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
乔南和丁可狼狈地提着打包盒，坐上了电梯。
她俩身上不可避免地溅上了血迹，却没有遇到任何人的询问或阻拦。可要说其他人没看见，那也不是。排队的人群若有似无地默默远离，使得她俩在高峰期能单独一趟电梯
等终于没了被陌生人打量的感觉，乔南才有空关心同伴：“组长，还好吗？”
丁可也还在惊慌无措中，但还是胡乱点头道：“好的，没事的。我们说话要小心了……”
她们都没想过，广播中的要求落到现实，竟会那么严苛与恐怖。不过在乔南看来，同样是违反了规则，变异人和普通人的结局却大不相同，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变异人其实还是比普通人危险很多？
匆匆思考间，两人已经回到了办公室。
秦舒雨饿着肚子干了半天活，干得直冒火，抬头就问：“怎么那么慢……”
后一半话被她咽进了肚子里。两个浑身血迹的女生拎着盒饭，完全是死亡派送的既视感，又或者令人怀疑食材过于新鲜。特别是乔南还是那么面无表情。
丁可却不知秦舒雨所想，讨好地献上饭卡和晚餐，还要尝试说明：“那个出了点事，只打了蔬菜……”
秦舒雨赶紧接过，并立即阻止：“不用解释，我都吃，感恩。”
不用冒着风险解释，乔南两人都松口气，刚想回工位，又被叫住。
秦舒雨难得温柔提示：“PPT八点前反馈，迟交者……。”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就是魔幻的地方。比起正经历着大面积变异的世界、看不清方向的人类未来，乔南和丁可更害怕，且是一直害怕着，这种限时憋PPT的工作。
两个臭皮匠紧赶慢赶，终于在截止时间前交上了作业。不过改好的稿子还得等戴福祥审核，下班时间依旧飘渺不定，遥遥无期。
乔南只觉得脑浆像被榨干，看着电脑就想吐，又怕真像郑海波那样吐出肉球来。她戳戳丁可：“组长，出去茶水间转转？”
丁可这会也好不到哪去，当即附和：“走，泡咖啡去，我要喝一杯100度的热美式。”
两根苦瓜奔向茶水间，却在半途停住了。
路边的卫生间，确切说是男厕里，正传出撕心裂肺地呕吐声。就是那种听起来胃都要被吐出的动静。
丁可看了看乔南，露出圣母像才会有的担忧和怜悯神情，与她傻白甜的人设非常相符——她是那种小富之家疼爱出的乖小孩，不仅保留了学生时期的清澈天真，更有可贵的纯天然乐观与善良。
乔南倒是不太想多管闲事，即使她已经从那飘散出的奶臭味中断定，里面的男人就是郑海波。但，郑海波那种情况，总觉得会很麻烦……
“哎呀，在说什么八卦呢？”正犹豫间，戴福祥的声音蓦然从身后冒出，吓得两人一激灵。
她俩齐齐转身，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尴尬打招呼：“戴总。”
幸而疑似郑海波的呕吐声再次响起，无须两人再做解释。
戴福祥了然点头：“你们担心老郑吧？他这到底是吃了什么啊？我去看看，你们先走吧！”
他眸光微闪，大手一挥，笑呵呵赶两个小朋友休息去。
两人赶紧谢了戴总，快步逃离现场，还隐约听见戴福祥走进卫生间叫门：“老郑吗？你还好吗？先开开门，我是戴福祥啊……”
乔南和丁可在茶水间混了半小时，还不想回工位。可惜秦舒雨已经在项目群里催促：【修改稿已更新，速来会议室。@所有人】
不得已，两人磨磨蹭蹭进了会议室，却发现两位男士都还缺席。
秦舒雨忍不住冒火：“催PPT的也是他，迟到的也是他！什么意思？我今天可必须回去洗澡、换衣服！”她总不能带着通宵四天的味，去甲方竞讲。
丁可最怕有人生气，忙道：“别着急，我去办公室叫他。”
这说的是戴福祥的副总办公室。虽说大家都是加班，但只要那小门一关，没有人会认为戴福祥真的也在加班。
乔南却隐约预感不妙，提议道：“要不要先去卫生间看看？”
丁可反应过来，两人匆匆出门，秦舒雨也愕然地跟上。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怎么了？说啊……”秦舒雨的追问，在跟着两人闯进男厕后，戛然而止。
干净明亮、熏了商务熏香的厕所内，戴福祥和郑海波翻着白眼纠缠在一起，唇舌相贴，旁若无人。
当然，那根本不是什么桃色画面。具体来说，是戴福祥的那条暗红色变异长舌在作乱。它比几个小时前粗壮了不少，还长出了稀疏的吸盘，正强行探入郑海波口中，抠弄对方的嗓子眼。
郑海波此时完全像是一具干尸，瘦骨嶙峋，面庞凹陷，毫无反抗的能力。但他的喉管仍在条件反射下，滚动、干呕，而那呕出的肉球自然被长舌卷走，吞入戴福祥快被撑爆的肚皮中。
啵一声，又一颗肉球入腹，戴福祥抽搐了下，肚皮隆起一个新的鼓包，颜色又更透明了几分。
乔南隐隐反胃，一会觉得嗓子眼里发痒，一会觉得肚子里像有东西在动。可她有种直觉，最好还是装作毫无反应比较好。
丁可则是怔怔的，乍然出声评论：“好像在吸珍珠啊，我想喝奶茶了……”
“呕——”秦舒雨没受住这一记补球，扶着墙开始干呕。乔南也好不到哪去，全凭意志力忍住了加入一起的冲动。
丁可立即意识到了问题，连连抱歉，但没人在意。因为这会长舌被呕吐声吸引，灵活的舌尖从郑海波口中退出，高高扬起，似在等着看秦舒雨能否也吐出肉球来。
秦舒雨又惊又怒：“看什么？快把他们分开！把郑哥的嘴封上！”
这话虽没有主语，乔南和丁可还是自动对号入座，冲向前线。
丁可更快一步，一手拽住滑腻的长舌，一手拖住戴福祥，想把他弄到远一点的地方——这完全低估了戴福祥目前的重量，又或是对自己有着某种过高的认知。
乔南见状，干脆扛起好不容易脱离长舌的郑海波，就往门外跑。她想的也简单，舌头再长也是有限，物理隔离才是最安全的措施。
秦舒雨赶紧拦了一下：“办公室不行，人太多。去女厕所！”
很幸运，这会女厕没人。乔南把人干郑海波丢进隔间里，还是不放心小伙伴，又赶紧冲回男厕。
果然，失去了食物的长舌开始剧烈挣扎，甚至带动昏迷中的本体扭动起来。丁可和秦舒雨两人，竟也只能勉强压住戴福祥。
见乔南折返，秦舒雨急道：“过来一起，不能让戴总这个样子出去。”
所谓这个样子，就是偌大的肚子撑破了衬衣下摆和裤子上摆，肚脐眼里还伸出根到处觅食的长舌。看上去既不文明，也不安全。
乔南想起被群众直接解决了的鸭脖男，很担心历史重演。她边上前压制，边提议：“光拦着不行，最好能让戴总恢复正常。”
秦舒雨皱眉：“我当然知道，可怎么弄？”
丁可弱弱插嘴道：“吃撑了的话，可以抠嗓子眼催吐，就是对身体不太好……”
乔南和秦舒雨一齐看向柔柔弱弱的运维组组长，秦舒雨更是感叹：“小可，我真是没看出来啊……”
方案本身当然没有问题，问题是怎么套用在非正常的口舌之上。长舌自不必说，丁可拽得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那么谁去抠那化为洞口的肚脐眼呢？
乔南看着同长舌较劲的丁可，叹口气：“我来吧。”
卧龙凤雏，自当同甘共苦。
她迎着秦舒雨震惊钦佩的目光，试探着摸进洞口。那种湿滑温暖的感觉很奇怪，并有一点轻微的刺痛，应该是有类似消化液的东西存在。
乔南原先的计划是先试探、再深入，如果能刺激一下就让肚子呕吐，那自然皆大欢喜。可这会她脑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通过接触，试图将信息传入她的大脑，并为了更好地传输信息，诱哄着她进一步深入。
头脑有些发晕，她的心里有声音尖啸：“不要回应！不要理他！”
一股拒绝的本能油然而生，乔南猛地将手抽出。
热乎乎的液体溅到大家脸上，奶臭味冲天而起，她才蓦然回神——她手里正握着一颗因死里逃生而兴奋抖动的肉球。
秦舒雨和丁可都肉眼可见地吞咽了下口水。丁可不论，秦舒雨明显是在压制再一次的反胃。
回过神的乔南，颇为紧张地捏紧了肉球，茫然问：“这东西怎么办？放生？”她直觉这并不算一个好方案。
秦舒雨建议：“捏碎冲厕所吧？在公司里乱跑也不太好。”更何况还有多个。谁能喜欢一群肉球在公司里欢快乱跳的场景？
满脸犹豫的丁可，再次不太自信地，提出自己的见解：“要不我们把它还给郑哥？郑哥那样子，太虚了……”
秦舒雨似乎想象到了某些场景，眼睛发直地虚弱问：“怎么还？”
丁可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试探提议：“原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