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萎靡
转眼入了夏,天气变得阴晴不定。
吟流宫,院中,秦婉又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这是第几回了?云琦回想着,好像有几日了。
她端了一盘茶果给她,担忧地瞧了瞧,“夫人可是乏了?外头风大,到里头睡吧。”
秦婉用力撑开眼皮,只觉着浑身乏力,她以为是入了夏胃口不佳,因而近来少食,导致身子虚了。
“落云,扶本夫人进去歇会儿。”
卧房,云琦心慌。
“夫人,一日十二个时辰,您有八个时辰都在睡着,要不还是请个医官来瞧瞧吧。”
她越想越不对,即便一日八个时辰都在睡着,其他时候也是精神萎靡。
“夫人,您请个医官吧!”云琦言辞恳切,越发焦急万分,“夫人。”
听云琦这么一说,秦婉才惊觉有异,若是身子虚,也不至于整日贪睡。
“将杜医官请过来吧。”
云琦刚抬起脚,秦婉又叫住了她,“让铛花去,你去一趟金曜宫通知南荣烈。”
不到一柱香,铛花便带着杜医官过来了。
秦婉故作乏累,请杜医官稍候。
听到外头脚步匆匆,秦婉才请杜医官把脉,将自己嗜睡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吟夫人怎么了?”南荣烈神色慌张,不由得瞪了一眼还在取红丝线的杜医官。
他立刻快步到秦婉跟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哪里不适?”
秦婉无助地瞧着他,眸中星星点点。
“还不快点!”南荣烈心疼。
杜百盛战战兢兢地将红线系在了秦婉的手腕。
一瞬间,他松了一口气,而后面露喜色,转而朝南荣烈道喜,“恭喜大王,吟夫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秦婉惊住,只觉得喉咙口有一股恶心感上蹿下跳,她不是用了避子药吗?怎么会?
南荣烈大喜,立刻握住秦婉的手,“婉儿,你听到了吗?你有了孤的孩子。”
而后,南荣烈大赏吟流宫上下。
铛花连连谢恩,外头的宫女宫人无不雀跃,只有云琦神色复杂地瞧着愣神的秦婉。
阿姐的命为何这么苦,这个孩子阿姐要怎么办?
南荣烈也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婉儿,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让膳房去做,膳房没有的便告诉孤。”
“孤会多派些人过来伺候,孤得空便来瞧你。”
秦婉还未回神,云琦见状心火如焚,瞧着杜百盛已经收拾好药箱,云琦趁此机会立刻将他拉住,故作大声道:“杜医官,夫人近日嗜睡可是因为有孕的缘故。”
“初孕者,或呕吐,或嗜睡,实属正常,夫人前段时日中……受过外伤身子弱,臣待会儿开个方子,夫人按时服用便无碍了。
“多谢杜医官。”此刻秦婉才稍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心头一惊,生怕南荣烈瞧出什么端倪。
“杜百盛,以后你便全力照料吟夫人的胎,切不可出一丝差错。”
随后南荣烈又轻轻扶着秦婉躺下,眸中柔软,“婉儿,你好好养胎,其他事儿有孤在。”
秦婉故作惊喜交加,“夫君,夫君,我终于有了孩子。”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儿叫他夫君,南荣烈心里甜滋滋的,他宠溺地摸了摸秦婉的秀发,柔声道:“是,婉儿终于有了孤的孩子,无论男女,孤都会待他如珠如宝。”
秦婉欣慰地点点头。
南荣烈还要回金曜宫处理国事,秦婉让铛花送杜百盛出去,以静养为由无事便不要进来了。
片刻,卧房就剩秦婉和云琦二人。
云琦将窗子大门细细查看了一番才敢跑到秦婉床边,她心疼不已,“阿姐。”
她许久不曾叫过阿姐了,自从秦婉失忆,即便只有二人在场也不曾掉以轻心。
秦婉轻轻抚上肚子,两行玉珠滑落,眸底决绝,“我绝不能生下南荣烈的孩子。”
云琦愣住,“可孩子是无辜的,阿姐,这也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不能流着南荣烈的血,否则他有何颜面见他的外祖父外祖母”,秦婉的眼底发出阵阵阴沉的冷意,“若是南荣烈的孩子死在他手中,你说他会怎么样?”
云琦一惊,“阿姐,你要做什么?”
“哈哈哈……”,秦婉发出一丝冷笑,“让他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云琦将她抱住,如当初在秦府那般,“阿姐,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南荣烈的孩子,可孩子是无辜的,云琦不想看到你因为一时冲动,悔恨终身。”
“他是南荣烈的孩子,他生来就带着罪恶。”秦婉低声咆哮着,却早已泪流满面。
“南荣烈做的恶跟他没有关系,你摸摸他,真的忍心吗?”
秦婉自然地抚了抚肚子,靠在云琦怀里泣不生声,“我以为我找到机会杀了南荣烈,这一切就结束了。”
云琦紧紧握着她的手,眸底泪光闪烁,她极力压住内心的悲痛。
“阿姐,我同你在天宁城失散,又同你在和亲的路上重逢,那时你想要借着大王子扳倒南荣烈,后来我们在吟风院相依为命,这份不甘让我放任你去赌命,直到方才你说要弃了这个孩子我才清醒,老爷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他们更愿你能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自从她设计出吟风院开始,秦婉从未想过杀了南荣烈她能活着。
“阿姐,为了老爷夫人,你就当这个孩子是你将来的一线生机吧。”云琦的苦苦哀求令秦婉的心软了一瞬,她沉吟片刻,眸子垂下。
一柱香的功夫,吟夫人有孕的消息晓喻各宫,太后急火攻心病倒了。
常嬷嬷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本以为上次吟夫人被大王从金曜宫赶了回来失了宠,偏偏她又有了身孕,听着宫女们的叙述,十之八九是复宠了。
齐月又是请医官,又是给吟夫人备礼,所有人忙成一团。
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清荷,正透着一抹狡黠。
清荷自请去金曜宫禀告太后的病情,所以去吟流宫送礼的差事就成了常嬷嬷的了。
常嬷嬷黑着脸,怨毒地瞧了瞧上头晃眼的匾额,顶着一口怨气朝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