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路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回走,虽然雨势渐小,但还是下个不停,这山路是一点都不好走。
剧组也没想到这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明明天气预报也没说。
但大家脸色都有些异常,因当地人有当地的习俗,在家里发生红白喜事时,会有一套诡异的求雨方式,所以今天这场大雨也就变得玄乎多了。
祝书艺头痛地厉害,她看着垂着脖子的江宴妄不由嘴角勾出一道嘲讽的笑意,她祝书艺经历这么多,要不是她清楚他的品行秉性,恐怕也会像个旁人一样被他的深情所感动的要命。
他到底要干什么。
要怎么样才肯终止这样无止境的罢休。
祝书艺没什么力气的闭上了眼睛,突然她感受到一阵剧烈的晃动,开车的司机暗叫不好,回头冲他们大喊,“抓紧了!”
只见车子飞速的淌过了这如胶似漆的泥潭,为了争取时间,剧烈的晃动导致所有人都失去了重心往前倒,在第一时间,江宴妄紧紧抓住了她。
他的手掌很宽厚,以前拉手的时候她总觉得很安心,可记忆是不会骗人的,祝书艺失落了一瞬间就要挣扎开,可空间内的物体晃动的厉害,她最后不得不紧紧抓牢了他。
她看向他的眼神算不上锋利但也绝不是温和,酝酿了一路所有的问题在这一刻呼之欲出,她险些脱口而出,为什么救我。
江宴妄喉结滚动几下,滚烫又热烈的望着她,最后贴着她担架的一侧缓缓地将掉落的衣物盖在她的身上保暖。
俩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终于到了医院,他们就被紧急地送往手术室,祝书艺伤势不算大,先拍了脑部的CT,又去清理了伤口,看完片子最后医生给开了一些点滴,她就安安静静地躺在病房里挂点滴着。
江宴妄的状态可能不太好,他的腿似乎在遇到泥石流的时候就骨折了,而路上颠簸的行程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一根钢管穿插了进去,他好像感受不到痛似的,要不是周围人拦着,他可能又一头扎在了祝书艺的病房。
吓得所有人以为他疯了,居然连自己的腿都可以不当一回事儿。
可江宴妄心底清楚,祝书艺吃软不吃硬,如果不惜下这么大的功夫,这辈子他们将会再无可能。
江宴妄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此放手。
除了赌,他别无选择。
祝书艺不但恢复了记忆,还清清楚楚记着和江宴妄这段见不得光的畸形恋爱关系,而他口中的恋爱关系,不过就是他自以为是的掌控和占有!
祝书艺眼眶疼的发红,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她不是没想过之后要去哪里,可是以江宴妄现在的手段,她连逃脱都毫无办法,更别提将他击溃。
她永远永远都不会承认,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她恨死了自己,失忆以后任人摆布的像个傻子。
对于江宴妄,她没有一点办法。
江宴妄的腿好不了了,这是不久后她从为她输液的护士口中所得知的消息。
本以为她会喜极而泣,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可惜没有,她的眼底到现在都有着一团连她都看不清的一团雾。
这团雾像是寒冷的冬,以为熬过去就是一场春,可惜到头来只是一个让人不断陷进去的无光深洞。
她不去打听他的消息,就算是逃不开他撒下的无形大网,可消息还是一个个钻进了她的耳朵。
江宴妄病得很重,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
这几天公司乱成了一团粥,手底下的几个股东借势不怎么安分守己。
祝书艺获得了成功出院的资格,她踏出医院大门的这一刻,她满脑子都想着再也不会踏进来半步,她也会立刻远离这座城市包括江宴妄。
但内心总有一个声音会站出来质疑着她,真的要走吗。
“你真的忍心走吗。”闺蜜苏苗苗问道,“他现在确实很困难,可你要走了,这座城市只有他自己了。”
苏苗苗握着她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书艺缓缓摇头,“你不懂得。”
不止苏苗苗不懂,就连所有人都不会懂,江宴妄到底耍了什么手段,才这么会收买人心。
不论如何,作为他谎言之一的女友可能才是公众舆论的制高点。
祝书艺看着远处的城市,万家灯火,她转过头认真的看着苏苗苗说,“你知道的,我也曾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可是现在都毁了,甚至连她的□□以及灵魂都要不再虔诚。
她做错了什么,才会让江宴妄一而再再而三处心积虑的变着法的折磨着自己。
苏苗苗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她动了动唇,说道,“人总是要向前走的不是吗。”
“一辈子反反复复在一个坑里跌倒爬起又有什么意义。仇恨不是你生活所有的动力,你也不应该被这些屏蔽了双眼,书艺。”
祝书艺痛苦的抱着头,连连说了好几个“你不懂的。”
这个世界哪有感同身受,不过是局外人对局内人一个客观清楚的反映。
苏苗苗抱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脖子,“不要逼自己,就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
江宴妄没什么亲人,更别提来往的亲戚,仿佛他孤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专门挖苦祝书艺的,就连躺在ICU里面没什么气息,都会有一帮人找到她并告诉她,只有你了。
他只有你了。
祝书艺静静地站在病房外面,耳朵里回荡着苏苗苗的那句话,她似乎思考了几秒,又似乎发出嘲笑般的语气,大名鼎鼎的江总怎么还会在关键时候需要我。
她是上帝吗?
见死不救又不是她祝书艺可以左右。
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伤口的地方都已经结了痂,大夫说等过几天自然脱落应该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的。
祝书艺轻轻一笑,那她岂不是要谢谢江宴妄奋不顾身的救她一命。
笑着笑着祝书艺沉默了下去,她看着江宴妄被石膏架起的一只腿,不太敢相信医生的那句话是真是假。
好好一条腿……怎么会这样。
是,她盼不得他不好过,她盼不得他赶紧下十八层地狱,可是一切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始料未及的。
她已经无法面对二十年前的自己和二十年后的自己,每当她看向自己都觉得自己无比陌生,总觉得俩种人格已经完全分裂,只剩下一点点孤零零的灵魂飘荡在人间。
那么,她不如就做那一点点孤零零的灵魂好了。
祝书艺像是变了一个人,不,更确切的来说,和前段时期的祝书艺一模一样,她不记得往事,只记得来时路,她想她违背不了自己,她还是想要等江宴妄醒过来。
江宴妄情况一直是处于紧急状态的,他的腿不是最为关键的病因,而是忽高忽低的发烧让他的情况看起来更危险极了。
医生护士想了很多降温的方法都不管用,前一秒降了下去,后一秒就又上升了上去。
祝书艺只能靠以前在陪床方面上的一些经验照顾着江宴妄,尽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但是她还是会每天悉心的为他在耳边读故事。
用苏苗苗的来说,她这位准女友好得不能再好了。
可只有祝书艺自己知道,就算是陌生人也会有同情心,更何况他们的深仇大恨这么复杂,万一自己这一走了之,说不准再也没机会看到江宴妄了。
有钱有怎么样。
还不是到头来坑了我。
祝书艺念完一段故事忍不住腹诽,在江宴妄昏睡了这些天里,她时常忍不住想要嘲讽他。
可惜一个病人,醒过来醒不过来还不一定,却硬生生的听了她这么长时间的谩骂。
江宴会怎么还不醒?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拿言语挖苦他了,每每深夜,祝书艺总是在想,万一江宴妄真的死了,她会不会发自肺腑的开心?
她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对着江宴妄的脸拍下一张。
他现在脸上苍白的毫无生气,但依旧不影响他一点神奇的俊脸上。
除了好看的皮囊,祝书艺实在想不出这人还有什么优点。
正当她出神的想着什么,镜头下的男人缓慢地睁开惺忪的眼帘,他的眼窝很深,周围都是青色的,胡子这几天她有学着去帮助他怎么去除,这几天一不留神趁她不注意又长了出来。
祝书艺愣住了,手机失去了重量掉在了一旁,她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疲态的倦容,深吸了几口才终于开口。
“你醒了。”
“嗯…”他哑着嗓子,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你……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担心她,祝书艺轻笑了声,眼睛扫过他的腿,“江宴妄,不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江宴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平淡地应了声,“谢谢你的照顾。”
祝书艺给了他一个“你有病吧”的眼神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她立刻就去叫了医生。
她想,需要她请个脑科专家给江宴妄会会诊吗。
他简直疯了。
江宴妄的病情很稳定,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自己就可以熟练的永远拐杖走路了,尽管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滑稽,可是祝书艺莫名有点心酸。
他不该这样的。
就算是城府再深,他也应该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人,而不是还没有老去就已经要和拐杖共度一生了。
苏苗苗看着也是很可惜的摇摇头,“明天和意外果然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临。”
祝书艺没说话,她远远地看着江宴妄近半个月咬着牙没有什么怨言的进行康复训练,而一张纸报告单还是告知了他,那条腿再也不可能拿的起来,他的背影从所未有的落寞和失望。
“有什么打算。”苏苗苗问道。
江宴妄几乎是看了祝书艺一眼才开口道,“回公司。”
公司虽然在他醒来后不怎么乱了,但还是有乱臣贼子伺机煽风点火,无论如何以他的手段,这群人一天不清,他一天也不会放心。
毕竟一个生性多疑的人怎么会相信一个随时随地会策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