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怎么了？”
看他表情不佳，向小园小心问道。
“没事。”皇甫容安轻轻摇头，压下莫名的不安预感。
可你们的表情分明都在说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啊。
向小园心里腹诽，但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隔日给新生上大课的正是最开始的苍宜老师，今天他所讲授内容的是关于如何靠灵力修复身体。
天衍大陆现存四大种族，皆是依靠灵气来进行修炼。
根据各自的特质，灵气在修士体内会表现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不同属性的灵气不仅对应不同的法术，同时也对应修士的不同类别。
虽然没有严格的区分，但火属性的修士一般性格暴烈，极具攻击性。水、木属性的修士性格则普遍温和，更容易研习治疗类法术。
在此基础之上，修士也被大致分成擅长打斗和不擅长打斗的两派。
在混沌学院成立之前，天衍大陆虽有不知凡几的修行者却始终都不成体系，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然而在数万年以前，修士修行所要面对的危险远比现在要多太多。
不仅仅是有肆虐横行的凶兽不断侵蚀可供生存的土地。因为修炼资源的有限，各族攘权夺利、明争暗斗，伤亡牺牲的修士数不胜数。
直到因为凶兽和战争让天衍大陆剩存的人口数量锐减，各族领导者才后知后觉幡然醒悟，总算是短暂地统一战线联合起来抵御凶兽。
在成功讨伐所有凶兽之后，天衍大陆一直维持着珍贵的和平局面，虽然现在看来这种和平微妙且脆弱。
混沌学院则是自成立之初便以中立自居，轻易不参与四族纷争，但同时又一直源源不断为各族培养输送优秀后辈，因此自然而然受到全大陆的尊崇。
加上历任院长都是当世修为第一人，有绝对的实力坐镇，学院才有坚决不参与政治斗争的底气。
时至今日，混沌学院仍然致力于研究灵气的相关始末，力求打造出一套最合适的修炼体系。
以修士的类别为例，在学院的推广下，从前粗糙的分类已经成功演变成攻击、防御、辅助和治疗四大类别，不同类型的修士各自专注研习对应的术法。
当然，一些基础术法是所有修士的必修课题。
正如苍宜今天教授的关于靠灵力修复身体的方法，先震开体内经脉再让灵气附着其上进行修复，虽然是无奈之举且有不少隐患，但至少可以在危在旦夕的时刻还能延续一线生机。
震开体内经脉，说起来轻巧，实际上却比之割肉断骨疼痛更甚。明明是这么血腥残忍的事情，苍宜讲授的时候却是眯着眼睛面带笑容，语气轻松又惬意。
于未然凑近向小园耳边，悄声道：“苍老师看起来文质彬彬，没想到还是个狠人。”
温热的气息接触到肌肤，向小园其实都没太听清于未然所说的话。
然而在座的都是年轻一代的灵力佼佼者，各个耳力非凡。据说能在混沌学院做到老师级别的修士，但凡运用灵力，方圆十里的丁点动静亦能了若指掌。
于未然自以为是小声的议论，实际上附近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投来隐晦的目光，好奇是谁如此大胆敢在修为大成的前辈面前私下非议，也不怕被老师当场捉个现行。
好在刚好到下课时间，按苍老师到点就走的习惯，想来就算听见了也懒得计较。
然而出乎意料的，今天苍宜并没有立刻离开悬月楼，他站在中央露台上，视线在台下坐着的学生们身上游走。
于未然暗道不妙，知道苍宜下课就走的惯例，他可是掐着点才敢大胆发言的。
难道这么惨，偏偏今天遇上老师心情不好要拿人泻火？
因为苍宜不同往日的举动，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不敢轻举妄动，悬月楼安静异常。
看见苍宜往台下走来，方向似乎正是他们所在之处，就连皇甫容安都忍不住为于未然偷偷捏一把汗。
居然能在被魔女之称的阎艳老师点名记住之后，又成功招惹到苍宜老师，该说于未然是个运气不佳的倒霉蛋还是个自作自受的可怜人呢？
“向小园，是吗？”苍宜确实在他们面前站定，要找的却不是于未然，“跟我来。”
声音晴朗温润，却不容置喙。
向小园和室友们短暂地交换过眼神，不敢耽搁立马跟上苍宜的步伐。
两人离开之后，悬月楼一阵骚动。
有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还有数道好奇的目光朝他们投来。
“怎么回事？”于未然语气困惑，脸上是满满的迷茫。
皇甫容安瞥他一眼，没回话，不想继续在这里被其他人围观打量，他起身往外走。
后彬犹疑地看着向小园匆忙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他收回注视的目光，跟上皇甫容安的脚步一起离开。
“喂，你们就这样走了？”于未然呼喊，“小园怎么办？我们什么都不管吗？”
这个白痴！皇甫容安回身，一把拽住于未然，半扯半拉地将他带离。
见于未然不满挣扎，还想说话，皇甫容安冷冷道：“别说话，快走。”
赶在引来的关注之前，三人总算是成功脱身。
在他们此前所坐之处的斜后方，夜仆从呆滞中回神，看见空荡荡的座位，一脸郁闷与苦恼。
昨天在知子馆说了些胡话，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夜仆有心想要同向小园再重新商谈一番，为了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专门早起，第一个到达悬月楼，盯着进来的每一个人。
直到看到向小园他们之后，夜仆才特意挑选了现在的位置，就是打算在下课之后能第一时间将人留下，没想到会有意外打断他的计划。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有人来找向小园？苍宜老师找她能有什么事情？夜仆百思不得其解。
苦想无果，夜仆呆坐在座位上。
悬月楼里的学生已经基本散去大半，胡元洲招呼朱浩和关白，合力分工抓住夜仆的双手双脚，等夜仆回神时已经被高高架起，寝室四人吵吵闹闹离开。
这边苍宜领着向小园一路直行，最终在某个不起眼的小楼前停下。
附近空空荡荡，似乎完全没有人活动的迹象，向小园屏息，谨慎地观察四周。
“嘎吱”一声，大门自己打开。
向小园抬头，房内是她熟悉和陌生的面庞。
“你们来了。”时柔坐在正中央的主座上，看见门口的两人起身迎接。
“恩。”苍宜应声，“人我带到了。”
向小园只觉得腰间被一股灵气缠绕，双脚不受控地地走向房间之中。
“苍宜。”葛游出声制止，向小园这才觉得束缚感消失。
“好啦好啦，我先走了。”苍宜笑道，半步都没踏进房间便转身要走，离开前不忘将门关上。
向小园正前方是曾在新生见面会上帅气发言的时柔院长，而她的恩人葛游大人就站在院长右手边。
两人身后，一尊透明的棺盖静静伫立，虽然身形模糊，但里面似乎躺有一位昏睡的男子。
棺盖旁边站着两位，一位是向小园曾有幸见过一面的墨怀老师，另一位则是她从未见过的灰发老者。
两人神情凝重，即使有人进入房间也没有过多留意。
以及在东南方向的角落，她所站之处的斜后方，虽然看起来空荡荡，但出于某种直觉，向小园莫名确信有人就在那里注视着自己。
“向小园？别怕。”
这孩子，表情也太紧张了，时柔只好轻声安抚。
“叫你到这来，是有求于你。”
她和蔼地注视着向小园，语气温柔：“我们想请你帮个忙，好吗？”
帮忙？
她？帮院长的忙？
向小园有些不能理解院长大人所说的意思，她困惑地看向时柔。
真是个好懂的孩子，脑子里想些什么一看便知，要不是现在实际不对，时柔肯定要好好逗弄这小家伙一番。
正事要紧，她引着向小园来到那尊透明的棺盖面前，里面果然躺着一位昏睡的男子。
时柔轻声道：“苍宜应该已经同你们讲过诡气吧。”
向小园不明所以地点头。
“虽然一直在努力解决诡气的隐患，但始终只能将其镇压而无法让它完全消失。”
时柔的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自责，是空有修为却无能无力的羞愧。
“最近这段时间诡气开始有不受控制的迹象，镇守区域的边界处是有逸散的诡气。”
向小园听后顿时神经紧绷，就连她这种没什么常识的人都知道，诡气逸散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事件。
不过，这种大事一般不都是秘辛，就这么说给她一个入学没多久的新生听真的是可以的吗？
“谷霄这孩子时运不济，出任务时遇上逸散的诡气。”时柔悲悯地看向昏迷的男子，“修士一旦接触诡气，体内的灵气便会以惊人的速度消散。”
“偏偏这孩子是个人族，没有灵气支撑，他的寿命便于常人无异。”
“现在只能靠外界不断提供灵力维系他最后一丝气息。”
向小园表情哀伤，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看起来好似只是陷入熟睡男子竟然已经是强弓之末危在旦夕。
“关于接触诡气后的治疗，墨怀曾提出过一种有五成把握的方案。”
“但这需要你的帮助。”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提供帮助，但向小园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答应得这么干脆，时柔还想利诱劝导的话语通通被打住。
“你知道自己是通灵体吗？”
时柔询问，果不其然看见对方迷茫的眼神。
“配合治疗的过程或许会对你有损伤，这样也没关系吗？”
都是自己的学生，时柔有必有告诉向小园其中利害。
“我会死吗？”
“当然不会。”时柔摇头。
这孩子真是语出惊人，怎么会想到以命换命的戏码。
“那就没关系。”向小园微笑，“我愿意提供一切帮助配合治疗谷霄学长。”
阿娘曾教过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能够有机会践行阿娘的教导，向小园是真心感到喜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