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hi！哦哈哟！扣你鸡哇！”
恶魔先生金瞳中生出困惑，他甚至微微歪头盯着黄莹莹，喉咙里发出轻而缓的短语，黄莹莹猜测可能是在询问她的精神状态。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黄莹莹不得不承认两个人语言不通，而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了一个糟糕的现实——传说中恶魔，其主要职责就是诱惑人类背弃信仰，这样的存在会语言不通吗？
这只能代表着另一种现实，恶魔先生不是恶魔，她可能嘎了但不是来到了地狱而是赶时髦穿越了，而且观察周围的环境，极大可能是末日题材的。
黄莹莹下巴抵在膝盖上，水面的大号龙虱趴在墙角，坚持不懈要咬到好不容易看到的猎物。
天空乌云密布，暴雨将两人围在狭窄的一角，丝丝寒意让她本就因为加班而混沌的大脑更加作痛，她现在又困又冷，身体微微颤抖。
她浑身湿透，肌肤从湿透的衣服透出来，头发在滴着水，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她看起来像刚被捞起来的女尸，还是怨气极深的那种。
就在此时，一道惊雷劈下，黄莹莹感觉更冷了。
她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蛇先生又听不懂，她只得连比带划指了指他的头发，然后捞起自己的头发拧了拧水，“你看，我们都湿透了，你不想回家擦干吗？…捎带上我。”
话音刚落她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咕？”蛇先生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
黄莹莹忐忑地瞅着他的神色，她现在人生地不熟，对于救了自己一命的蛇先生报以厚望，希望他好人做到底带自己回家，让她洗个热水澡换上干爽的衣服然后美美睡上一觉。
蛇先生思索了一会，然后一出溜滑到水里。
黄莹莹大惊失色急忙追着爬了几步，大脑飞速运转，难道她刚刚的话里有与蛇先生语音中骂人的话同音的词，还是她打喷嚏看起来病怏怏的，蛇先生担心传染病？
她正头脑风暴忽然看到蛇先生停在水中并没有要走，他看了黄莹莹一眼，有些迟疑伸出了手。
黄莹莹眼睛一亮，感激涕零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蛇先生一扯，黄莹莹就不受控制整个头朝下倒栽葱砸进水里。
水里几只龙虱如同鬣狗早已围了过来，用咬器抱住蛇先生的鳞片，蛇先生顺势也潜入水中，手臂牢牢桎梏住她的身体，然后肌肉绷紧，飞速游了起来，鳞片上的龙虱随着尾巴的摇动一个个坚持不住被甩飞。
黄莹莹老实巴交将双手握在胸前扮演好一个携带方便的挂件，下方的人类建筑不断的往后驶去，水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红白黑的塑料袋在蓝色的水中如同一只只聚集在一起遨游的水母，外卖的包装卡在断壁残垣中像颜色艳丽的珊瑚，上面脱色的图案依稀能辨认出是红极一时的奶茶品牌。
虽然水面上电闪雷鸣，但各种工业的碎纸碎布在纯粹的浅蓝色水中宛如阳光细碎的闪光，其中颜色最艳丽的莫过于蛇先生的尾巴，细密的鳞片上石青色和孔雀绿的撞色宛如一幅流动的千里江山图。
他们游在清澈的水中，却像是飞在空中。
蛇先生并没有深入水底，所有即使为了照顾黄莹莹脆弱的憋气的能力频繁的探出水面，也不会耽搁多久时间，也许十几分钟或者更短，蛇先生停了下来，浮在水面没有马上下潜，暴雨劈头盖脸砸了下来，他停了几秒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黄莹莹立马有样学样，然后蛇先生抱着她笔直的下潜。
斑驳脱漆的高楼歪斜露出了黑色的钢筋骨骼，每层都有的落地窗让黄莹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乱七八糟的家具，或许在末日之前还是极具时尚感的性冷淡风格，但现在看就是活生生的鬼物，每个家具都被腐蚀的支离破碎，如同幽灵般在封闭的房间里游荡。
之前黄莹莹只看一眼房租就会当场心梗的高端楼房，如今倒塌倾斜然后像垃圾一样堆在一起。
下潜了五层楼深度后，两人前面出现了一个失去窗户的洞口，里面的房间已经不翼而飞了，蛇先生丝毫没有迟疑钻了进去，随之展现在两人前面是一个黑洞洞的隧道，进入隧道后，一开始空间还很大，后面越来越小，直至进入到一个死胡同，黄莹莹一惊嘴里吐出一串气泡。
虽然描述了那么多，但其实中间只用了一两分钟的时间，基本上黄莹莹还没反应过来就换了一个场景，而一两分钟就已经是她憋屈的上限了，所以她本以为马上就到了结果却是死胡同，心神激荡的情况下没憋住，虽然她马上捂住了口鼻但还是呛水了。
顿时她的脸憋得通红，指缝里冒出的气泡将她整个头都包了起来。
蛇先生速度又提了一度，几秒后两人就探出了水面，黄莹莹趴在地上粗粝沙子咯着她外露的皮肤，她咳了半晌，大脑都因缺氧而晕沉沉，蛇先生坐在她的旁边似乎在观察她，所以即使她现在依然很难受但还是强忍下来从地上爬了起来。
周围一片漆黑黄莹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鳞片在地面爬行的声音，以此来判断蛇先生似乎离开了她的身边。
接着是一声擦火的声音，蛇先生的脸在黑暗中亮了一瞬，黄莹莹看到他正在用打火石点火，面前是一个木炭和木材搭起的篝火。
黑暗中她闻到了烟味，橘色的光芒渐渐升起，照亮了周遭的环境。
他们现在身处在天井形的二层商品房里，四周的窗户都被外面的危房挡住了透不出一丝光亮，房间北面本应该有门和阳台的墙残缺，只有两人刚刚从里面游出来的隧道，宛如私人泳池衔接在脚边。
一楼有开放式厨房和没有门的浴室厕所，二楼则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应该是卧室。
整个商品房的布局就很适合拍从大厂离职从事自由职业半年就全款买房的独立女性的视频vlog。
黄莹莹走到篝火旁，哆哆嗦嗦伸出手取暖。
蛇先生爬去二楼拿着一块白色的毛毯递给她，然后又搬来两把椅子，黄莹莹站在椅子旁，用毛毯盖住全身然后将外面湿透了衣服脱下来，只穿着内衣裤。
她将衣服拧干净水，然后放在椅子靠背上，随后四处观察，开放厨房水槽里堆满了碗筷和玻璃杯，电磁炉的插头还插在插座上，她试探着点了一下开关并没有反应，然后她转身走到她现在最关心的浴室，浴室里有浴帘和抽水马桶，拉开浴帘就是一米二长的浴缸，但令她失望的是浴缸很脏，内壁挂着墨绿的苔藓，还有半缸的污水。
她转动了水龙头，一点水都没有。
此时她听到了蛇先生的声音，立马小跑着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解开了辫子，海藻般卷曲乌黑的长发散开，他微微侧着脑袋在用毛巾擦着，她的椅子上也放在一条同款的毛巾，黄莹莹的头发并不长，自从她工作以后为了方便她剪成了及肩的短发，她胡乱用毛巾呼噜了几下毛就没有再管。
篝火旁放了两个不锈钢杯子正在烧水，从其雀黑的外表不难看出它已经身经百战，应该是他最常用的杯子了。
——不知道蛇先生是从哪舀得水，方才她只看到蛇先生去了二楼。
在等待水开的时间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中只有蛇先生擦头发的沙沙声，篝火中木炭完全燃烧的噼啪声和隐隐的雨声。黄莹莹感觉自己的体温逐渐回暖，外焰的热度烧灼着她脸颊的绒毛，让她觉得自己的皮肤慢慢变软。
杯子里的水咕噜噜冒着泡，黄莹莹醒目的跑去厨房拿来筷子将杯子挑了出来，然后从厕所卷了一大把正常氧化泛黄的抽纸卷住手柄，先递给蛇先生，然后再拿起另一杯。
氤氲的热气拂过她的脸颊，她吮了一口热水，尝到了灰尘的味道，滚烫的热水顺着她的食管一路温暖到她的胃，黄莹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她吸了吸鼻子，眼皮下坠，汹涌的困意挟持着意识以不可抵挡之势远去。
她已经有两天没睡个好觉，脑子绷着的弦一松，就陷入了黑暗中。
黄莹莹低着头，杯子挂在她的食指上，里面的热水流到了地上，她的鼻腔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轰隆—！轰隆——！
一声声闪电将她从睡梦中唤醒，躺在朦胧灰调黑暗中的黄莹莹睫毛震颤，然后一点点睁开，她看到自己右侧有一扇小小的长方形的天窗，天窗外不停有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但也多亏了这扇小窗，这个房间里才不算完全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感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还裹着毛毯，但不管是枕头还是探出毛毯的小腿的触感都在告诉她——她的身体陷在毛绒绒的被褥里。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脚踝被冰凉硬质的东西卷住，她一动就惊醒了它，它迅速缩了回去，她的身侧一团黑暗坐起了身，她听到蛇类的躯体爬动的沙沙声，然后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缓缓升起。
“…咕叽？”蛇先生舒缓友善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