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谢果莓犹豫着，从里打开门。
门刚打开，她还未来得及和万重山打招呼，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谢果莓反射性后退一步，严阵以待的防备起他手里的东西。
万重山左手挡在前面，右手牢牢的护住餐盘里的药碗，他心有余悸的说：“还好没洒了。”要不然，这碗汤药，还得重头在熬。
“对不起。”谢果莓马上道歉，她的心跳都这股浓浓的药味道熏得慢了一拍。
“没事。”万重山示意他不在意，他问：“你是准备在外面喝，还是让我帮你端进去。”
抓着门把手，谢果莓皱起脸，“……能不能不喝？”她深知既然万重山端来了，就没有不让她喝的理由，尽管如此，谢果莓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嗯？”万重山‘嗯’了一声，低头看着谢果莓皱巴巴的苦瓜脸，万重山乐了。
“怎么你还怕喝药吗？”他笑着问。
“嗨……”谢果莓长叹，她苦大仇深的瞪着万重山端着的药碗，“去外面餐厅吧。”
如果在卧室喝了这碗汤药，谢果莓觉得，她恐怕会一连做好几天的噩梦。想到这里她看万重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哟~”万重山被她用幽怨的目光瞅着，他调侃道：“你这样看着我，搞得跟我欺负了你似得。”他看得出来，某人是相当害怕喝中药了。
“要不然……你替我喝了吧。”谢果莓幽幽的说，万重山替她熬药的心意，她领了。但是，这药，能不能退回去？
万重山微笑着，他带着温度的唇瓣冷漠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本来就只是垂死挣扎的试一试，也没抱希望万重山会同意，被他拒绝谢果莓没什么失落，只是往外挪动的脚步也就比蜗牛快了一点点。
万重山见她磨磨蹭蹭的，他一手端着餐盘，意味不明的注视着她，“看起来，你好像不怕我了。”
刚开始，她看他的目光，像看一只别有用心的大型野兽，只是她暂时搞不清野兽的目的，只得安耐下蠢蠢欲动想要逃跑的想法，警惕的做出迷惑的无害，假装顺服。
“嗯？”谢果莓发出疑惑的鼻音，她想了想。好像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果莓开始觉得万重山没有那么危险了，甚至，她都有些适应了万重山了。
“可能因为，我发现你是个好人吧。”谢果莓诚恳的说。
万重山没信她随口的一句话，“你说的真够敷衍的。”
没等谢果莓接话，万重山侧过身，看不下去她磨蹭的脚步，“出来，这药没你想的那么苦，你先把药喝了。”
“……”谢果莓沉默，转移话题被看出来了。
内心激烈的挣扎着，谢果莓还是选择了认输，她投降道：“……好吧。”看在万重山的面子上，即使她再对喝药有阴影，也要捏着鼻子硬灌下去。
万重山大步走到客厅，回头看了眼就比蜗牛速度快了两倍的人，他问：“这么害怕喝中药？”
“你不懂。”谢果莓叹气，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能用眼神来给药碗，来个一秒消失不见的魔术。
万重山微微弯腰，做出侧耳恭听的姿态，“愿闻其详。”
谢果莓斜了他一眼，她可有可无的给出解释，“我不想喝的是——所有的药。”
她能说是因为小时候生病，谢妈妈她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方子，说是喝了能好，逼着她硬灌下去，那段时间谢果莓一天三顿像吃饭一样喝药，一连喝了好几个月。
至今为止，谢果莓都不敢去回忆，她喝的土方里都是什么成分，中药加西药，各种药加起来，使得她身上成功被腌出来药味儿了。
个把月下来，她整个人喝药喝的跟行走的骷髅架似得。她一出门，绝对吓哭一众熊孩子。
迈着沉重的脚步，谢果莓垂头丧气跟在万重山身后，向着餐厅挪去。
万重山放下端着的药，他转过身，随手在她头上揉了一下，他笑盈盈的问道，“需要我给你准备糖果吗?”
“……不用了。”谢果莓懒得计较万重山的小动作，她内心沉痛的积蓄着勇气。
“是我考虑不周，看你这么难受，不然我们就别喝了吧。”万重山劝慰的拍了拍她的肩。
他的话使她很心动，想了想，谢果莓心滴着血拒绝了万重山的的提议，“不用了。好歹也是你盯着辛辛苦苦熬出来的，喝药而已，我又死不了。”
只是喝药而已，虽然留给她至今无法消除的阴影，但她只是不想，排斥，而并非一点不能碰。就像她说的，喝药而已，她死不了人。
万重山的手搭在她肩上，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确定吗？真的要喝？”
“好了。”谢果莓抚掉他的手，“快点让我喝了吧，不然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改变主意。”
若不是知道这药是万重山熬出来的，她根本不会生出一丝一毫要喝掉的念头。
她知道中药效果不错，万重山也是好意，这药喝了肯定对她身体好，但是……她按她自己的想法，是宁可打针输液，也不愿意去喝任何药。
“好。”万重山说完重新端起餐盘，朝她递过来，把药碗送到她面前。
谢果莓深吸一口气，忍着心里的百般不情愿，手指颤抖着，她把手伸过去，她没有被心情影响到她的理智。
咦？手指碰到药碗，入手的温度，使得谢果莓一愣，没有想象中的发烫，碗壁的温度恰到好处。
既然药的温度恰到好处，谢果莓面无表情的端起碗，接着屏住呼吸，趁机一鼓作气吨吨吨的喝了下去。
喝完最后一口，谢果莓大口喘着气，一碗药下来，她感觉整个人一口去了半条命。
“谢谢你。”谢果莓喘着气对万重山道谢，“重山，谢谢你。”
她既感谢万重山对她的善意，也谢谢万重山细心的照顾。她喝的药温度恰到好处，想来必定是万重山熬好药之后，又静置了一番，等药可以入口了，再端给了她。
谢果莓心情有些复杂，不管万重山这样做是他性格如此，为人体贴，但受益人是她。没想到，她没能在家人身上体会到的关怀，倒是在万重山这个认识没多久的人这里体会到了。
一只手突然伸到她面前，手掌摊开，一颗巧克力躺在他手掌心。
“糖果给你，吃了就不苦了。”
头顶上传来万重山关心的话语。
这并非包装多么精美的糖果，彩虹色的镭射纸包裹着硬糖，比起成年人，它似乎更吸引年幼的小孩子。
原本普通的糖果，被他修长手指包围着，乖巧的躺在他手里，就连常见的包装纸，也仿佛被施了魔法，神奇的在他手心里绽放着。
谢果莓机械的伸出手，她忍不住把美好的画面深深地刻入脑海里，也许未来她跟万重山不会再有交集了。但是，此时此刻的场景，她以后回忆起来必定记忆犹新。
善意，关怀……这些谢果莓生命中，微小的缺失的东西，在她失去多年之后，一点一点的又还给了她。
“如果能画下来就好了……”谢果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还残留着怅然若失。
她看到的美景，别人对她的好意，若是能画下来，珍藏起来，必定会比只存在于她脑海中要强得多。
谢果莓是个资深颜控，而她敏感的性格，又赋予了她，善于从不同角度捕捉美景的天赋。只可惜，尽管心有不甘，谢果莓却是个从未学过画画的新手。
万重山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他温和的问她，“你想画什么？需要给你提供纸笔吗？”
“不用了。”谢果莓摇了摇头，她心有不甘的拒绝了万重山的提议。
谢果莓从未感觉如此不甘心，她这一刻深恨起过去浪费的几年，浑浑噩噩的日子，使得她现在如此孤独无力。
“我不会画画。”谢果莓诚实的说出她心里的难堪。
多年之前，谢果莓也是个对画画怀有兴趣的小孩。她也曾在写完的作业本背面，兴致勃勃的画着各种她喜欢的风景。尽管当时，她没有系统的学过画画，也不明白自己画的究竟如何，她只是单纯的开心。
只是后来……
谢果莓眼神黯淡下去，她沉默着把过去的回忆丢进的垃圾桶里。
万重山眼看着谢果莓像失去水分的水果，黯淡的失去了星光，他开口：“没关系，我会画画，你想画什么可以告诉我。”
“不用了。”谢果莓心知万重山是想帮她，但是，她无法承受更多的好意了。
“万重山，你还是不要对我那么好了。“谢果莓有气无力的说。
万重山挑眉，他疑问道：“谢果莓，我这就是对你好了？”
不等谢果莓点头，万重山又继续问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的对你好了？”
谢果莓下意识抬头，四目相对，谢果莓看到万重山脸上的认真，在那双深棕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她失魂落魄的脸，她像是个极尽表演的小丑，无所遁形的展示在他面前。
谢果莓嘴巴张了又合，她干巴巴的说道：“可能是，收留我……帮我煮药？”
万重山安静的听着，他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只剩下一声无奈的叹息，“你这么好收买的吗？”他说着，揉了揉谢果莓柔软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