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死人了。”
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声,轰的一声,所有人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噩梦使得万重山习惯性僵在了原地,哄闹中他又被人踩了几脚,再次等周围寂静了,万重山才能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候,他的背后沾着土,一只眼肿着,前面的衣服上还留着几个脚印。
万重山骂骂咧咧的睁开眼,他刚站好,顿时呆在原地。
夜静舟闭着眼睛,本就白嫩的人,犹如纸人一般,安静的躺在地上,他白色的T恤下面,有鲜红的血液在渗出。那个被他护着的足球,正徜徉在他的血液里……
万重山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无措的扫过周围,刚才热热闹闹的二三十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和一个呆住的小孩,愣愣的看着手,傻乎乎的还留在原地。
完了!万重山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听到动静,呆住的小孩转过来,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和无措。
看清他的脸,万重山才意识到这是跟他住一个小院的江千里。
“不是我干的。”江千里看着他说。
万重山心里也很慌,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面临这是场面,前一刻还活泼蹦跳揍了他的夜静舟,后一秒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无人搭理。
看到比他还无措的江千里,万重山率先冷静了下来。
“愣着干嘛!赶紧找个人,把夜静舟送到医院。”万重山对着江千里喊道。
现在其他人都跑了,谁动的手也不清楚,最后现场只剩下他和江千里,若是他们见死不救,这责任就成了他们的,万重山明白,他和江千里绝对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跑掉。
好在,江千里也是个明白人,没有辜负万重山的期待,他们最后还是带着大人,急匆匆的把夜静舟送到了医院。
想起当初兵荒马乱的初遇,万重山悠悠的叹气。
好险当时不是所有大人都出去了,还是有发现小孩不在,和听到小孩子的尖叫,住在附近的大人们来的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也是经过夜静舟的事情,家里的大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原本平静的大院,和附近一片,都纷纷搬离,万重山认识的小伙伴也随着父母分散到了世界各地。
当初的事情,谁先动的手,是谁挑拨的,最后导致夜静舟受伤的谁,当初的大人替孩子做了选择,没有对他们说,而时隔多年,万重山心里早有猜测。
后来,也是因着当初的事情。万重山倒是和江千里、夜静舟很有缘,性格相投,又讲义气,此后自从孽缘开启,他们形影不离,几乎很少分开,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
想起年幼时的糟心事,万重山突然想点根烟,摸索着车里的储物,万重山想起他身边根本没有烟酒这东西。
不仅是他,夜静舟和江千里也是,不吸烟,很少喝酒,更不像其他一个圈子的对女色和刺激感兴趣。他们三个,清心寡欲的堪比出家。
曾经年少叛逆的时候,万重山也对很多人上瘾的烟好奇过,想当初,他刚从别人手里接过来递来的烟,还没放到嘴里,也没点燃。
不知道从哪里收到消息的江千里带着夜静舟,杀了过来,他一脚踹开了学校吸烟的宝地,他别人慌乱的以为是教导主任过来的时候,江千里迎着众人的目光,一把揪掉他手里的烟,狠狠的仍在地上,他一脚踩了上去。
“你别……”有人想阻止,有人试图捡起来江千里扔掉的烟。
夜静舟掏出一叠红色钞票,拍在递给万重山烟的人手里。
“够不够买断,学校里,所有的烟。”夜静舟平静的看着他们说。
那双黑眸仿佛有魔力,所有少年人的冲动暴躁,都在夜静舟的注视下化为了心虚忐忑。
“够够,保证给您办好。”接过钞票的人,无意识中对着和他同龄的夜静舟用了敬称。
“你们,至于吗?”叛逆的万重山还想阻止。
和他一起躲藏在秘密基地的小伙伴们,看也不看他一眼,不够义气的把所有藏货拿出来,当着他的面堆在一起,悄悄地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安静的退了出去。
关上的门给了万重山最后一丝面子,看到无关的人都出去了,江千里越长越帅气看的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山哥,现在只剩我们了。”
夜静舟望着门,平静的站着。
回忆中抽出,万重山忍不住‘嘶’了一声,至今回忆起,他好奇接过烟的后续,对万重山来讲又是一个堪比母亲刺耳尖叫级别的又一个噩梦。
那次之后,整个学校里,万重山上学的几年,教导主任几番犁地,整个学校里找不到一根烟存在的痕迹。而他们学校的男生,清清爽爽的度过了几年青春时光。
万重山不知道离开学校后,又会有几个人抵制不住诱惑尝试去买香烟来吸。对万重山来说,他是从此避之不及。
怎么回忆着,感觉更糟心了?
万重山打开车窗,风顺着窗户透进来,迎面而来的凉风,总算消减了万重山心中的几分闷气。
下了环城高速,一路没停,万重山直接开车往家里走。
回去的路上,越靠近家里,红灯密集越多,万重山不得不在路上堵了一会儿。
等开车终于进了小区,顺着狭窄的停车场转了一圈,万重山总算找到个位置把车停下,关上车窗,从车里下来。
看着不远处的几层高的,住了几十户人家的筒子楼,万重山深吸一口气。
踩着老旧的楼梯,万重山一步一步往上爬,越靠近家里。
熟悉的家,万重山四处看着,原本小时候觉得又高又大的地方,现在显得如此得狭小和破旧。
站在家门口,还没开门,电视机的声音已经透过大门传了出来。
万重山揉了揉额头,停顿两秒,才伸手按了按门铃。
叮咚,叮咚。
“来了。”
门铃刚响起,里面传来声音,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万重山侧了侧身体,让出地方。
穿着一身杏花色连衣裙的女性,微笑着站在玄关里,她一出现,顿时被周围的灰暗衬托的优雅至极。
“妈。”万重山喊了一声。
万妈妈黄秤秤温婉的笑容僵了一秒,她语气略带生硬的笑着说:“回来了,进来吧。你吃饭了吗?”
万重山假装没看到她的僵硬,“我吃过了,你不用忙。”
万家的房子还是万重山没有出生前,万爸爸万天冬按照黄秤秤的想法买的,别看房子又破又小,市中心的房子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不便宜。
而且,屋里的东西,无一不是黄秤秤按照万天冬的品味,精心挑选的,包管他下班回家,一进来,从人到物品,身心从里到外的舒适。
万重山挪到沙发前,他人一站着本就面积不大的客厅,看的更加狭小起来。
“妈,你几十通电话,找我什么事?”万重山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又听到那个称呼,强压下想要尖叫的冲动,黄秤秤脸抽了一下,她笑着说,“别叫我妈,喊我名字。”
万重山抬眼看她,黄秤秤自从嫁给万天冬以后,已经几十年没有工作过,万天冬除了爱喝点茶,没有其他不良嗜好,一应工资也全都上交。
黄秤秤这些年,万天冬在家她也不在家,万天冬上班的时候,黄秤秤除了出门做做保养,买买东西,也就只剩下在家里倒腾东西。
因着几十年从未受苦,再加上手里有钱,舍得花,黄秤秤一张脸,保养的虽说比不上二八少女,看起来却也跟三四十的年轻人一样。
若是别人这么说,万重山指不定还会嘴甜的喊声姐,但是黄秤秤的话,万重山觉得还是算了吧。
“母亲。”万重山镇定的换了个称呼,“您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和黄秤秤相处的每一秒,对万重山来说都是折磨,每次看到她,万重山总会想起他小时候,黄秤秤每次看到他都会发出刺耳的尖叫。
至今为止,这么多年过去,黄秤秤的尖叫声,仍旧是万重山每夜梦回缠绕折磨的噩梦。
大人总觉得孩子长大了会忘记小时候被苛待的事情,他们自己都没有忘掉的,怎么能期待小孩子长大就自动遗忘呢。
“站住。”黄秤秤厉声呵斥,“我不说让你走,你哪里都不能去!”
万重山本能的反感她的命令,他脸色臭臭的,“你到底什么事儿?”
进门几分钟,一句正经事还没说,纯属浪费时间。他们还是母子关系,有什么话,不能有话直接说?万重山厌恶的想着。
万重山烦躁的握着车钥匙,谢果莓的模样在他脑海一闪而过。还是谢果莓好沟通,虽然他们两个一碰面总是会吵起来,谢果莓也不会无理取闹的听不懂人话。
看得出万重山的不耐烦,黄秤秤马上换了个语气,她温婉的笑着,“重山,我学了一道点心,是你会喜欢的口味,你要不要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