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振作
“琴声如江河奔腾,热情而又激烈,仿佛看到了卓文君不顾一切追随司马相如而去。”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后来阿烈与阿邑开始习武,只剩顾七陪着她,她饿了,顾七给她找吃的,她乏了,便靠在顾七肩头。
久而久之,她便习惯了顾七在身旁,只要顾七在,她便心安。
再大些,父亲将她关在府里,令她每日与琴棋书画做伴,此后她一年半载都见不到顾七一面,时光并没有消磨掉她的心意,反而另她对顾七越发想念,那时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上蹿下跳的小姑娘,而是成了父亲期盼的大家闺秀。
顾七也成了阿烈的贴身侍卫,再见面,他不再叫她阿静,而是南荣小姐。
她乏了,再也听不到顾七轻柔的声音,“阿静,靠着歇会儿吧。”
琴声停,南荣静深吸了一口气,眸光不自觉地朝着顾七奔去,四目相对,二人酸了眼角。
片刻,南荣静撇过头,朝南荣烈行了礼,回了座。
众人回味无穷,好一番夸赞。
一曲凤求凰令顾七的心头翻江倒海,阿静即将与大将军李显成婚,这便是她为他编织的梦,也是最后的告别。
入夜,南荣烈孤身一人站在吟风院外,静静地盯着紧闭的院门。
秦婉独坐院中,呆呆地望着暗处。
片刻,南荣烈转身离去,秦婉也关上了房门。
冬去春来。
吟风院多了一抹颜色,秦婉才发觉院中竟然有一颗红梅正含苞待放。
如此恶劣的处境,花草尚且拼尽全力,她有何理由认命。
她取出一锭金子交于宫女,请她向南荣烈带个话。
金曜宫,南荣烈抚掌大笑,“她竟会求我,呵呵。”
浣洗宫。
宫人来报,“大王有令,浣洗宫云绮即日起前往吟风院伺候安和公主。”
云绮一愣,喜不自禁。
吟风院外,宫女等候多时,见到云绮多有不耐,“快进去。”
院门锁上,二人喜极而泣。
“阿姐,你瘦了。”
秦婉握着她的手,“先进去再说。”突然她发觉不对,低头一瞧,顿时泣不成声,“云绮,你的手,怎么会?”
“不碍事的阿姐。”
“怎么会不碍事,快进屋,阿姐为你上药。”秦婉瞧着红肿溃烂的双手,心疼不已,“这段日子你去了哪里?”
“浣洗宫,宫内的姐妹都是如此,习惯了。”
秦婉暗中擦拭眼角,手忙脚乱寻来药膏。
“阿姐,我对不住你,即便有了铁证,依旧斗不过天。”
秦婉心头一紧,“什么铁证?”
“庆城之事是南荣烈栽赃嫁祸大王子,证据便在璃夫人手中。”
“璃夫人有孕,从浣洗宫要了我,我是阿姐的人,也是金储宫的人,在南荣根底干净,她需要一个可靠的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凭她的恩宠,若是一举得男,定然是慕容姜的最大的威胁。”
“后来,璃夫人还是小产了,虽然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但她笃定罪魁祸首便是慕容姜,至于为何,或许同我们之前猜测的,璃夫人多年不孕许与慕容姜有关。”
“璃夫人的身子无法再怀孕,她便拿出了证据孤注一掷,我瞧过,那两份证据足以证明南荣烈构陷大王子。”
“可不知为何,王妃却在此时杀了南荣王。”
药膏滑落在地,秦婉瞪大双眼不寒而栗,“是南荣烈故意将母妃放走,母妃神志不清,便可任他利用。”
“唯一能令母妃发狂的只有阿肃,我记得那日阿肃的牌位也不翼而飞,难道?”
秦婉毛骨悚然,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畜牲。
“阿姐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南荣烈的设计”,云绮惊住,“他为了自保竟然弑父。”
“云绮。”秦婉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我说,这一切我们定要藏在心底,他如今是南荣王,我们不过是一抹尘埃,与他硬碰硬无疑是以软击石,为今之计只有我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阿姐,不。”云绮害怕了。
“只有这样我才能接近他,才有机会报仇。”
秦婉眸底狠绝,云绮将她抱住,心如刀割,她知道,阿姐已经下定了决心。
金曜宫,宫女来报,安和公主病了想请医官去瞧瞧。
笔尖一顿,南荣烈不动声色地将人打发,他极力克制自己继续批阅奏折,却再也静不下心,他不耐地将笔摔在砚台上。
次日,宫女又来报,安和公主已经起不了身了。
“想请医官?待罪之身,此番便是赎罪了。”南荣烈的眉头拧成一团,心口如浪击礁石,却依旧咬着牙说着违心的话。
一整日,南荣烈心烦意乱,齐月来过一回,他第一次失了耐心将齐月打发了回去。
入夜,南荣烈鬼使神差般走到了吟风院,内里依稀燃着烛火,他神情凝重,惶恐不安。
云绮早早挖了一个墙洞,正巧可以瞧见院门,南荣烈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她尽收眼底,她朝秦婉点了点头。
“阿姐。”吟风院内传来一声惊呼,南荣烈一惊便要抬脚,随后他又握紧拳头退了回来。
“阿姐你怎么出来了,你的身子不能吹风。”
“我想看看星星,或许很快便看不到了。”
“阿姐,你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的身子我清楚,南荣烈如此狠心,他想我死,我怎么活下去。”
南荣烈的心揪成一团,他真的想她去死吗?
“阿姐。”内里传来云绮的低泣声。
“云绮,你瞧,今夜的星星多美,我曾瞧过比今夜更美的星星,咳咳…那是我见过最美的星星,咳咳…”秦婉故作大声咳嗽。
“最美的星星?”南荣烈身形一晃,心口仿佛有一把利刃自上而下,鲜血淋漓,“她说的是?”
云绮朝秦婉点了点头,秦婉冷笑一声,“天道轮回。”
“阿姐,你怎么样?”
“扶我回去吧,我这身子撑不了多久了,若我不在,你该怎么办?”
“不会的阿姐。”
主仆俩的声音渐行渐远,随后传来一声冰冷的关门声。
南荣烈思绪万千,被他禁锢在心底仅存的柔软正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