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寺
今日白京城所有授完及笄礼的姑娘们都聚在了长宁寺。为的是祈福自己今后顺遂,能嫁得好儿郎。
长宁寺内,姑娘们纷纷跪拜在神佛前,闭目默祷。出了寺内,大殿前是一株有着百年历史的摇钱树,树上是姑娘们挂满的红绸条,绸条上写着自己的祈愿。
易如莲觉得无聊,随着她一同来的易母和易如燕在大殿内虔诚跪拜着。今日易母倒是没有如往日般话里酸着易如莲,倒也随她在寺内闲逛。今日虽比往日热闹,但大多也都是女客,平日里算卦的老师父收了桌椅,没再算卦。
虽然没了老师父算卦,但是寺庙旁额外搭建了一处姑娘们的休息场所,里面还有今日来给自家儿子结姻缘的妇人。
拜完神佛,易如燕挽着易母出了大殿,四周扫了一眼,抬抬下巴,命易如燕把易如莲给找来。
易如莲此刻已经找了一处僻静的小池塘边,坐在假山石上发着呆。回想起了昨日她去找易如仙跟她说的话,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若是真的想离了这家,姐姐自然是一万个同意的。不过在这之前,沅妹妹的事情还需要你替她解决,不过她的事情还是有些棘手,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沅姐姐的事情?难道是与母亲有关的事情?易如莲暗自腹诽,还没等她想明白,易如仙又开了口,“不过,在解决沅妹妹的事情之前,你还是要先应付下母亲给你找的婚事。”
易如莲面露无奈之色,长叹一口气,不知是哪家找上了易家,当即易母就同意了。本来易母是想要将易如燕许给他们家的,哪知他家指定要了易如莲。她自然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所以她要想想办法。
易如莲正想得出神,就听到了对面凉亭里有人在争吵。
“你说你都嫁给我儿子三年了,连个孙子的影都没见着,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说话的正是坐在凉亭中穿着一身锦衣的妇人,两鬓已经有了些许白发,但是毫不影响她的贵妇气质。
垂首直立的女子不敢大口喘气,紧绷着身体听着婆婆的教训。
“怎么的你现在就闭嘴了,平日里不是挺会说教我儿子的么,把他哄得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母亲,我没有。”女子拿起手中的帕子抹着眼角,略带哭腔地回答道。
“就说你几句还哭起来了,哎呦!叫人见了又要说我做婆婆的欺负儿媳妇了。”妇人满脸鄙夷地看着掩面哭泣地女子,“行了,明儿带上喜姐儿跟我去一趟红泥道人那里。”
“母亲,媳妇儿不想去。”女子委屈地恳求着妇人。
站在锦衣妇人一旁的嬷嬷替妇人接着说:“大娘子,那红泥道人那里可灵验了,那偏方保你生个大胖儿子,这白京城的其他几家不也都去了么,你就听夫人的话。”
“那东面的李家,小女儿去了红泥道人那里都莫名的得了痴傻病,话都说不连贯了,怕不是什么邪祟。”女子依旧不依不饶,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喜姐儿也变成痴傻的人。
“那不还有隔壁的刘家,还有那西面的蔡家不都好好的么,你净胡说些什么。”嬷嬷辩解道。
那哪能一样,他们是第一胎就去求了红泥道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女儿得痴傻病。
只听得女人的哭声不断,没有再回话。
锦衣的妇人怒目呵斥道:“你肚子不真气,还有一堆理由了。明儿不去也得跟我去。”
“若是不带喜姐儿,明儿我就去。”
“行了行了,真是事多。回去!”说罢,妇人起身回头给了女子一个凌厉的眼神,女子吓得哆嗦了一下,跟着那名妇人出了凉亭。
易如莲在假山后面听的真切,又是为了生儿子的事情。不过……她转念一想,痴傻病,听的倒有几分与沅姐儿的情况相似,但是易如莲又不能确定,毕竟沅姐儿是消失了半年后在听风庵里找到的,况且刚刚那嬷嬷也说刘家蔡家的女儿没有得痴傻病,兴许就是因为仙姐儿告诉她要帮忙解决沅姐儿的事,所以她才想多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与易母身上的那种贪婪的力量不同,当时她与沅姐儿接触的时候,她分明是感受到了沅姐儿身上的犹如厉鬼袭来一般的压迫感,那厉鬼的面貌似易母一般,那股力量让她后怕,但是她又怕这是她的错觉,从那次接触之后,也就导致她不想踏出房门的原因,也许她就是个胆小鬼。
奇怪的是,易如莲这次并没有感觉到易母身上那股贪恋的力量,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其实易如莲对于自己能感受到这种奇怪的力量也曾抱有怀疑的态度,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在新水镇所发生的事情来说,她确实拥有这项‘技能’。
眼看着凉亭中的人走远了,易如莲才从假山后面出来,不过感觉脚底像是踩了什么,低头一看,是几坨被她踩了的泥土,脚边还有几个未踩塌的小泥人。“这是……”易如莲低头看着泥巴,微微蹙起眉头。这些泥人虽然被她无意间踩塌,却散发着一股童真的气息。或许是孩子们在这寺庙玩耍时留下的痕迹吧。
“莲妹妹,你怎么跑这来了?叫我好找!”易如燕嗔道,“母亲找你呢!”
“找我何事?”
“兴许是该回去了吧。”
平日里母亲才不会同她这么亲近,找她怎会有好事?“走吧。”易如莲也不顾脚底的泥巴,跟着易如燕出了这寺庙。
“莲妹妹,我刚才见你脚边那泥人倒是真可爱,这长宁寺竟还有人捏起这玩意儿。”
“兴许是哪个孩子闲来无事做的,倒是被我踩了去。”易如莲带着些歉意地回答道。
“母亲,莲妹妹找到了。”易如燕一路小跑着到易母身边,易母睨了一眼易如莲,说道:“跑哪去了,叫我好等。”
“刚刚去小憩了一会,还请母亲见谅。”易如莲低眉顺眼,听着易母的批评。
“行了,也该回去了。”易母一刻也不想多看易如莲一眼,径自拉过易如燕往前走着。
*
回了易家,易如燕和易如莲被易母安排回了房间,易如莲也知道,这门外的嘈杂声定然是有人说亲来了。此刻易如莲的内心烦闷又复杂。
易家大堂内已经高朋满座,易家门外也是挨肩并足看热闹的人。
这次来求亲的与陆家不同,来的是媒婆等一众人。
“张媒婆,久等久等。”易母见到媒婆笑脸相迎。
“这宋侯府家的亲事,可算是让你家莲姐儿攀上了,这等高嫁,可不让人羡煞。”张媒婆也是沾着喜气了,笑得合不拢嘴。
\"这可不嘛!毕竟是侯府,莲姐儿可得偷着乐呢!\"易母原本以为这宋府的亲事会落到易如燕的头上,奈何人家二公子就是说要娶易如莲,一听说易如莲从仙山回来,赶忙就过来提了亲。
易爹这次相拒婚也没有办法了。侯府的亲事谁也没有胆子敢去拒绝。
要说这宋二公子也是白京城内名人,温和儒雅风度翩翩的俊公子,白京城内的大家闺秀梦寐以求的良人。奈何宋二公子先前与丞相家的孙女定了亲事的,不料还未到成亲之日,丞相家的孙女就得了不治之症撒手人寰了。后来又与王大人家的嫡长女定亲,那嫡长女可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定亲先头就与人有牵扯,这门亲事又只好作罢,王大人因为女儿的事情抬不起头,带着全家老小自请去了他处为官。又后来宋二公子与他表妹说亲,人家表妹却不愿。
都说这宋侯府一家是仁善之人,待人亲和,对上是忠贞不二。奈何这二公子婚姻坎坷,如今年方二八都没娶着娘子。
这次也不知为何,宋二公子突然开口说要娶亲,放着门当户对的人不娶,跑来找个小商富家的女儿娶作大娘子,还指名道姓要娶易如莲!
这消息一出,整个白京城内都轰动了起来。传言四起,众人纷纷议论纷纷,对这场婚姻的来龙去脉都颇感好奇。难道这位小商富家的女儿对宋二公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会又要亲事告吹吧!”易府门外看戏的小哥低声说道。
“这莲姐儿是个什么来头,怎么的就被侯府家看中了?”
“他俩不会早就认识了吧!”
“怎么可能,听说莲姐儿去了仙山!”
“真的假的!那地方我们去都去不得。”
……
易家门外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自己知道的八卦,但很快又被身后的人打断了。众人立刻向两边退散,一个身穿华丽衣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气质出众,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双眼深邃有神。这正是宋府的二公子,白京城内人人称颂的绝世才子。
见到宋二公子的到来,众人都不禁心生好奇,暗自揣测宋二公子的目的。
宋二公子停在易家的门前,抬头看着简易的门楼,心中也不禁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他和易如莲之间的关系不是众人所猜测的那样,他们不曾认识。但是出于什么目的娶易如莲,他也只是因为信神佛的父母让他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