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利
砰！砰！砰！
木制的办公室门发出连续的巨响，很快出现了裂缝。
“还躲什么？上啊！”秦舒雨第一个跳起来。她嫌堵在外侧的谢益和乔南碍事，直接踩过办公桌冲到门口，撑着办公椅就去顶门。
谢益看着行云流水的一套操作，眸光微闪：“你们项目组长是练过吗？”
丁可盯着秦舒雨的背影，想上前又有点害怕，回答根本没过脑子：“练过？舒雨爱去健身房……”
乔南却有点明白对方的意思。刚刚秦舒雨的那种反应，并不是健身房练器械、跑跑步机就能有的，更像是一种运动天赋或者本能。还有秦舒雨此时的状态，她是不害怕吗？
但此时不容他们多想。秦舒雨虽然凭一己之力抵住了门，但阻止不了刘总拓宽裂缝，将脑袋顶进来。
“好香~好香~”被派进来的脑袋，一下就露出迷醉的表情，盯着秦舒雨两眼泛光。
“靠！”秦舒雨恶心得鸡皮疙瘩直冒，拎起椅子，就用椅背往刘总的脸上砸。油腻老男人说这种有歧义的话，最最让人恶心。
那脑袋痛呼一声，缩了回去，接着是咔嚓咔嚓的木屑乱飞。
乔南赶紧提醒：“舒雨，小心他的牙。”
从刚才一击来看，那些脑袋也是肉体凡胎，除了能乱动、嘴巴大、牙口好外，倒没有那么可怕。特别是小隔间这样的狭小空间，反而防止了多个脑袋一起攻击。
心里有了底，乔南握紧手中的美工刀，就要上前帮忙——等洞口被拓宽，进来的就不只一颗脑袋了。
谢益却来拦了她：“我来。你们必要时可以用这个。”他敲了敲办公桌底下的柜子，然后握着一把文具剪刀迎上前，依旧举止优雅。
丁可终于压抑不住满溢的好奇心，凑到乔南耳边问：“你们什么情况啊？他怎么那样……你怎么不反对！”
她觉得有好多微妙的地方，又描述不出具体的问题，急得语无伦次。
乔南无奈：“组长，你要不要看看现在什么时机？”
她没理泄气的丁可，飞快打开矮柜查看，里面是两瓶干粉灭火器。这种灭火器直接喷人，会刺激眼睛、造成呼吸困难，留到紧急时刻出其不意用一下，效果才更好。但以此联想的话，其实他们有一个联络方式还没试！
她赶紧问：“谢益，你有打火……”
谢益含笑回望了她一眼，同时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一侧身躲开了洞口冲入的人头，并反手握住剪刀，在对方长长的脖颈上猛地一扎，又一拔。
他扎的位置可能特别对，鲜血一下子滋了出来。这次谢益没来得及躲开，或者，他根本没想躲，只在血液溅到脸上时，微微闭了下眼。
“我靠！”仍在抵门的秦舒雨，也被滋了一脸血，不淡定地跳脚：“我的讲标战袍！”
乔南的后半句顿时噎住，除了被眼前的场景怔住外，还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谢益有打火机的话，应该已经尝试过了。
不！也不一定，也许谢益是怕他们暴露，成为出头鸟被刘总盯上。不过动机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一个好机会！
心念飞转间，乔南得出结论，使出全部肺活量冲门外大喊：“快烧烟雾报警器！怪物被我们拖住了！”
她大喊三遍。外面的刘总明显急了，一边又从门洞中塞进一颗脑袋，一边让剩余的脑袋齐齐怒喝：“不准烧！我说不准烧！”
那似乎不是简单的声音，在乔南耳中自动化为男女老少不同嗓音的尖啸，扎得她的脑子一时怔住，令她眼睁睁看着一颗脑袋从百叶窗后偷袭蹿出，而发不出任何提示的声音。
一切都像慢动作，那颗脑袋裹挟着玻璃的碎渣冲出，一口咬在了秦舒雨的脑袋上。秦舒雨刚扭住门洞新钻出脑袋的脖颈，满脸的跃跃欲试就那么被黑影笼住。谢益变了脸色，丁可开始尖叫。
乔南如鲠在喉，感受到了从门板外传来的满满恶意。这是刘总原本计划好的，但也是对她提示烧报警器的即时报复！
咔嚓——
在三人提心吊胆的瞩目中，那颗偷袭的脑袋，牙碎了。而秦舒雨反手攥住刘总打蜡的头发，将那颗脑袋拔了下来，露出她懵逼的脸。
“呸呸，好臭！”她一脸嫌弃地呸了几口，困窘于此时两手各攥着一颗刘总脑袋，没有多余的手去抹脸上的口水。
“我来！我来！”丁可狗狗基因迸发，好不容易等到表现的时机，也不嫌脏，冲上前就用衣袖给秦舒雨擦脸。上好的羊绒针织衫应该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作为抹布使用，并因为吸水性不如抹布好，被小主人暗暗嫌弃。
“可以了！可以了！”秦舒雨连连叫停，然后疑惑道：“我怎么还活着？我现在什么样？我感觉自己怪怪的。”
她的感觉没有错。此时在其他三人眼中，秦舒雨头脸处的裸露肌肤出现了纹理，像是粗糙、坚硬的石块表皮。
“你皮厚了。”
“你变异了。”
丁可和谢益给出了各自的结论。乔南才从刚才的状态中脱离，反应慢了一拍。
秦舒雨点点头，接受良好，但也有点像还在震惊中：“皮厚啊，挺好。我以前一直想自己再皮厚点，可以压榨你们多干点活，可以和甲方爸爸多要点钱。”
好吧，看来是后者，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乔南暗自好笑，心里又有一个念头划过：难道变异的方向，是想什么来什么吗？
那么戴福祥的长舌就是好吃，刘总的脑袋就是掌控，郑海波的肉球又是什么呢？
她来不及多想，面前秦舒雨晃了晃手里的脑袋，像是在晃两颗烫手山芋：“所以这怎么办？弄伤了躲回去，又换颗新的来？”
这问到了关键上，理论上肯定是来一颗废一颗最好，可他们最尖利的武器只有美工刀。
丁可弱弱询问：“我可以……”
“说！”秦舒雨手里的脑袋从牙碎的疼痛中缓过来，又开始剧烈挣扎。
丁可这次飞快道：“他们的牙很锋利，嘴巴也很大……”
她还没说完，乔南已经反应过来，挤到门窗之间，拽下那颗崩牙脑袋的脖子，塞进另一颗不停撕咬空气的嘴里。
嘎吱嘎吱。子之矛仍存，子之盾已破。
断了颈的头颅掉落在地，残余的断颈迅速萎缩，门外传来刘总的气疯了的痛叫：“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
四人仗着地势的妙处，不为所动。丁可甚至小声反驳：“为什么不敢？”
乔南佩服组长的心大，心里却惦记着另一件事。她俯下身仔细观察了那颗断头，甚至用美工刀在断面处挑了挑，继而有些失望。
从□□上来看，被吃进去的人头已经消化吸收，完全就是刘总的模样，没有她想象中套了一层皮的概念——那她看到的虚影要怎么解释呢？她也没法借机向队友揭示虚影中的景象。
“你在做什么？”谢益一边尝试重复刚刚乔南的操作，一边含笑发问。因为刚才作为“矛”的脑袋不太配合，他的笑容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乔南暗暗叹气，不得不用一个新的谎言掩盖目的：“我看看死透没。”
这话倒提醒了她自己，秦舒雨的外卖里出现过能够自己活动的手指，保不齐这脑袋还能动。
她这会也没有利器，干脆搬起已经没用的办公椅，闭着眼睛开始狠砸。
秦舒雨仍旧不太能适应，公司里最老实的、加班从来不抱怨的运维二人组，竟然会变成这样。她干脆别过脸不看，同谢益配合着，又干掉了一颗脑袋。
刘总再次痛苦哀号，而几乎同时，众人都听到了大作的哔哔哔报警声。
有人触发了烟雾报警器！
四人气势大振，刘总则挣扎着想要逃脱。可刚刚用于进攻的头颅，此时反倒成了拖后的累赘。
秦舒雨怀中的那张脸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开始扭动着惊惧求饶：“别放弃我！我会好好帮你办事的，刘总！”
这狗腿十足的语气，谢益异常熟悉。他眼神微凝，柔声问：“齐总？”
那脑袋一下子怔住，眼神有点涣散：“什么？我是？我不知道……”
那茫然不似作假，看来并不具备完整的独立意识。谢益却是笑了：“想不起来没事，我可以陪你叙叙旧。”
说实话，他那样子有点变态。秦舒雨干脆把脑袋扔过去，叮嘱：“你要留的，你自己拽好了！”
她则仗着脸皮厚，从破洞的小窗探出头招呼：“这老东西已经被我们拖住了，也没剩几颗脑袋，快来围殴……”
话才喊到一半，一颗脑袋就袭了过来，满脸扭曲怒容，誓要打断她的喊话。
开放区内，有几个身影小心翼翼地冒出了头。刘总反应也快，赶紧调动一颗脑袋，袭向其中最近一人。
“啊！”刚冒头的那人，惊叫着缩回工位里。要不是他躲得快，刘总的身体又被拖住，他肯定是要凉凉了。
刚刚观望的其他人也纷纷缩了回去，刘总的目的已经达成。
“靠！”秦舒雨又骂了一声，不知道在骂刘总，还是在骂那些畏畏缩缩的家伙。
谢益凉凉安慰：“这就是我们公司，还期待合作吗？”
秦舒雨怒道：“看价钱！”
她说着，正想擒住刚袭击自己的脑袋，没想到刘总早有防备，灵活地调动头颅躲开，并狠狠咬向卡在门洞中的脖颈。
可能携带着齐副总灵魂的头颅，发出最后的凄厉惨叫，其他脑袋也同时痛嚎。秦舒雨被一时震住，倒是躲在隔间内的乔南先反应过来。
“不好，他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