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
网罗布参差,鹰犬走回复。
翌日,沉述一早就按照上官皇后的要求,谢绝了萧明的邀请,今天他不打算继续跟着世家子弟们一同去打猎了,沉述准备跟去宁章帝身边,不再出风头。
天微微亮,寒冷的秋风吹向人脸。沉述穿好骑装,带上射箭的扳指,身后跟着同样骑装装扮的林烁,一行人向着宁章帝的居所九极宫走去,才到宫门前,就见到禁军统领王思全正从九极宫出来,见到沉述一行人,王思全准备行礼道好,沉述免了他的礼,见他匆匆忙忙的样子,也不多问,让开了自己身后的路。
沉述接着进门,看到院里依旧是站满了行人司的人,苍绿的服饰,低头的样子,像是长了一院的松树。行人司司长木非竹没有在院中,看来是在殿中服侍宁章帝。
沉述看到了院中的连廊,就带着林烁在连廊之下等待宁章帝传召,不多会儿,二皇子沉远也来到了九极宫,进来之后也跟着沉述一道在连廊之下等待,“大哥来得倒早,倒是愚弟来迟了,该罚。”沉远还是笑嘻嘻地跟着沉述说话,也不管安静的连廊之下只有他的声音响起,沉述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没有接话,只是轻轻说道,“二弟,父皇还未出门,还是安静些。”沉远听到沉述的回复,倒是没有继续开口了,只是抿了抿嘴巴,翻了个白眼。颇有几分家中幺子不服管教的调皮劲儿。
两人又略等了等,这才看见殿门从里面打开,行人司司长木非竹把两人迎进九极宫中,内室中,宁章帝正坐在榻上,准备传膳,见到两个皇子来了,就让传膳的人多加了两幅碗筷。
两个皇子行过礼,就在宁章帝的示意之下上前到宁章帝下首的榻上坐好,虽然两人都提前用了早膳,但还是陪着宁章帝用膳。宁章帝倒是出门从简,不过一碗粥,另加几样小菜,又用了几个包子,见沉述二人用得差不多了,也就让人撤下了菜品。
宁章帝用完膳,看到沉述沉远两兄弟,一边净手,一边随意问了几句两兄弟几句话。不过是些家常话,东州围猎以来,宁章帝将一般政务交给了留京的三省长官处理,五日一传讯,紧急事务又另行特办。事务的减少让宁章帝的工作量大大减少了很多,三日里抽出一日来处理就可以了,其余时间宁章帝多在上野苑中活动,宁章帝这段时日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是好了许多,精力也恢复了一些。今日,宁章帝本就打算召集皇族和十二卫将军一同去往玉水池方向狩猎,前几日沉述猎得白狼,宁章帝总想去看看玉水池一方的猎物。
宁章帝吩咐木非竹去各位王爷和将军的居所传召,行人司的人兢兢业业地退出了九极宫,宁章帝又想起宜春郡主来,“还有,遣人去宜春郡主那里一趟,今日围猎,宜春可不能缺席了。”
沉述听到宁章帝的声音,正准备开口解释宜春郡主的事情,又想到赤玉阁还有润月姑姑在,想来润月姑姑会处理好传召之事,于是他就主动开口说了几句话,“秉父皇,宜春昨日略感微恙,御医诊断近日静养为上,今日围猎,就不用让她来了。”
宁章帝听到沉述的声音,停下去拿扳指的右手,眉头一皱,看向沉述,顺口说道,“御医看过了吗?怎么就来不了了,宜春她身体怎么样了?”
“秉父皇,母后昨日收到消息之后就遣了润月姑姑前去赤玉阁看顾,御医也在赤玉阁随时诊疗,想来有御医和润月姑姑在,宜春不日就会病好痊愈了。”沉述回答道。
宁章帝听了沉述的回答,一边戴好扳指,一边让木非竹把自己今次带来的专职御医带去赤玉阁看看宜春郡主的病情,就出了内室,来到了前殿,并没有继续谈论宜春的事情。
等了一会儿,上官益和河间王等人一道到了九极宫,十二卫将军以威远公上官益为首立于前殿左侧,河间王等皇族按照年岁大小依次立于右侧,上官希镇等等级较低的官员立于后面靠近殿门的地方,看到宁章帝从内室出来,身后带着两位皇子,大臣们具是恭敬地行了礼。
上官希镇飞速抬起头看了宁章帝一眼,看到沉述沉远两人之时眉眼略有些不耐,但是很快低下头行李,视线也淹没在重重人群之中。
宁章帝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人去了马场,众人骑上马,带好随从,还有狩猎用的花豹猞猁等猛兽,十二卫将军开道,宁章帝身边簇拥着各皇族和朝臣,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玉水池方向出发。
秋季的东州,寒冷干燥,风中传来树叶被风吹落的疏疏声,玉水池畔,灌木丛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野生动物穿行其中。
上官希镇在队伍后面,看着十二卫的人前去开道,灌木丛中慢慢被人为清理出一条道路,足以让队伍的人全部通过,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不远处宁章帝身边的簇拥,出乎意料,禁军统领王思全并不在宁章帝身边,还有木非竹也不在,行人司那标志性的苍绿衣服也未出现在队伍中,上官希镇有些犹豫,他又仔细看了看今日参与围猎的人,萧家的人来得不多,萧明倒是在,但是其余的萧家长辈不在,看了一会儿,上官希镇直直落在了队伍后面,前面很多人都随着宁章帝一道进入了灌木丛中,他看了一会儿灌木丛的方向,招过身边人中的一员,附耳吩咐了几句,才驾马跟上大部队。
灌木丛中正在展开围猎,兵士们先把猎物慢慢包围驱赶到一起,以供贵人们进入包围圈内猎得猎物。一早上的时间很快过去,众人猎得了一些野猪之类的中大型野物,上野苑闲置多年,山林猎场之中圈养散养的野物很多,众人或多或少地都猎得了很多野物,只是让宁章帝有些失望的是,今日玉水池畔并未再出现白色祥瑞的猎物。这让宁章帝多少有些兴致缺缺。
河间王一边收缴着猎物,一边留意宁章帝的心思,感受到宁章帝的兴趣缺失,他眼睛珠一转,随手抓过自己身边机灵的侍卫,让他去打听消息,务必找到个不一般的消息回来。
侍卫倒是机灵,果真被他打听到了一个消息:有人在灌木丛深处看见了一抹白色的影子,要么是狐狸,要么就是白色野羊,不过那里还未被十二卫的人完全将灌木丛清理干净,那人不缺猎物,追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侍卫带着新消息返回河间王身边,此刻众人已下了马,坐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里,等着计数官统计出今日早上的围猎头名。
河间王听完了侍卫的消息,他环顾了一圈,发现众人还算是精神较好,就开口道,“秉皇上,臣听闻一个消息,有人在丛林深处看见了白狐,不过那人不敢深入,略追逐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臣以为,今日早上并无出彩的猎物,都是些野猪野鹿之类的,现在大家伙精神还好,不若皇上带人前去探查一番,白狐难得一见,猎到了就当作头名如何?”
听到河间王的发言,宁章帝有些低落的心情立马就提升了起来,当即表示,他要带人前去一探究竟,最好是能猎得白狐归来。
宁章帝派了两队十二卫的人跟随,又让自愿跟随的朝臣和皇族一道同去,一对十几人的队伍朝着河间王所说的方向前去了。
越往前面走,灌木丛中的草木越发高大起来,有些带刺的野草长得差不多有人那般高,正是正午,阳光灿烂,照得太阳底下的众人都觉得出了一丝丝热意,宁章帝高坐在马上,看着前方的甲卫在扫荡野草,有人发出了声音,“看!是白熊!”
周围的人群围上前去查看,原来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熊,正躺在一个浅浅的土坑里,约莫三四十斤的样子,浑身雪白,瘦骨嶙峋,面对围过来的人群和马屁,发出来的“赫赫”声听起来无甚威胁,宁章帝拨开人群,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小熊,一只离了母熊的幼崽,既不高大也不勇猛,廖甚于物,只有那白色的皮毛还算不错。
木非竹看过宁章帝的脸色,就派了几个人下马拾起白熊幼崽,又靠近宁章帝说道,“陛下,看来侍卫看到的白影就是这白熊崽子,现在已经捉拿到了,接下来如何还请陛下吩咐。”
日头渐高,天气寒凉,太阳光照射下虽有热意,但是大家还是想早点回去休息用膳,围猎一早上也是累了。
宁章帝看了看半死不活的幼崽,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往前,都追到了幼崽,那么搜寻一下周围说不定还会有母熊出没,再说了自己带人走了这么远,就猎到了一只幼崽,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宁章帝的命令一下,众人虽然有些不虞,但还是继续跟着宁章帝和行人司的人继续往前,十二卫的人换了另一批人前去开路。威远公上官益看到宁章帝如此行事,有心想去劝慰几句,但最后还是沉默下来,只是把马骑得更靠近宁章帝等人一些,手中的弓箭也换成了短刀,他总觉得上官希镇和上官耀有事瞒着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围猎都让他有种不好的感觉,这是军人的直觉。
皇族众人包围着宁章帝的队形走着走着变得略微有些松散,河间王和东山王岁数也不小了,在野地里骑马寻找猎物这么长时间,未免有些劳累了,骑着马的速度慢慢就跟不上沉述沉远两人了。沉述一直跟在木非竹身后,木非竹半个马身之前就是宁章帝,沉远在宁章帝另一侧跟着,一路上两位皇子都没有多话,不仅怕惊扰了猎物,也怕话说多了惹得宁章帝厌烦。
众人就这么在十二卫的粗略开荒之下,慢慢骑马进入了树林,队形也慢慢变得越来越松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