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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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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桌后你正神思恍惚地往石秀那儿走,结果半路却被阮小七劫去了水军的桌子。

也罢也罢,去哪儿都无所谓,你只要能躲开吴用就好。

阮小七将你按到阮小五旁边坐下,自己则美滋滋地坐在你左侧。

“咋了小丫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阮小五抬手揉了把你的脑袋,语意不明:“没让你去见石秀兄弟,就这么不高兴?”

“啊??”

你一脸懵圈地抬起头,脑子都慢了半拍:“啥玩意儿???”

“那可不呗,人家是什么交情?”

斜对角的张横一边撕着手里的烤鱼,一边咬着后槽牙看向你:“既是少年旧识,又是情妹什么马的,连称呼都跟别人不一样,还‘星儿’?啧啧啧啧啧啧啧啧。”

你:…… – _ –

我该不该纠正他应该是‘青梅竹马’?

张横那嘴里都快‘啧’出花儿来了,张顺见状赶紧拦住他:“哥你别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了?”

张横一听更来劲儿了,把手里的鱼骨一扔,双手撑着桌沿,狗脸一拉幽幽地盯着你:“也不知道是谁,为了救人家连死都不怕,那么锋利的刀子上手就抓!”

“咋,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钢筋铁骨啊?那刀光砍别人就不砍你是吧?!”

“…………”

你默默低下头,抬手捂住脸,无声叹息。

就知道躲不过这一劫 dT-Tb

“张横兄弟说的不错。”

阮小二破天荒对你沉下脸,严肃道:“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那剑要是再利一点儿把你手砍断了怎么办?女娃娃家家的怎得就不知道怕呢?!”

你试图挣扎一下:“我不是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嘛……”

“来不及想就去豁命?”

阮小五夹了一筷子肉放你碗里,慢悠悠道:“俺们捧在掌心里的妹子,却为了救别人说不要命就不要命,这上哪儿说理去?”

你:五哥你还是沉默寡言着点儿好!

“没错!”

阮小七终于寻见个能插话的空缺,一嗓子差点没给你直接送走喽。

“你还带那小子去见宋太公,你都没带俺去过!\(`Δ’)/”

张横罕见地跟阮小七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俺也没有!”

“你们平日里见的难道还少了?”你面无表情道,“我爹爹院儿里的鱼都要臭了,也没见你们少送几条过去。”

阮小七的神情尤为无辜:“那太公爱吃鱼鲜,你也爱吃,公明哥哥和宋清兄弟都爱吃,俺们多送几条过去有什么不对?”

(你:是没啥不对,你们要是能再少蹭几顿饭就好了,那铁锅都快被我小哥炒漏了 – _ – )

“你少扯别的,俺们说的是你‘专、门’带石秀去拜见宋太公。”

张横再一次强调重点,一字一句道:“而没带俺们去!”

你简直既好气又好笑:“这有什么差别吗?”

“咋没差别,那差别可大了!”

阮小七脖子一扬又扯着嗓子叫起来:“小幺你不会真看上那石秀了吧?!”

气氛不知为何忽而变得古怪,桌上八人十六只眼睛都死死盯着你。

童威童猛那揣手好奇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活像村口大树下唠闲嗑的妇人。

你向对面的李俊投去求救的眼神,谁知后者只勾着嘴角对你挑了下眉,却并未打算阻止。

你:大头梨你……!!dT-Tb

“不是,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要不是你右手伤着,此刻真想直接拍案而起,也能给自己添几分气势。

“就算当日不是石秀哥哥,换作山上的任何一位哥哥,我都会舍身去救的啊!”

“哪个要你赔命去救了?”

阮小五忽然敛了笑意,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你的额头:“俺们才不愿你伤着呢。”

“就是!”

阮小七一把搂住你,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小幺你放心,有俺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切。”

张横的神情虽看着有些不屑,但你居然觉得他那张狗脸没刚才那么臭了。

“说大话前先照照镜子,也不怕闪了舌头!”

“嘿——狗脸儿张!你是不又想吵架?!”

“老爷还怕你啊?!”

………………

水军众人早都习惯了阮小七和张横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反正两人越吵感情越好,索性就由他们去了。

张顺端着装满烤鱼的盘子小心绕过阮小七和自家哥哥坐到你身旁,笑容满面道:“小幺你尝尝这烤鱼,可香了呢!”

(张横:你小子是懂借花献佛的– _ –)

水军的氛围永远都是这么活泼热闹,你一边听着那两个活宝的叫骂声,一边吃着张顺给你夹的小山似的饭菜,沉闷一夜的内心也轻松不少。

当你伸手去够鱼汤的时候,李俊将其朝你推了推,并直接起身给你盛了一碗。

“谢谢李俊哥哥!”

“不必客气。”

待你一口气喝了半碗鱼汤,李俊才慢慢道:“有心事吗?”

“……”

你闻言身子一顿,随后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我能有什么心事?全梁山上下就属我最没心事了吧!”

李俊但笑不语,只将桌上其他菜也朝你推近了些。

你实在不适合说谎。

李俊又一次想。

你赶在晁盖等人来敬酒前离开了水军的桌子,问了石秀几句伤情后便偷偷溜出了聚义厅。

石秀本想与你一同离开,但此次攻打祝家庄他立下大功,众人皆向他道贺,实在不能脱身,他也只得作罢。

月光清冷,夜色寂静。

今晚山上放了不少炮竹,权当重迎新岁。

寒气顺着口鼻灌入五脏六腑,将那为数不多的酒意直接驱了个干净,独留一股喜庆的硝烟。

聚义厅的欢闹声愈来愈远,你紧了紧披风,踏着残红积雪,慢慢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洁净的雪地在如水月华下泛着微光,你专挑那些未有人涉足的地方踩,一步又一步,像只顽皮的雀鸟,自得其乐。

不过没一会儿你就失了兴致,只余声声叹息。

‘我是不是太过矫情了?’

这话你不知已问了自己多少遍,却仍是不得其解。

总归现在不论是李应还是众人,都高兴地恨不能痛饮三百杯,你又为何非要拘泥于那一点‘先斩后奏’呢?

你抬头望着皎洁明月,只觉心中的怅惘比夜色还要浓重。

真是要命,你这心里怎的就这般不安呢?

“才受了伤,便跑出来吹冷风。”

身上忽而一暖,花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站至身前给你系好斗篷的带子。

“你啊,比宝燕还叫人不省心。”

你闻言忍俊不禁:“小花哥哥就不怕我明日向宝燕告状?”

花荣嘴角微勾,眼含笑意,语气笃定:“你不会。”

你微微撇嘴,抬头昵了他一眼,随后绕过他继续前行:“没意思。”

你与花荣并肩走出去百十余步,两人皆未开口,只这样无声相伴。

但在你第三次险些被地上的石头绊到后,花荣终于忍不住了:

“哪个惹妹子不高兴了?花荣去教训他。”

“啊?”你下意识接了一句,“小花哥哥也看出来了??”

不是,你这心事是都写在了脸上不成?怎得谁都能一眼看透啊?

“可不止我一个。”花荣笑道,“许多兄弟都察觉到了妹子心情不佳。王英兄弟中途来吃酒时,还问是不是他要娶扈姑娘的缘故,正想着要不要托扈姑娘替他说情呢。”

虽然但是还真有那么点儿是因为他

<(`^′)>

你暗自腹诽道。

“说情就免了吧。只要姐姐愿意,我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那妹子这是……?”

“就是想不通一些事罢了。”

你踢了一下脚边的雪块,闷闷道:“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没什么大不了,完全是自己钻牛角尖,好没意思。”

花荣在一旁静静听着,微张右臂护在你身后,以防你不慎被雪滑倒。

“世人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究竟何为大事?何为小节?”

“上回是闹事扰民,这回是烧毁庄院。那下回呢?下下回呢?若真是伤了人命可怎么好?也要‘不拘小节’吗?”

可换句话说,若事事优柔寡断,又怎能在这乱世生存?怎能保全梁山上下?

你在脑海中天人交战许久也没个结果,只得再次按下,以免让花荣也跟着你忧心。

“待我这手好些,小花哥哥教我射箭吧?上次哥哥送我的弓还没使过呢!”

你知道只要自己不说,花荣便一定不会追问,故而索性换了个话头。

“好啊。”

他扶着你小心走下几节台阶,声音温和:“只要小幺想学,花荣自然无有不应。”

自去年生辰到现在,你先是右臂未愈,后又医坊药坊两头忙,再到现在的‘半残’,过得简直是精彩极了,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吧?

“我听说打祝家庄时哥哥大显神威,一箭便射下空中那不足碗口大的红灯,救众军于危难,好生厉害!”

少女的夸赞朴实而真诚,倒叫一向意气风发、宠辱不惊的小将军破天荒不好意思起来。

“妹子过誉了。”

你终于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一双明眸顾盼生辉:“哪里过誉了?我若是能学得哥哥一半本事,怕是夜里做梦都能笑醒了!”

你和花荣一路走走停停,聊了许多。

当然,大多都是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在一旁浅笑静听,不时应和几句,倒也相得益彰。

待行至小院附近时,你却忽然看到了已不知在门口踌躇多久的吴用。

真奇怪,此刻夜色如墨,灯火昏暗,视线朦胧,你却仍能一眼便发现吴用的身影。

原来并不是他那红巾帽显眼的缘故,你想。

吴用拎着一个食盒,看到你和花荣一起出现时也未曾惊讶,反而笑着向你二人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是来给你送药的。

送药?

难不成医坊无人了?还是寨中找不到兵卒?还需得他这位大军师来跑腿?

你面上不动声色,懒得戳穿他。

也不知花荣信没信他这话,总之说笑几句便告辞了,临行前还嘱咐你回去多烤烤火,以祛冬夜的寒气。

花荣走后,气氛一下就冷了。

你低着头等吴用开口,结果后者也直直盯着你等你说话。

你看着他那被冻得通红的手指,终是率先败下阵来。

“辛苦哥哥专门跑这一趟了。”你边说边去接吴用手中的食盒,“夜深风寒,哥哥还是快些回去吧,药我会吃的。”

…………

吴用没有松手。

他说:“你在恼我。”

这话用的是肯定语气。

“没有……”你下意识反驳,眼睛却仍不敢看他,“我就是……就是有点儿累了,想早些歇下。”

“为何恼我?”

吴用没理会你的顾左右而言他,继续追问道:“是因为那李大官人?”

“……”

你彻底沉默了。

不愧是智多星,直接一语中的。

“为什么?”

吴用剑眉微蹙,满面疑惑:“李庄主入伙于我梁山有益无害,全寨上下皆大欢喜。此次也并未伤及无辜,只烧毁一处庄院而已。”

是啊,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这个问题吴用想知道,你也想知道。

“加亮哥哥……”

你终于肯抬起头直视吴用,后者上前一步,认真回道:“我在。”

你还是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这么强烈的求知欲。毕竟吴学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世间诸事似乎已没什么是他未曾涉猎的了。

吴用的冷心冷性,你自见他第一面时便窥见三分。所以就算他落草为寇、投身绿林,你也并未有多惊讶。

毕竟他从打算劫生辰纲的那日起,便想到了今日不是吗?

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你又对自己当初的想法产生了质疑。

或许他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呢?或许是自己对他产生了偏见呢?

你其实很想问他,从秦明到李应,他是否真的坚守着‘不滥杀无辜’的底线。

还是就算不小心伤了几个人、害了几条性命,也没什么所谓?

毕竟过程有什么要紧?达成他想要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你又一次迷茫了,又一次看不懂他了。

又或许……

你根本从未看懂过他。

你低头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不动声色后退半步。

吴用见状,心头猛然一沉,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什么是自己抓不住的。

“我真的没事啦!就是忽然想到,若是当初我哥未曾题写反诗,不知我们的吴大军师会不会也一把火烧了宋家庄,‘劝’我们上山呢?~”

你将真心话藏于玩笑中一吐为快,忽而觉得心底一片清明。

吴用闻言微愣在原地,嘴唇微张却道不出半个字,仿佛平日里的舌灿莲花此刻都尽数崩溃。

你见他这般,心又冷了几分,面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这个答案,你二人心知肚明。

毕竟当初那首反诗被人编成童谣闹得满城风雨,继而将你们兄妹直接逼上绝路,不也是眼前这位吴军师授意公孙胜去做的吗?

但你忽然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幼稚,甚至是气量狭隘。

吴用身为梁山军师,自是每一步都要为了全山兄弟着想。

在大局面前,任何细枝末节都不值一提。

况且当初就算没有那首童谣,难道黄文炳那厮就会放过你们?还有秦明和李应,就一定能在官府治下安然无恙?

如今众人皆安,你再去说‘如果’的空话,未免有些庸人自扰。

罢了,你这点妇人之仁的胡思乱想,还是莫要去叨扰他了。

“我开玩笑的啦!”

你重新凑过去挽住吴用的胳膊,将他往院子里带:“唉,本想逃一回的,谁承想哥哥竟直接把药给拿过来了,我还真是命苦啊。”

“不吃药,伤如何能好的快些?”

吴用何等聪明,立即配合你将此事揭过,好似你们之间从未有过今夜这一点嫌隙。

空中渐渐飘起雪花,将路上纷乱的脚印掩盖,唯余一地洁白无瑕。

梁山上下灯火通明,众人把酒言欢,人声鼎沸。

长夜,无眠。

三月初,扈三娘和王英终是在扈家庄办了喜宴,随后回到梁山又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

扈成也于二月份回到了扈家庄,亲自送妹妹出嫁。

六月初,插翅虎雷横忽然带着老母亲上了梁山。

众人听他讲述自己是如何遭到那白秀英和知府的陷害,朱仝又是如何不惜己身义释于他,不由感叹美髯公忠义。

六月底,晁盖和宋江派吴用、雷横与李逵下山去往沧州,劝说朱仝上山入伙。

你听说后也闹着要去,吴用却不知为何非要阻拦。

最后还是宋江出面,说你与朱仝也是旧识,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吴用这才终于松口让你下山。

七月十五·沧州

夜幕降临,街上张灯结彩,游人如织。

你拿着一个拨浪鼓,雷横手执六轮风车,于人群中堵到了朱仝和沧州知府的小衙内。

“兄弟?!妹子?!!”

朱仝见到你们又惊又喜,稍加叙旧后雷横便拉着他去见吴用,你留在原地守着小衙内。

这孩子不过四五岁,一口一个‘仙女姐姐’叫得你心花怒放,不由在他的小脸蛋上用力亲了两口。

谁知没过多久李逵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说朱仝已同意上山入伙,因忙于和雷横叙旧,吴用便命他来接你和小衙内先去会面,随后再送小衙内回府。

这话你听着总觉得有哪儿不对,比如朱仝为何不直接先将小衙内送回去再行离开?这样岂不是更省事些?

可李逵那边儿满口‘军师哥哥的意思’‘你难道还不信军师嘛’,让你也无从反驳,只得听他一回。

谁知才走出去不到百步,你因着想给小衙内买包糖糕,就让李逵抱着孩子在一旁等你。结果你付完钱一转身,两人竟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铁牛哥哥?铁牛哥哥!”

人潮汹涌,一眼望不到尽头。你费力在人群间穿梭,却连两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小衙内!小衙内!!”

“铁牛哥哥!铁牛哥哥!!李铁牛!!!”

李逵仍是官府在逃的通缉要犯,你不能在街上喊他的大名,只能跟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你寻了许久也没个结果,只得独自前往事先约定好的地点,以期李逵已经带着小衙内回去了。

谁知当你急匆匆赶到院落时,正好听到雷横结结巴巴的声音:

“兄……兄长莫急,定是那与我同下山的……兄弟,知……知晓兄长不愿上山,存心带走那孩子,逗……逗兄长急一急。”

“??!!!”

朱仝没答应上山入伙?!可李逵不是说……

吴用?!!!!!

雷横带着朱仝匆匆而去,未曾瞧见不远处树影下面色晦暗的你。

你都不知自己是怎样拖着僵硬的身子挪到院门前,只知自己与院中的吴用遥遥相望,沉默无言。

今晚的月可真亮啊。你想。

你能清楚地看到吴用神情冰冷,薄唇紧抿,双眼古井无波,宛如九天神邸临世,俯瞰众生,遥不可及。

你期待甚至祈求他能给你解释些什么,但他没有,只这样立于院中,静默无声。

胸腔中忽得生出一股酸楚,眼框渐渐湿润,模糊了视线。

你已看不清他了。

但你不知道的是,自己忽略了他掩在衣袖下,指甲深嵌于血肉的双手。

更不知他有一丝沉重的叹息从嘴角飘荡而出,渗入淡泊的月色中,转眼又遍寻不见。

门梁上的两盏灯笼投下一地惨白,倒是与这中元节应景的很。

月光凄凉,冷风萧索,酷烈地刮搔着窗棂。

你只觉周身如坠冰窟,连带着一颗心也堕入深渊。

头脑猛然恢复清醒,你顿时理清了所有思绪。

怪不得吴用极力阻止你下山,怪不得李逵一入夜就没了踪影,怪不得那黑厮说是吴用让他去接你和小衙内。

真不愧是智多星啊。

你绝望地想。

吴用将你、将你对他的信任、连同朱仝和雷横所有人都一起谋划了进去。

而这一切,都只为了梁山。

他……

可真是位称职的军师。

“吴加亮……”

你听到自己毫无波澜,又艰涩嘶哑的声音:

“你,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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