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桃花依旧笑春风（三）
五，
最后重云被爹爹狠敲了一下脑袋，说不许对贵客失礼，一旁的瑟瑟却被母亲牵过手来，轻声细语道，“瑟瑟，这是钟离先生，日后在璃月见到钟离先生可记得问好，切莫失礼。”
瑟瑟眨了眨眼睛，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里尽是疑惑，与她平日不问外事的模样截然不同，瑟瑟想了想，晃晃母亲的手，“娘，我见过钟离先生。”
钟离适当朝她一笑，“许久不见，瑟瑟，近来可好？”
瑟瑟点点头，“许久不见，钟离先生，近来很好。”
倘若钟离对孩子说这话是温文尔雅，那瑟瑟拙劣的模仿中孩子的天真稚嫩一览无余，她还学着钟离的语气拉长了音调，惹得在场的大人都笑了，她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抬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拉住了一旁重云的手，重云也紧紧地回握住。
母亲摸摸瑟瑟的脑袋，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让钟离先生见笑了，小女自小养在家中不甚出门，整日修习方术，我与丈夫也未顾及她为人处世方面的学习，以至于这孩子还是天真了些。不知钟离先生是在哪里遇到过重云和瑟瑟？”
钟离先生不疾不徐将那一段偶遇道来，瑟瑟还补了一句，“点心很好吃。”
能让瑟瑟开口说好吃的东西屈指可数，母亲弯腰，刮了一下瑟瑟的小鼻子，“哦？那下次你同我一起去，我们看看是什么点心，回来给你做，好不好？”
瑟瑟点点头，“好……谢谢母亲。”
“傻孩子，怎么对娘还道谢。”
瑟瑟的后脑勺也被轻轻拍了一下，一点都不疼，更像是来自父亲亲昵的爱抚，“去和哥哥继续练习吧，我与你们母亲和钟离先生有事相谈。”
重云便拉起瑟瑟，他扛着他的大木剑，瑟瑟握着她的小木剑，两个人重新回到原先的场地，继续进行日常的挥剑练习，而后还有画符背咒等训练。
钟离久久才将目光收回，跟着二位进了书房，商议要事。
而瑟瑟在接下来的训练里却忍不住走神，手里的剑又一次被挑飞的时候，重云终于停下来，忧心地摸摸她的额头，“瑟瑟，你今天怎么了吗？”
瑟瑟摇摇头，示意她也不理解为什么，但是她总会想到摩拉克斯大人，“哥哥，今晚可以讲摩拉克斯大人的故事吗？”
她从那次听完评书之后就无师自通了什么，会半夜拿着话本跑到重云的房间让他帮忙读，面对小妹妹难得提出的请求，重云就是打着哈欠也要读完，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趴在床头睡得东倒西歪，第二天上课一起无精打采。
后来就变成了重云会在瑟瑟睡觉前给她读书，看着瑟瑟乖巧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的模样，重云兴致高昂，一时失去理智，创下了一个人，一个板凳，?帝君尘游记?读一夜的神话，然后在破晓时分被母亲揪着耳朵拎出瑟瑟的房间写了份检讨。
思及此处，重云的耳朵隐隐作痛，但他在瑟瑟渴望的目光与一声声“哥哥”中迷失了自我，他毅然决然地点下头，“好！”
瑟瑟想了想，学着母亲的样子，弯起眼睛朝他笑了一下，“哥哥你真棒。”
每次哥哥有进步的时候，父亲母亲都是这样的表情。
重云愣住了，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瑟瑟见怪不怪，准备拉着重云去泡冷水，结果重云反把她扛起来，毅然决然冲进了书房，“爹，娘，我想借?岩神传》！”
父亲：……
母亲：……
瑟瑟岌岌可危地趴在重云身为少年尚且单薄的肩膀上，使劲扒住重云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来，一边慢吞吞解释：“是我想听的。”
钟离：……
六，
钟离一时失笑，“那不如我讲与你听？”
瑟瑟看看他，思索一番，“哥哥就够了。”
虽然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像在哪里见过，但他似乎是在跟爹娘商量什么事。
瑟瑟从重云的肩膀上跳下来，把重云往外面拽，一边说着“哥哥我不想听了”，一边对面露笑意的父亲母亲说“我和哥哥去领罚”，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重云拉出去。
书房又恢复了安静，父亲摇摇头，“钟离先生，小子顽劣，劳您多担待。”
说是这么说，他的脸上却挂着笑意，看样子对孩子颇为自豪。
刚刚被打断的话题暂且搁置，钟离客气道，“两个孩子小小年纪，身手矫健，想必天资卓越，未来可期。”
尤其那个叫做重云的孩子还是纯阳之体，赤子之心，更是难得可贵。
“哎，哪里哪里，还是孩子心性，爱玩得很。”父亲谦虚地摆摆手，可话里话外都是高兴。
三个人的话头说着就绕到了孩子身上，重云还好，这孩子勤奋刻苦，乖觉懂事，除了一时冲动容易惹乱子之外，也没有需要担心的，只是瑟瑟令人担忧。
瑟瑟来到家中已有五年，虽说现如今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已然与方来时不哭不笑的冷漠模样有了天壤之别，在父母看来却仍令人忧虑，受体质影响，不能随意出门，就连年方十三的重云都已经被家中长辈带着出门历练了几回，瑟瑟出门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至今算来也仅有那一次被重云带着去了璃月港，还因为回来晚了一点让家里大人担忧，也正因如此，她心性单纯至极，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有所怀疑，又不爱说话，整日沉默寡言，没有表情，让人想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钟离垂眼沉思片刻，“既然如此，那还是出门多走走为妙。”
“可是……”父亲叹了口气，“您有所不知，瑟瑟这孩子是我们在海边的一个渔村发现的，她来历不凡，似是邪祟缠身，我们看到她的时候，她正独自坐在木筏上往海里走，被我们抱下来也不害怕，问起为什么，她只说海里有人在叫她，说是岩神……后来在渔村做法事的那段时间，每每遇到怪事，不是厉鬼打扰，就是她自己想要跑到海里，也只有将她带回此处，有祖辈传下来的法阵辅以重云的纯阳之体镇压，这才安分下来，我们怎么敢多让她出门。”
钟离眸色一闪，捏着杯子的手紧了些，又在对方没有察觉之前松开，他缓声建议，“既然如此，不如由我带着瑟瑟出去走走，我身无所长，倒是有一家传秘法可以试试压制那缠缚瑟瑟的邪祟。正巧我近日在往生堂找了份活计，去那里多见见外人，恐怕瑟瑟也能多学到些为人处世。”
“这……”
清醒过来的重云正垂头丧气抄写符咒的时候，父母和钟离先生走过来，父亲没有计较他方才的失礼，反而看着有些犹疑，重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父亲问在他身旁握着笔同样抄写符咒的瑟瑟，“瑟瑟，你可愿意拜钟离先生为师，随钟离先生到璃月港去？”
重云：！
他就说，钟离先生是要来带走瑟瑟的！
不等他急火攻心蹦起来大声反对，钟离沉默片刻，没料想到竟还有这事，他先婉拒一声，“拜师就不必了，我没有什么可教与瑟瑟的，只是偶尔带瑟瑟出去走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