能会被扒了一层皮。
谁知他面前的女子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说：“什么时候取血？”眼睛盯着他，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也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
？？？？认真的？
高临之看她这样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立马回答：“我先吩咐人熬药，药熬好以后，取血掺入一同服下，便可。”
江晚雪颔首吩咐：“那你快些去吧。”自己冲着床上的男人去，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高临之也不想知道这二人之间关系，只埋头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
床边的女子一直盯着那躺着的男子，偶尔贴近细看他胳膊上的伤势，看看有没有裂开需要换药。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