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奶奶先去开门，林枳最后画完一笔花，才准备出去迎接岑家的刘奶奶。
她悄悄在墙角偷瞄了一眼。
很好，只有刘奶奶一个人。
她笑着出去跟刘奶奶打招呼，“刘奶奶好。”
刘奶奶看了一眼她，似乎没认出，又向奶奶隐晦问道：“这是你孙女？”
“这不，我孙女来看我了。”奶奶挽着手，炫耀道。
刘奶奶看着林枳，穿着光鲜亮丽，长得白白净净，出来又知道跟自己打招呼，是个好孩子，“多少年没见，这姑娘变得越来越好看了。”刘奶奶对着林枳说。
林枳被这么一夸都有点害羞了，“谢谢刘奶奶夸奖。”
奶奶笑着，谦虚道：“就是性子有些倔。”奶奶拉着刘奶奶往屋里走“走，去屋子里头坐坐。”
两位老人坐到床上，说上说下。林枳很识相，专门去烧了壶水，倒了两杯水才送过来。
“……”
到了屋子里，林枳小心翼翼将两杯水放到了床旁边的柜子上“奶奶你们等等喝点水，现在还有些烫。”
不知道刘奶奶是怎么了，眼泪充满了整眼眶，见林枳来用手蹭了蹭眼睛。
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林枳“你说，要不摊上那事，他们也用不着离婚”说着说着刘奶奶的泪又溢出来了“岑衍那小子虽然没说不好，但你想想他后爹能待见他，还不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身音也变哑了。
奶奶唉声叹气：“害，可怜了娃。”
林枳出去找了些纸巾。
思绪不由想到岑衍模样。以前他话很多，性格是孩子气狂野，现在他给人的感觉是痞的帅，个性的张扬。
身上发痒的疙瘩唤醒了她，好像又多了几处红印，很大，很痒。
她这个人一直有颗好心，人落泪被她瞧见了，一定会递去纸巾，跟何况还是奶奶平日里交谈伴友。
林枳没挠，强忍着痒，先去送纸。因为疙瘩越挠越痒，她怕一旦挠了就忍不住了，想着先给了纸，再去涂些风油精去。
“……”
刘奶奶拍了拍腿，心情也稳定的下来“岑衍说，那男的花了些钱，今年要将他转到重点高中去念书了。”
林枳怕打扰到两位奶奶谈话，没开口，直接将纸巾，直接塞进了刘奶奶的手里。
刘奶奶拿起纸巾擦了擦脸“岑衍这小子，我从小看到大，现在长大怕我担心，不好的事情就憋自己心里，好的事情就想要让我知道高兴 。”
“哎”刘奶奶叹气，“我这个当奶奶的怎么能不心疼。”
林枳奶奶：“好孩子，这小子是怕你心疼。”
刘奶奶心情好了许多“这小子爱惜这些个小猫小狗的，说是以后办动物保护救助站，就将我接过去养老。”
“没白疼。”
小猫小狗？林枳没想到岑衍看起来桀骜不羁，个性张扬，竟然喜欢阿猫阿狗。
两位奶奶继续交谈，林枳本想留下，皮肤上疙瘩的奇痒无比，让她难以忍受。
她淡定出门，飞奔向隔壁房间的床头柜处。
风油精。
揭开盖子，刺鼻的味道传了出来，她将有疙瘩的地方全部涂上了，风油精。身上的疙瘩多了好几处，无以言表。
怎么回事？
喵-
是猫。
刘奶奶进门的时候她就听到过猫的叫声，现在又出现了。林枳好奇，推门探出头去看，果然是那只小猫。
变干净了不少，猫毛看起来也顺了。
林枳继续看，小猫爬在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上，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火车站。
岑衍！
她缓缓抬头，少年穿着小白鞋，配着墨绿色的短裤，和一件洁白的短衫，阳光下，少年的脸格外洒脱。
两人视线不由对上。
林枳本能反应，抽回了身子，想要反悔已经没用，她干脆没在出去，也没回房间，就在院子下的葡萄架子下晃悠。
隔了很久，奶奶和刘奶奶从房间走了出来，互相告别。
“记得常来。”
“行。”
刘奶奶要走，林枳不能只光顾着看，跟着奶奶一起送刘奶奶，直到送出了门“刘奶奶再见。”
“再见。”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奶奶。”叫刘奶奶的。
是岑衍叫的。
为什么还没走！
啊-
奶奶拉着林枳走到岑衍跟前，打量了一番“刘婆子，这就是你孙子吧，真长了个大高个子。”
岑衍：“奶奶好。”
刘奶奶笑着说：“你可说，初中那会儿才比我高些，才隔了一年多些就长这么高了。”
喵-
林枳看到小猫就心生欢喜，忍不住蹲下来摸小猫的头。
刘奶瞧见林枳，跟岑衍说：“岑小子，记得这姑娘不？以前你们还小的时候，两家离得近，你们两个小哇哇就一起耍。”
刘奶奶这么对年还是没变，在小的时候，与刘奶奶碰面，她就是这么说的，现在还是。
林枳：“……。”
岑衍：“……。”
林枳站起身来，以微笑礼貌回应。
岑衍盯着林枳看了几秒，那张桀骜不驯，而又张扬的脸，挑了一下眉，回答：“我们认识 ”
林枳：“！！！”
他们当然认识，但…。
他难道在火车站就认出来了？
随后岑衍又补了一句：“你忘了？火车站我们见过。”
“……”
待送走刘奶奶后，本想着下一步的绣功，却看到奶奶身体有些乏力的意思，林枳劝奶奶好好休息一下，在教她如何刺绣。
走到另一个房间，她打开一米高老旧的风扇吹了起来。脱了鞋，她惬意的躺在了床上，风顺势吹到脸上。
很凉快。
她闭眼又睁开。天花板上的墙皮裂的五分四散，像是鱼身上的鳞片，摇摇欲坠。还有几处已经露出了水泥。
仿佛下一秒就要砸进眼睛里。
水泥里还嵌着一条灰土色灯线，泛黄灯泡就被它牵着。风一吹，就晃。
吊灯晃晃悠悠，时快时慢，渐渐让她进入睡眠。
“……。”
她梦回初中校园生活。
同样是夏天。
一个大型风扇，承包着整间教室的冷风，窗外的蝉鸣身无比聒噪。
林枳累的爬在桌子上，闭眼休息。
上节数学课，她感觉她脑子被强制塞满了知识，瞌睡，疲惫，让她不得已如此。
岑衍拿着一个本，和一只笔，停停顿顿，犹豫不决，来林枳桌前，“林枳？”他试探性的叫了声。
想着她没听到要离开时，林枳醒了。
林枳揉了揉眼，坐起身来。
林枳眼前清晰，下意识问：“有事吗？”
岑衍没出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耳根连脸蛋都红了。
过路的同学，岑衍的小兄弟，瞧见了这幅画面，笑的不成模样，找准时机，大喊了一声
“林枳，岑哥要向你请教题！”
说完这同学撒腿就跑，生怕岑衍骂他。
岑衍明显有些慌张，“忙吗？”他蹭了蹭鼻子。
林枳：“哪道题？我看看。”
岑衍环视了林枳周围的座位，最后锁定到了她同桌身上。
同桌看了一眼岑衍，那双如狼似冰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他，气场的强大让他很自觉将自己座位空了下来。临走前还向岑衍赔了笑。
见位置空下，岑衍拉开了凳子坐了上去，林枳就看着他，翻开数学练习册。
那本练习册是崭新的，几乎每一页都是空白，没有黑色的字迹，也没有红色的勾画，像是刚发新书的样子。
最后，练习册的纸张停在了一页上。其中一道题的答题处和题目上都有浅浅的印记，像是提前用铅笔勾画过的样子。只不过被橡皮擦除了。
岑衍不习惯的将练习册，摆在了林枳面前，“这道。”他手中拿着笔指向了那道题上。
是一道基础题。
林枳记得，那是课上数学老师让同学们必须掌握的题型，如果下节课被老师抽查到就要罚写公式一百遍。
她仔细将题目念了一遍，用铅笔勾出了关键信息。
“是在直角三角形中，我们可以用到勾股定理。”林枳将公式写到了题目旁边a?+b?=c?。她又自己画一个图，分别将abc标了上去。
……
“AD为BC上的中点，可以得到BD＝DC”
“所以需要用勾股定理算出，BC的长度，然后就可以得到DC的长度了。”
岑点点了点头“我懂了，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课间很长很长，过了半天也没上个课，她仔细看向周围，连刚才坐在自己旁边的岑衍也消失了。
莫名其妙。
整个教室只有她。
！！！
下一秒，外面突然来了一阵狂风，瞬间教室所有的窗户自动打开。风直接扑到她的身上，冷飕飕的。
天色像是沾上墨的毛笔，在清澈的水里搅。黑云压顶，没有月光。
她想离开，楼道中的灯条闪了起来。还发出“呲-”声，一个形似大球，长满尖锐东西的影子慢慢移动。
是什么，林枳不想知道。
眼见影子越来越近，林枳躲到了门后。
喵-
是猫。
林枳这样安慰自己，或许是影子形成的巨大的像。她立着身子，横着走了出来。
什么都没有？
后背明显有庞大的物体，散发冷气。
她可能…，猜错了！
她慢慢转过身子，巨型的橘猫坐立在讲台上，锐利的毛发格外的脏腻。巨猫“喵-”了一声，用毛发蹭了一下她。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从脏腻的猫毛里窜了。
“！！！”
林枳呆了一阵，反应过来时，地上的黑虫已经遍地都是。密不透风的程度，如同火龙果上的籽。
她没再多想直接跑出了教学楼。
一个少年正靠在墙上，他出现在了校门口的灯光下，少年的身形被勾勒出来，他穿着宽大的外衣，双手插兜。
似乎在专门等什么人。
走了跟近些她猜才看清那少年模样。
是他。
但样貌分明比刚才请教他题目的时候要帅 ，更高。跟火车站看到的一样。
少年见她出校门，挡在了她身前，浅浅笑了一下“不认识我了？”
林枳抬头，那只深邃的眼眸，借着校门口的灯光，格外亮，“认识…”她回答。
“认识？”岑衍重复了一边她的回答。
他走到了灯下的石墩上看了眼，淡淡说了一句“过来。”
林枳过去，刚要开口，岑衍直接将她摁在了石墩上。她就被迫坐在石墩上。
岑衍弯下了腰，轻轻勾起了唇角，有些故意。
“那，火车站为什么装不认识？”
林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