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193 心态渐变
日上三竿，落日峰上却依旧是寒风呼号。
自九曲阵之后，罗英嫡便隐约有了辟谷的神通。是故即使一昼夜不曾进食，却也不曾有半点饥饿感。厉红珊却是有各种灵丹在手，倒也没有进食之虑。
此时两人经过之前那一番对话，心思都算是彻底向对方摊开了，也就少了许多瞎想。
特别是罗英嫡，此时虽然心情复杂，但心绪倒还算得上是平静。
实则厉红珊之前所说一切，他并非不能想到，而是不愿去想。说他是妇人之仁也罢，说他是掩耳盗铃也罢，但他心里一直以来，的确不愿去把这修仙界想的太过复杂、太过功利，亦或者说是如此的自私自利。
只是厉红珊这不问青红皂白的一番话，还是让他不得不去面对眼前这个真实的修仙界。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是故他才有那一叹。这一叹不仅是为自己而叹，也是为过往而叹，更是为将来而叹。
真实的世界已然摆在眼前，罗英嫡即便再如何心甘情愿，也不能再行那自欺欺人之事，须得重新审视世界，审视自己。
“如今的碧波潭应该很热闹吧。”罗英嫡看向碧波潭方向，喃喃道。
厉红珊却是完全没有他得这些忧愁，只是娇声笑道：“必然是热闹的。”
说着，这厉红珊却是指着那碧波潭上方往来飞窜的数只巨大飞禽，道：“这几只凶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至少也是一方霸主。而能在这大荒山里纵横往来的，又有几个简单的！”
罗英嫡正要点头应和，心里头却是陡然一震。
“这是……”罗英嫡看着那碧波潭上猛然爆发而出的惊天妖气，感受着从碧波潭方向传来的阵阵威压，特别是心神中传来的丝丝悸动，心里满是不可置信。
要知道此处距离碧波潭足有数百里之遥，这等距离莫说是其他，便是有天境法宝出世，其声势也难能影响到如此远处。
可此时这碧波潭这一波突如其来的妖气爆发，却让罗英嫡都心生悸动，其声势之大，已然远超罗英嫡想象。
“难道这就是凶兽化人成妖时所引发的天地异象？这等妖气，几乎与之前在九曲阵前见过的那些妖王相当。难不成，这么一下，就要多出无数妖王不成！”罗英嫡方才想到此处，忽然觉得手脚一松，随即整个人便往地上跌落。
罗英嫡措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反倒是边上厉红珊手急，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将下落的罗英嫡抱在怀里。
看着怀里还未反应过来的罗英嫡，厉红珊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罗英嫡却是涨红了脸，直接运起法术飞上空中，根本不敢再看厉红珊一眼，作势就**碧波潭赶。
厉红珊心知罗英嫡面皮薄，也不再逗他，只是故作正经的开口道：“英嫡，你若是这般走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回去？”
罗英嫡闻言，只得又转回来，同时找出冲霄剑，幻出剑光让厉红珊上了，这才不声不响地闷头往碧波潭赶。
厉红珊却是闲不住的，直接就面带不屑道：“看来那个绑你的是遇上麻烦了，否则何必将那法宝收回去。只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我说，既然这些高手们不屑于你，你也不必再上杆子的巴结他。”
说完这句，厉红珊又将身子偎进罗应敌怀里，悄声道：“如今这人妖二族的战事，已然不是你能参与的了，所以你千万记得不要逞强，一切以保全自己为主。”
罗英嫡听罢，不由苦笑一声。
若是之前那种状态，厉红珊这般说话，他必然会觉得厉红珊太过自私——与蔺湘竹、冷清秋别无二致。只是如今，他却是不得不承认厉红珊的话说的十分有道理。
其中自然有他心态上的转变，也有被眼前场面震惊了的缘故。
两方阵前趟了四个人，准确地说是四具尸体。看衣着打扮，这四人虽然分属不同门派，但是无一例外都不是弟子级别的人物，而是与他师傅黄明德一个辈分。
“看来这第二日果然是这些老一辈的人下场了。只是为何不是破阵，而成了斗将？”罗英嫡方才想到此处，又转头去看对面妖族出阵的妖将，却发觉这妖将竟然是名女将。
这女妖将手拿一柄三股钢叉，一身甲胄很是严实，让人觉得这不是穿上去的，而是从身体上凭空长成。再细细一看，罗英嫡又发觉这女妖长的美艳如花，若非是脸上天生带了几分妖气，只怕还真不好说是人是妖。
“这妖将倒是化的好人形。”
罗英嫡不过顺口点评一句，不想厉红珊就接话道：“依我看，这女妖再好看也比不过咱们家里的狐姑娘。”
正说话，那边人族里又走出一人来。这人束发持剑，一身道袍，倒是个出了家的。
罗英嫡不认识这人道袍样式，倒是厉红珊认了出来，道：“这位应该是一字正教的师叔。”
罗英嫡闻言，忍不住看了一眼厉红珊，有些好奇厉红珊怎的比自己还清楚。只是这些终究是小事，是故他也未有多言，只是点点头，然后去回想这一字正教的资料。
他自下山后，几乎没有一日得闲，也就是在天京城曾因伤清闲过几日，他所知的一些见闻除了来自藏经楼中藏书外，也就是那几日听蔺湘竹与冷清秋闲聊时所得。
不过一字正教的资料这等大众消息，那藏经楼中的藏书几乎没有，往往是一些秘辛类的不少，譬如某地有宝之类的确是不少。
是故对于一字正教的了解，他都来自于蔺、冷二人。不过两人闲谈时所说也是不多，与一字正教相关的，也无非是说这一字正教地处雍州地界，乃是道宗一脉有数的大门派，门下弟子不下万数，每年能得晋升亲传的弟子就有数百之多。
不过这一字正教门规极为严苛，也极少在中原几大繁华之地行走，多在雍州、冀州以及西域、北蛮一带行走。
依照二女所言，这一字正教的弟子，因为门规缘故，各个都是刻板的很，莫说是说笑了，便是连笑也不会，整日里头都是一副严肃模样。
此时这一字正教的道人出场后，便也如二女所说，神色严肃。出阵后，也不答话，径直将剑诀一捏，背后飞剑顿时出鞘。
这飞剑甫一飞出，顿时有万千剑气耀于长空，让人只看一眼便知道这人一身修为了得，剑术也是极为不凡。
不过那女妖将却是浑不在意，只是在那扭动身子，便好似甲胄里生虫了一般。
便在这时，厉红珊却是嗤笑道：“这女妖怪倒是臭美的很，那位一字正教的高人都亮剑了，这女妖精还在看自己的身子，真实不要脸。”
罗英嫡听罢，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好笑。
他一个男人，看见后心里想的是这女子一身破绽，可换厉红珊这女子来了，便是说这女子只顾得看自己，不顾危险。
不想就在这时，那一字正教的道人却是不管不顾，只是将剑一震，随即有剑光急斩那女妖。可那女妖依旧浑不在意，只是将手中叉往前一推，便将那剑光轻松拦住。这女妖接下这一招后神色极为轻松，没有半分压力。
“这女妖怎得这般大意，是真的有这等底气不惧我人族高手，还是别有图谋？只是即便有所图谋，可之前已然身陨四人，再如何有图谋只怕也全数败露了吧？还是说这非是图谋，而是杀招？”
罗英嫡想到此处，又拿眼去看地上四位身陨之人，却发觉四人身上并无异样。若非四人伏尸阵前，只怕罗英嫡还以为几人是在这儿睡着了。
“这些妖族果然功法诡异，只怕这四位师长也是着了道了。”罗英嫡却是想起在九曲阵外，遇到那妖王时，种种阴毒法术，甚至还有直接攻击人魂魄的。若非是醉中仙等人修为了得，勉强抗住，只怕便也身陨在那了。
便在此时，那一字正教的道人却是已然将那一柄飞剑舞的如剑花一般，道道剑气中，那道人时不时还施放法咒，似水火风雷等术几乎是不绝于眼，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罗英嫡也是看的大开眼界，道：“一边操控飞剑猛攻，这边还能以各种法术攻敌，如此一心二用，威力却又不见削弱，当真是厉害。”
不想厉红珊却是小声反驳道：“一心二用自然是厉害的。只是这些法术全无效果，根本连那女妖怪的三股叉也破不了。如此下去，迟早有真元耗尽的时候。介时只怕便是这位道长身陨的时候了。”
罗英嫡听后，虽说心中不虞，却也不得不认可厉红珊所言。
如今那道人虽然看似攻势凶猛，可那女妖怪却也只是聊以应付，根本不曾有半分认真模样。看模样，倒似是双方在互相喂招，而非生死相搏。
其实质便如厉红珊所言，那道人看似攻势凶猛，可古语便有云：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以他这般打法，若是这女妖将修为不济，或许也能将之耗死。可眼下去看，这女妖将非但没有半点妖力不济的模样，反而很是兴趣盎然。
如此又耗了一炷香有余，那道人眼中神光渐弱，另一边女妖将的兴致也弱了下去。便在此时，那女妖将终于开口，道：“你这道人若是再没有什么新花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女妖将声音清脆可人，若非事先知道眼前之人乃是妖怪，只怕谁也看不出来。
不过那道人却是恍若未闻，依旧一板一眼的以剑气与法术夹攻过去。那女妖将又忍受得一盏茶时间，终于按捺不住，一柄叉在身前舞成一团将种种剑气法术全数拦下，同时将身向前一纵，直接往那道人掠去。
只是这女妖将方动，那边道人却也是气势陡变。
只听得他急速念咒出声，道是“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云云，却是极为普通的道家真言。
然而罗英嫡却不敢小觑于他，却是罗英嫡已然察觉到随这道人真言念诵，附近的天地元气已然向他汇聚而去，显然他正在酝酿一个威力极大的法术。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罗英嫡忍不住感叹道：“看来这位道长在之前种种都是诱敌之计，目的便是引诱这女妖将出手，好趁其不备以强力法术击之！”
罗英嫡话音方落，那道人法术已然完成，只见得这道人将双手一举，瞬息之间掐动六六三十六道法诀，随后喝气出声，高声道：“剑！”
此音一出，响彻群山！
在无数个“剑”字的回声之中，一柄巨剑自这道人虚握的双手之中徐徐而出。
这剑无光无色，无锋无刃，但此剑现世时，却让远在几十上百丈之外的罗英嫡倍觉压力，隐隐之中甚至让罗英嫡觉得这剑完全是冲自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