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义诊·下
如樱花了一会儿时间才哄好两位妹妹，并终于理解她们在闹些什么。
“谢谢你们这样帮着我。”她哭笑不得，伸出手，一左一右给她们抹眼泪。
清夏此时已经基本收了哭腔，正想给胜春递手绢。
胜春当然是不想让她这么轻易地安慰到自己，扭头加转身，利落得很。
如樱终于还是笑出声来。
以前怎么没觉得她们如此有趣呢？
不多时，连翘也把她们的侍女找了过来，当着在场所有人，忍不住低声训斥了她们两句：
“贴身侍女当成你们这样，一个个玩忽职守的，哪里有脸再留在大房当差！”
如樱则终于转向萧杏文，主动道：“杏文姐姐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萧杏文清清嗓子，硬邦邦回答：“听说世子夫人把一些人事安排都全权交给了你？我也算是曾经在药库里随着哥哥见习过，懂一点药材，想要换到前面院子去接待妇孺，端茶递药。还没能走出这里去找你，你的两个妹妹就死命抱着我大哭。”
她不喜欢如樱一副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模样，就也学着她的语调反问：
“你说这算什么事？”
这当然并不算什么大事难事，如樱可以很容易地给她行个方便。可她看看两个想要维护自己，也等着自己撑腰的妹妹，收敛了笑容，继而再道：
“想到前头去可以，杏文姐姐先给我妹妹们道个歉，就说是刚才把她们吓到了，我这就让侍女把你领过去。“
“你！”萧杏文瞪大了眼睛，觉得大房的几个女孩子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我什么事情都没做，她们就自己扑上来，现在反而得我道歉？”
如樱正色道：“那我先替她们向杏文姐姐赔个不是，这也没什么的。”
周围都是人，萧杏文一个旁支小姐，真的被扣上欺负三个小了好几岁的世子女儿的帽子，以后才是更难做人。
她梗着脖子小声说了对不起，如樱立刻就叫来边上候着的侍女，让她把人带到丁先生那边的管事嬷嬷那里。
“杏文姐姐以后有事直接跟我说就好，找不到我，也可以让侍女来寻。”如樱最后朝她微微扬起嘴角。
她又给连翘使了眼色，让她赶紧把前面商量好的安排宣布出来。
连翘兴奋地脸颊飞红，朗声道：“从现在开始，小姐们根据自愿原则，所有人都可以轮动到所有位置。若有需求，就让侍女来跟我提，我可以负责协调和安排，小姐们不用委屈自己一直做不喜欢的事。”
如樱满意地点头，她现在真是更上一层楼了。
她又自己专门带着胜春和清夏巡查了一会儿，免得她们被其他人欺负。
最终把她们交给谭嬷嬷本人。
“让她们站在高处，负责看着有没有仆妇侍女仗势偷懒，或者欺负年纪更小的就行。”
如樱还专门提醒了两人的侍女：“香桃、燕双，好好照顾你们的小姐。再出了什么岔子，别说是以后能不能继续留在凝竹馆享福，你们还不能在国公府做事，我都不好保证了。”
被点到名的两人点头如捣蒜。
胜春和清夏上到一处阁楼，在二层栏杆边，兴奋又得意，完全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般。
如樱远远瞧了她们一眼，不得不感叹自己还是挺羡慕真正的小女孩。
既然说了可以换到自己想要的岗位，二房三房的小姐们很快都行动了起来。
连翘忙得无暇顾及，最后把郑夫人身边的良辰也找过来帮忙，才能终于松一口气。
个别年纪大一些的娇小姐，比如二房的萧丽嫣，已经定亲，就等着明年出嫁成婚，现在完全不想晒到太阳，只继续在后勤的地方躲懒。
而稍小她一两岁的萧杏文，不在意抛头露面，就想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如樱觉得这还是很不错的。
“还是做侍女清闲，做管事太累人了……”
连翘小幅度地伸个懒腰，转转僵硬地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自家小姐诉苦。
“能者多劳。以后我们有经验了，就不用半途才来做这些调整。”如樱也觉得累了，坐下就不想再站起来。
“对了，我刚才想到了一些关于三小姐、四小姐的事，觉得一定得让您知道一下。”连翘给自己轻轻按摩着，突然停下了动作，重新站正了说话。
如樱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我家里嫂子跟我说过，孙姨娘的身体并没有真的不好，她很可能是从日常的补药里攒下了一些药材，留着卖钱，或是给家里人了。桑姨娘也察觉到这个情况，就总想试探她是否真的体弱。她们这样折腾，估计还是会影响两位小姐的相处。”连翘道。
“没有这事，也会有其它的事，我看她们先还要好这，应该没关系的。哪天真的闹出大问题再说吧。”如樱本来还有些担心，听完这些话到倒是不急了，“夫人对她们两个只是打包对待，并不上心，于是两位姨娘总想窜着女儿单独来巴结夫人，甚至巴结我，还希望对方的女儿被嫌弃。”
她停顿一下，还是把最后的想法也轻声说了出口：
“我也得解决了自己的问题，才能真的管得住她们的事呢。”
说到底，这不都是我那薄情的父亲留下来的烂摊子么。
***
忙完了别院内部的后勤巡视，如樱也到达接待妇孺的场地，尽自己所能做了些事。
她当然知道一次施粥送药完全不能解决那些贫穷之人的什么实际问题，而且最需要得到救助的人群，几乎没有机会来到现场。
可现在的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若要更大规模地改善民生，得从更高级别的政令上入手。
……或者能找到价格低廉却有些效果的合适药材，也能忙上大忙。
“阿婆当心烫！”
“慢慢喝，还想要的话，重新排队能再得一碗……”
如樱踩着小凳子，站在最前面，回收粥碗。有些实在上了年纪的老妇直接把碗带走了，她也拦着旁边的仆妇，让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多去计较。
就在这时，两三条队伍之外，传来一些成年男子吵闹的声响。
不需要如樱使眼色，国公府的家丁们就已经过去了解情况。
“……送个粥都要区别对待，就带着瘸大叔一个人欺负！”
四五个本地泼皮吵吵嚷嚷，后边还有几个神色可疑的也在四下张望。
国公府二门上的孙管家站出来直接厉声问道：“选个能说清楚话的人出来，讲讲你们准备做些什么。”
话音刚落，泼皮们才不管秩序，又七嘴八舌一拥而上，还趁机浑水摸鱼，把别的队伍都影响了。
“这有什么好答的，瘸大叔想多带些粥回去喂孩子都不行！”
“……我们来捧场才能成全你们所谓的仁善之心，这是给你们面子！”
“大老爷尽欺负小百姓，活不下去了呀——！”
国公府的家丁们无暇顾及闹事之人，都在尽量护着妇孺和其它老弱，以免发生踩踏。
孙管家见状，面色铁青，声音洪亮地再次喝道：“都安静！”
“稍后我派人去把你们家里能走动的孩子都带过来，粥，人人有份，但必须在这里当场喝完，不可带走。而你们几个，再无端喧哗扰乱秩序，就全部给我滚蛋！”
如樱让忍冬陪着，刚走到这边，就听到了这样的话，心中颇感欣慰。
她亲眼看着泼皮们还想再闹，阵仗都摆了出来，帮手也招呼过来。
“少特娘的废话！”“你们这——”
可就在此时内城卫的巡逻队员也闻声赶到。
他们吓得脸色苍白，立马闭嘴溜走，一时间场面出现大反转。
“孙管家，这种事情平常多见吗？”
在如樱的预期里，万事顺意才是不能发生的。但她没想到自己运气不错，才出来一会儿，都能见识到这样的场面。
“如樱小姐没吓着吧？以后府里若是经常做这样的善事，那遇到的事情，自然也会越来越多的。”孙管家见怪不怪地感叹一句。
***
“……我知道患寡而不患均，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我没想到，都这么没有提前准备，没有大肆宣扬的义诊施药，也能引来歹人！他们煽动民众情绪，说是我们萧家用的药材陈旧，药性全无，吃喝下去，会更坏身体！我怎么能不生气呢……”
等如樱重新与郑夫人会和，她也马上被拉着诉苦一番。
仔细一听，竟然也是类似的情况。
“母亲因安全起见请来的内城卫，可有压制住那些闹事的人？”
郑夫人回忆片刻，确认道：“自然是镇住了场子，他们一过来，谁都不敢继续造次。而且你外祖父派来的丁先生也出面说明了情况，稳定了萧家的名声。”
“那母亲也不用担心，没什么事的。”如樱安慰她。
“我倒是也不怕这些泼皮宵小，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郑夫人缓过劲来，重新整理的情绪，再道：“总感觉这是我那好姐姐，故意做出来让我丢脸的。可我连外面闹事的正经场面都没看到几眼，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预感。”
“母亲原本为人低调，不太涉足这些任善之举。府里以后经常这样做了，就有更多的应对方案，不怕他们再来闹事。”如樱把孙管家的话加工了一番，也说给她听。
郑夫人觉得甚是有道理：“也是！我若被吓得以后不敢再做这些，就着了他们的道。”
如樱很夸张地点点头，心里却也在分析闹事者是谁家派来的。
其实苏家或者徐家，未必会做这么明摆着不入流的事。
苏家偏好刺杀，徐家擅长商战挤兑，倒是那个顾家……总是冷不丁出现在她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