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匿名论坛板块】
(主题帖:最近涩谷附近是不是闹鬼了?)
7月31日 20:32
(不要去神社):
如题,最近晚上回家的时候,总感觉会在草丛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太吓人了,有人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7584132):
插
(V我五十吃肯德基疯狂星期四):
?
(鞠躬90度):
网上冲浪禁止三次元贞子入侵(祈祷)
(淡爱):
是说郊区那个特别偏僻的公园附近是吧。最近去那里抽烟都没有看到附近的小孩在玩,虽然说本来也没什么人,但是连那些暴走族也不往这里走了……原来是这种原因吗?
(不吃香菜去死):
都市怪谈?不安です。
(我在浣熊市很想你):
www真的假的?
(喧哗ice cream):
可怕。
(丑梨子):
一眼假。
(枪毙老板):不良还怕这些东西?
(鞠躬90度)回复(枪毙老板):
喂你们这些人都是可以在电影院看恐怖片能若无其事和女朋友调情的家伙吗?不会被吓哭吗?可恶的现充啊我要把你们的脑浆从耳朵里吸出来啊!!!!
(不吃香菜去死)回复(鞠躬90度):
你生活不顺利吗?
(hate human):
不要在看电影的时候卿卿我我啊!
(人际关系过敏综合征):
可爱~
(impure):
又是那些暴走族……真的受不了,每天晚上都在窗外骑摩托车,快点把他们神隐吧。
(渴爱):
疯子。
(Mg2+):
?
(拿不拿拿)回复(impure):
你也生活不顺利吗?
(impure)回复(拿不拿拿):
不喜欢就不要看。不良就是很讨厌啊,每天听着外面的打架声真的受不了,真希望明天他们就像蚂蚁一样被踩死掉。
(混沌邪恶中立派):
踩死wwwww
(喧哗ice cream):
(大叫一声)(后退)(冲刺)给这个网上冲浪不知天高地厚的反不良团团长一个深刻的上勾拳喔喔喔喔喔!
(拿不拿拿):
少在这里发泄情绪,这边建议你是现下去真人快打。
(LOVE):
你们闲得无聊吗?后续呢?
(。):
所以是真的吗?
(impure)回复(拿不拿拿):
你没有网上冲过浪吗?什么都要当真,我如果说现在要杀了你难道真的会下一秒就出现在你面前吗?
(呕吐):
吵起来ww
(Mg2+):
神经病吗……
(水豚):
是真的。是最近涩谷那边特别有名的事件。起因好像是这边的不良少年在公园晚上约架,打到一半说是听到有哭声,然后就吓跑了。但是说实话,没有暴走族半夜骑摩托,最近睡觉都要香一点了。从这个方面还是要感谢一下的。
(混沌邪恶中立派):
爆笑。
(hate human):
这算什么?做好事吗?鬼小姐
(看见我就叫我去喝水):
草
(鞠躬90度):
涩谷贞子堂堂登场,楼上去喝水。
(看见我就叫我去喝水)回复(鞠躬90度):
(大惊失色)(立刻起身)(疯狂喝水)
(。):
?
(我家鸟很可爱):wwwwwwwwwwwwwwww总之遇见就原地躺下等死吧
(欢迎光临得来速):
町内会的人最近都在那边巡逻,应该没问题吧。
(不要去神社):
希望如此吧。
涩谷 23:12PM 23℃ 微风
公园不远处,手机散发的微弱光芒被熄屏掩盖。
嘴里叼着烟的白发男人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冲着身边的人说道。
“听说最近这附近有鬼。”
话音刚落,身旁的黑发青年一蹦三尺。
“喂!不要大半夜说这种话,很可怕啊,说不定就会出来啊!”
“什么?”
“替身使者。”
“不会吧,那种东西。”
两人面面相觑。
一阵风吹过公园旁的灌木丛,穿过树枝的间隙,带来一阵呜呜的声响。
“骗你的。”
今牛若狭面无表情地说完,又吐了一口烟圈。
那白色的雾气很快就飘散在身边真一郎的吐息中。他不轻不重地挥拳过来。
“呛死了。”
四周的空气流动起来,在寂静的夜里缓慢流淌。两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但是闹鬼传闻是真的,说是这个公园半夜会听到女鬼的哭声。”
“都市传说在身边?”
“确实。”
不远处有人举着手电筒巡逻,那一束束的光线宛若探照灯一般在公园列和树林中游荡,像某种不祥的征兆。
“你不是之前来过吗?真一郎。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你的记忆里衰退的太厉害了吧。”
“什么时候?没印象啊……”
“真的假的?”
今牛若狭伸手想去敲他的脑壳,看看是不是真的生锈了,又被笑着躲开。
他们两人打打闹闹地走出这片区域。向着目的地回去。
一根烟很快也抽完了,而眼前的分岔路口也清晰可见。
路口处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有飞蛾在灯下飞舞,衬得那光若隐若现。
他们两人都停下脚步。
今牛若狭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手腕一抖,叼住一根。
咔嚓。
一只手递来点起了火,他凑过去深吸一口,那点烟雾过肺,又被吐出,带走了此刻内心的一点迟疑。
“真一郎。”
“嗯?”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吧。”
“唔,说不定?”
“鬼这种东西,就算再无害,再像人,可是终究是和人完全不同的、来历不明的物种。还是不要太相信为好。”
两人聊着奇奇怪怪的话题。
黑发的男人没有回话。
他稍稍仰起头去注视头顶的飞蛾。那鳞翅目昆虫正一次又一次身不由己地盘旋在光亮之间,直到下一秒被那渴望的烟火杀死坠毁。
那种古怪的、晦涩的气息又开始萦绕在他的眉间。某种今牛若狭不明的情绪在不经意之间又重新占据了他的思维。他皱了皱眉。
眼前的佐野真一郎低下头,又笑了笑。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
他没有回答刚刚的问题。烟雾弥漫在这片空气中。透过雾,半侧身体站在黑暗中的真一郎的笑不明朗。
他低垂着眼,去注视手心点燃的打火机,眼底倒映着一丝微弱的火光。
今牛若狭深吸了一口气吐出。
“真是不省心……”
他对着自己好友的背影喃喃自语。那人不置可否地挥挥手,迈步走出路灯下离去了。
佐野真一郎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
道场已经关门。
他没带钥匙,翻墙进门,桌上还放着艾玛为他留的饭。
他走上前去端起,往房间走去。
这白天笑得和善的男人此刻面无表情。黑色的眼眸在室内没有丝毫光亮,只有纯粹的暗在瞳仁流淌。
他拧开门把手,空无一人的房间冷清。
窗帘被打开,窗户紧闭。只能看见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佐野真一郎把饭放在书桌上,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了一句:“要吃饭吗?”
没人回答。
真一郎叹了一口气。
这点细微的动静也在此刻格外清晰。本就是深夜,万籁俱静的氛围更能增添一分诡异。
他朝着床边走去。
脚下踩着的木板发出细微的嘎吱声。蹲下,伸手用力地朝床下抓去。
那片黑暗中传来一声小小的痛呼。
黑发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往外拖拽着,手上暴起青筋,十分粗暴地将那躲藏在床底的东西扯出来。
说是东西其实也不尽然。
那是个十分瘦小的女孩。
在被拽着一只手臂拉出时,正小声啜泣着,另一只手无力地想要拉住床脚,推拒那只正拉住自己的大手。
黑色的头发被迫散开,额头依次三只柔红、淡黄与浅绿色的发卡因为粗暴的动作而变得松松垮垮,那白皙的手腕被抓住的地方因为恐怖的巨力变得青白发紫。
她仰起头来,露出一张哭泣的脸。
那脸不能说漂亮,但绝对可以被评价为可爱。
因为疼痛与茫然无措而不断流泪的眼眸,倒映着头顶面无表情的男人,波光粼粼,呈现出一种绝对弱势的姿态。在嘴角处与左眼各一颗小痣,随着主人不断的抽噎,带出一点微妙的色气。
此刻这整张脸的主人正不断哭泣着,那些眼泪与额角的汗水蜿蜒而下,哀求着,寄希望于施暴者的怜悯。
“咿呜呜呜对不起、呜呜……对、对不起,我会听话的,我会吃的、请放开我……好痛、好痛呜呜……”
黑发男人松开手。
少女的上半身就重重摔在地面。她不得不忍住泣音,慢吞吞地爬出来,颤抖着走向那份已经凉透的晚餐。
碗边有着可爱的猫咪图案,碗里是一些家常菜。
亚子刚开始只敢夹里面的米饭沾唇,假装自己在认真吃饭,眼泪滴到碗里,又被她慢慢吃进去。过了一会儿,大概实在是饿了,也是确定了饭没有毒,亚子小口小口地吃了三分之二,便又开始一颗米一颗米地数着吃。
“吃不下了吗?”
身旁坐在凳子上的黑发男人笑着开口。
那过去曾被朋友信赖与称赞的温柔仿佛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亚子被这种年长者的稳重与包容晃了下神。她涨红着脸,喃喃自语说自己还能吃下。却被男人伸过来的手打断,只能看着对方将剩下的饭菜三两口吃完。
佐野真一郎想到他见到眼前人第一眼的样子。
也是这样弱小的样子,蹲在黑暗的地方,路过能听到对方肚子的叫声。
她抬起头。
真一郎看到那眼睛,只感觉心里蓦地一沉,那点同情变成了秤砣,沉甸甸压住他的思绪,他的好心,变成某种深沉、阴郁的东西。
而现在。
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碗放在桌面的轻响。
亚子局促不安地坐在凳子上,只觉得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先前被捡到,被粗暴对待的经历好像被心照不宣地遗忘了,她没有办法分辨眼前人的真心或假意,只能忐忑地站在不属于自己的屋子,寄希望谁能好心向自己解释情况。
她听到男人在问她的名字,她诶了一声,慌张告诉对方自己叫东山亚子,问到家在哪里,父母在何处又踌躇,说不出半个字,只觉得脑门上的热气一股脑往眼眶上涌。
“我叫佐野真一郎。”
男人告诉亚子自己的名字,但并未像旁的好心人一般说些宽慰她的话,告诉她别担心。只是看着她默默发抖掉眼泪。
他那双眼睛是罕见的纯黑色。与亚子看起来无辜的浅棕红色的瞳仁不同,黑色能吸收大部分的色彩。在没有开灯的房间中更是反射不出一丝光亮,只有幽幽的暗,看起来深不可测,摸不透想法,这点在佐野真一郎面无表情的时候更加明显。
“是不想说吗?”
“不、呜呜不是……”
亚子害怕成年男性,更何况是现在看起来动怒的佐野真一郎。
她怕得脚肚都在抖,下一秒,就被眼前明显不太对劲的男人推到地面。
那双手掐住亚子的脖子。
从一开始只是限制亚子挣扎的力气逐渐增大到按住她的喉管。
亚子被吓得涕泗横流。因为气管被压迫,她只能发出几句哭泣的气音,她用指甲抠住施暴的手,眼泪和嘴角的唾液一起流下,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身后碗筷掉在地面摔碎,发出清脆的巨响。
屋外的寂静持续一瞬,接着便是门开的声音,脚步声从远到近,从轻到重,慢慢往这方无声的较量中来。
“啊、啊……呜呜呜、啊……”
胸腔的心脏跳得快要飞出,亚子的脸涨得通红。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好心收留自己的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习以为常地哭泣,并强烈渴求着活下去。不论眼前人是否被操控或是出于本能想要杀死自己。
她一只手慢慢摸向后腰。亚子仍在犹豫着。
她的指甲抠挖在男人的手背,留下道道红痕,却没看到男人有丝毫的皱眉。
她在泪眼朦胧中朝上望,只看到那双黑黝黝的双眼。在窗外模糊的月光照耀下,隐约反射出深邃的圈。
下一秒,男人飞出去撞在墙壁上。
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与呼喊声,单薄的房门被砰地一声踹开反弹发出巨响。
门外的两人飞快跑入,只看到狼藉的房间和打开的窗户,在纷飞的窗帘后,是倒在床上意识全无的佐野真一郎。
“大哥!”
“真一郎!”
黄头发的男孩飞快跑过去,啪啪对着自己大哥脸上就是两巴掌。
佐野真一郎伴随着两个巴掌印在床上悠悠转醒,一抬眼看到自己的弟弟妹妹大半夜站在床头,吓得蹦了起来。
“呜啊啊啊啊啊——!”
三人撞在一起。
万次郎气得又给了自己的大哥一脚。
在把被刚刚的声音吵醒,不断询问着大哥是否有事的艾玛哄回去继续睡觉后,万次郎一屁股坐在他大哥的床边,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真一郎。”
“给我老实叫大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你到底怎么了。之前也是,最近一段时间也是,到底……”
并不关心大哥的转移话题,佐野万次郎将这段时间对方怪异的表现一股脑抒发而出。
他也对近来家人不经意的转变感到不安。那是种风雨欲来的气息,像是会将周围的一切缓慢的卷入其中。
他迫切希望从尊敬的大哥那里得到一丝安慰。
室内陷入寂静。
兄弟二人坐在床沿。沉默了一会儿,佐野真一郎把头抬了起来,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
他伸出手去揉了揉脸色略带别扭的弟弟,
“什么事都没有,好了好了,快去睡吧。大哥还在这里。”
他推攘着还想说些什么的万次郎,难得给他送到房间,亲自给对方盖上安抚的小毯子,看着他睡去了。
回到房间,他收拾了一番地面的碎碗。窗户仍旧门洞打开。
他走到窗边,就着月光在昏暗的室内抽出烟,叼到嘴边。
手里的打火机在黑夜中摩擦出火星。
咔嚓
咔嚓、
他回想起不知名少女含泪的眼,小巧的痣,她被压在身下时哭得惨兮兮的脸,还有手腕青紫的淤痕。
咔嚓。
伴随火星到来的是迟来的悔意与后怕。
他的手颤抖着,打火机掉到地面发出脆响。
“我、到底……”
黑发的年长男人难得显露出一丝颓唐。他蹲在地面,将脸埋入手掌中,
“……在干什么……”
懊悔迷茫的情绪姗姗来迟。
那置身其中时心中无尽的晦暗与恶意,与此刻的违和终于将那一直以来游离的神思猛地拽回。
他狼狈地抱住头。
月色洒落,见不到另一人丝毫的踪迹。室内恢复了寂静。好像刚刚的一切皆是南柯一梦。
他的脑袋又开始缓慢地发出钝痛。
之前的画面再记忆中渐渐模糊起来,剧烈的情绪也逐渐抽离。佐野真一郎想到少女的单薄的衣物和今夜的温度。
“算了……”
剩下的话吞没在风中,他抹了两把脸,站起身拿起车钥匙出门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