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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阔蛟龙恶,却羡杨朱泣路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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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娇又累又醉,躺倒在百里書的怀里大睡过去。船外小侍从已将李修缘拦住,百里書放行道:“天亮我便归去。吾家小娇就劳烦你照顾了。”

李修缘望着颜娇被其揽怀昏睡,道:“颜娇得你救助教化,她喊你一声叔叔便是有辈分伦理之别。”

百里書听闻轻哼一声,懒理道:“我对她是亲情也好,爱情也罢,还不用你费心。倒是你有没有对颜娇说过她的命数?”

“她只当王者气无王者命是个儿戏。况且我问过颜娇,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做王。”李修缘道。

“那最好。”

“我要带颜娇走,她现在是潭州刺史。”李修缘说着就要往前。

“再往前一步,扰了小娇好梦。我便让你生不如死。”百里書威胁道。

“你当我怕你。别仗着你有王爷的身份就可以仗势欺人。”李修缘愤懑道。

“我从来不把王爷的身份作为我仗势欺人的手段。你家阿娘还不知你到此处吧?听闻你家阿娘为了你的婚事可谓是到处走动,李家阿郎,我劝你一句,莫要再把心思放在小娇身上。你知她命数,她一心只有血海深仇,无暇男女之情。抛开她的命数,就说她的身份,她如今是潭州刺史,将来可以做到封疆拜侯的将军,试问若到那时,她女儿家的身份还能戳破吗?试问,且不说她爱不爱慕你,你还能在她身上耗几年?你家阿娘还能等你几年?试问你家阿娘一心为你求个望族五姓女为妻,颜娇这样无家世背景的儿媳,她看得看不上?纵是你一心想求娶,颜娇日日受你阿娘冷眼相待,婆媳关系可有和睦?”

李修缘被百里書连连的试问怼的哑口无言,呆愣的立在那里,不敢再近前。

“退下吧,颜娇明日自回去。”百里書轻描淡写道。

李修缘现在只想陪在颜娇身边待她长大,从来没有考虑过百里書说的这些问题,如今这些不得不面临的问题齐齐压过来时,他的脑子里此时一团乱麻,百里書让他回他便毫无神识的呆呆转身而去......

第二日颜娇醒来,见百里書已放好了吃食,道:“叔叔一夜可安睡?”

“你啊,夜里打呼,吵破了我的脑仁。快来吃些醒酒的饭食。”百里書招呼道。

“叔叔,对不起。”颜娇挪过去,一脸歉意。

“其实是叔叔逗你玩呢。好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我家小九儿在身边,叔叔就倍感安全。”百里書柔声道。

吃完饭,百里書便和颜娇辞行,道:“我也该悄悄回去了。临走嘱咐你几句。”

颜娇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又来。”

百里書抬手捏她的小鼻子一下,道:“卢骏不是个蠢材,他这举措着实能救潭州百姓。辛苦一年落个清贫度日是对潭州百姓最大的恩赐,切勿贪多嚼不烂,哪有一口吃个大胖子的道理,你自不必钻牛角尖。小胜凭智,大胜靠德,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人不配财,必有所失。你知我为人,我最喜未雨绸缪,今潭州大兴种植之年,最怕灾祸捣乱,如今还未到多雨的季节,你也别一味的钻到地里去,只眼前那一点儿的地界,眼光自得放长远些,村里老人最懂庄稼事,万事都要细细请教,早做防患。”

颜娇将话听了进去,一拱手,道:“叔叔提醒的是,小九儿记下了。”

百里書欣慰的点了点头儿,一把揽过颜娇抱在怀里道:“叔叔回去了,你在这儿万事小心。吃喝定要自己顾得上,注意身体莫要受凉了。还有,你晏楚师父托我给你带句话,生辰喜乐。”

百里書将一包杏干递给颜娇,洞庭湖上,百里書站在船头与颜娇挥手道别,船已渐行渐远,直到百里書的船只不在她眼前了,颜娇才转身上马离开。

回到潭州府,大家一众都在等她。颜娇笑笑,掏出一块杏干递给华珠,道:“尝尝。”

“又酸又甜滋滋的。”华珠眯着眼道。

“拿着分给外面的小学子去吧。”颜娇吩咐道。

“幸得修缘回来说道,不然我们可都要冲过去了。”卢骏道。

“是位故人,不妨事。”颜娇转身便吩咐府兵去请一众年老有经验的阿翁来。

颜娇、卢骏先是听一众阿翁建议,甘蔗喜水但忌涝。了解之后,他们讨论决定不光要重新修整排水渠还要再挖个蓄水池。也算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现在卢骏也是起早贪黑的跟着颜娇田间地头的忙乎。潭州百姓上下一条心,不出一个月就已挖好了两个蓄水的大坑。

六月份,潭州迎来第一个雨季,那场大暴雨直下了五天五夜,可把颜娇一众人愁怀了。颜娇更是顾不上暴雨聚临,整日穿着蓑衣带着一众府兵、百姓在田间地头忙乎。

卢骏的心思更细,颜娇忙乎潭州地界的甘蔗地,卢骏却是心系整个洞庭水患,若是暴雨再继续下下去,洞庭白堤决堤,便是整个江南都要涝灾了。他带着一众府兵疏导内湖河汊,开通壅塞,忙的昏天黑地。

暴雨太大,颜娇的蓑衣都不挡雨,不肖片刻就已湿透,就算是这样,颜娇亦不退缩,带着众人抢修被暴雨冲坏的排水渠,甘蔗地里的积水太多,通过排水渠根本无法排出去,一众百姓自发的上街拿着锅碗瓢盆一队队一排排的舀雨水再倒在蓄水大坑里。

这五天五夜的暴雨,已将两个大坑灌的满满当当......

是夜,颜娇强忍咳嗽,对卢骏道:“若这天再下,可真是要绝我潭州百姓的生路了。”

“阿兄都受风寒了。我这就去熬药。”华珠摸了摸颜娇发烫的额头道。

“不妨事。你多熬些姜水给众人驱寒。”颜娇忧心如焚道。

“我还有一法。”卢骏看着颜娇道。

“什么法?到这时候还不快提,藏着掖着作甚。”颜娇猛咳几声怒道。

“老天爷要下暴雨,是不是什么事惹它老人家生气了?你沐浴斋戒几日,给它念念佛,平息它老人家的怨气不就得了。”卢骏笑道。

“你还能笑的出来,这分明就是鬼神迷信嘛。”颜娇戳他一下,喊李修缘道:“李哥哥,帮忙烧点儿这该死的水吧。阿弥陀佛。”

“要心诚、心诚。”卢骏在她身后喊道,颜娇听着不由的在心内祈祷,阿弥陀佛,可要快快停雨啊。

颜娇斋戒三日,果雨停,本来受寒的身子也有所好转,潭州百姓经此一遭,对颜娇那可谓是吹捧上了天,都夸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转世,心意直达上天。

颜娇皱眉,嗔道:“都是你散播的妖言惑众,你是巴不得我死是吧?”

卢骏不怀好意的笑笑,道:“总之他们这么传对你们没坏处。”

“还说你跟褚荣武不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我都不信。哎呀,我身边具是心怀叵测之人。就你们这个样,天下能得太平才怪。”颜娇生气道。看来以后不光要防着点诸葛参谋还要防着卢骏。

“你好生将养几天,我忙着写表上书去了。”卢骏道。

“又出什么事了?”颜娇纳闷。

“这次暴雨灾害,桂州、永州等地都有损失,他们写表上书要求减免赋税,那我们也不能不捞点儿油水呐!朝廷大手一挥,减免点儿,又够咱们吃小半年了。”卢骏道。

“我相信你的才能,一定要把这次灾害写的厉害些。不能全免就提人头来见。”颜娇发话道。

卢骏刚走,华珠端着一碗药进来,也不说话反而拘谨的站在那里,颜娇纳闷,问道:“怎么了?有事?”

华珠摇头又点头,终是忍不住靠上前去,凑在颜娇的耳边小声道:“姐姐?”

颜娇笑笑,她当是什么事呢,忙一口喝了药,擦擦嘴道:“不是有意瞒你,只是知道的人不多,倘若人人都知道,也是件麻烦事。我的家事复杂,你若知道恐对你不利,你就权当不知道,往后还唤我作阿兄可好?”

“嗯,”华珠点点头儿,道:“华珠记下了。就算是私下,我也唤阿兄,定不露出马脚。”

“你呀,”颜娇宠溺的笑笑,道:“你可真是心细如发。”

这江南诸地今年不知刮了什么妖风,自那次大雨倾盆以来便再没下过一滴雨。辛得颜娇他们早做部署,挖了两个蓄水的大坑才得以救活了整个潭州地界的甘蔗。

外州干旱,皆来偷水,颜娇便派人日夜轮流值班,确保水的安全。不是颜娇心狠不给外州水,只怪卢骏跟商团签的那个合约太操蛋。商团包了潭州城的甘蔗,若是丰年悉数交之,若是灾年,还要悉数补足所拿银两。

所以,潭州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舍了潭州救了其他外州,到了商团来收甘蔗的时候,潭州要甘蔗没甘蔗,要钱没钱,那才真是水深火热。

可颜娇心善,又不能放任其他州庄稼断水,这对百姓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颜娇为此日夜焦心。

李修缘自小云游四方,见多识广,当下他便给出了一个办法,引八百里洞庭水救急。

谁知卢骏第一个不同意,他觉得往后日长天热,西北雪山消融下来的水,若不好好疏导一日爆发整个江南都将被水淹没,所以他极力反对引洞庭水。

颜娇内心纠结万分,引洞庭水的确能解眼前之祸,可万一真让卢骏一语成谶,那她可就是整个江南的大罪人了。

正说着,府兵来报,说是外州百姓过来偷水已和潭州百姓打起来了,府兵人少亦劝不动。

三人听闻立即赶赴现场,哎呦,那叫一个乱啊......

颜娇发话:“快将水坑里的先救上来再说。”

等到将水坑里的人救上来后,颜娇小小的身躯站在水坑前道:“大家别吵嚷,先听我一言。诸位有潭州百姓也有外州百姓,但不管是哪州的百姓皆是我大唐的百姓。我作为大唐的官,我得顾你们。”

“你们潭州的官,就偏心潭州百姓。我们的甘蔗苗都要渴死了,你们守着这么大的水坑,一点儿也不给我们。你们就是偏心。”一位外州百姓委屈巴巴的愤懑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位阿郎肯定不是我们州府的人。亦不知我们州府的苦难。”颜娇道。

“就是你们用极低的价格,扰乱了市场,现在商团皆收你们的低价甘蔗,我们今年收成又这样,你们让我们喝风啊。”一位外州百姓言道。

一时间众人又吵吵嚷嚷起来。颜娇见状,若是今日不满足他们,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有心思不受控制的,指不定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反而得不偿失。

颜娇大喝一声,道:“停。我乃颜娇颜将军亦是潭州刺史。你们马上回你们自州去,哪个州能把你们的州府老爷请到我潭州来做客,这两大坑的水,你们随便用。”

“颜娇。”卢骏气的厉声道。

“此话当真。”一位阿郎说道。

“我颜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动作要快,先到先得。”颜娇此话一出,众人奔走散去。

不散的一众潭州百姓,皆无可置信的望着颜娇。

颜娇叹了口气,道:“大家都是百姓,都以种地为生,都知道收成不好,日子就过不下去。咱们怜悯归怜悯,退路我还是想好了的,咱们引洞庭湖水解决旱灾问题。”

颜娇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一位年长的阿翁劝道:“江南地多雨水,今年不来,明年自来,苦就苦一年。若是引了洞庭水,届时雪水成河、暴雨成灾,齐刷刷的都来,怕是整个江南都是涝灾了。”

老者与卢骏所言如出一辙,颜娇才深知八百里洞庭水是如此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

颜娇叹口气,道:“此话我已说出,就绝无改的道理。引洞庭水救急,只限我们潭州地界。俗话说的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亦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大家跟着我颜娇受累了。”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还是那位年长的老者回过身去,对着众人喊道:“小将军来了救了我们全潭州的百姓,咱们不必再卖儿鬻女的偿那偿不完的债,现在家家户户都要回了庄稼地儿。若不是小将军,咱们几辈子子孙后代都不得安稳。现在娃儿有学上,老者有床躺,穷者有饭吃,谁给的!是小将军,小将军宅心仁厚,不忍咱们全江南的百姓都受穷过不好日子。我老潭头在这里撂下话了,就算是今天小将军把天拆了,我亦追随。知恩图报四个字,我老潭头不会写,但会念,更知意,敢去做。小将军,我老潭头愿意为江南大旱出份力。”说完伏地长拜。

众人皆纷纷效仿,跪地长拜,喊道:“小将军,我等愿为江南大旱出份力。”

各州州府官一听潭州愿意献水,纷纷赶来道谢。

可颜娇摆下的可是鸿门宴。颜娇把事情一说,有怕麻烦的、也有怕惹事的,就算是灾年,无非就是向朝廷汇报减了赋税,还能连年灾年不成,抗一年也就过去了。若差事办不好,耽误后半生前程事小,掉脑袋事大。

遂各州府官皆不同意。颜娇白眼一翻,心想也没多大指望他们,只跟他们要了三样东西便让他们散了。分别是各府府兵、工具、还有治水得利的老者。

“若跟着你做官,真心赚不到钱财还能搭上命。我忙去了。”卢骏说着便提步就走。

“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忙的?快拿地图来,咱们研究研究。”颜娇急道。

“你先和潭老头研究着吧。我这就去给你搬救兵、擦屁股去。”卢骏摆手道。

颜娇会意,喜道:“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讨到宝贝。”

当日各州府便将年老有经验的老者齐齐送来,大家齐聚一堂,各抒己见。讨论了一天一夜才初步制定了一法,先引洞庭湖水一支湘江解燃眉之急。同时还要修个堤坝,以防泄洪,一发不可收拾。

颜娇带着众人紧锣密鼓的干,总算救活了整个岭南的甘蔗地,现下大家是不用对水发愁。

可颜娇时时记得百里書所言,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她没经历过水患,所以不知深浅的揽下这活。如今知道风平浪静、风景秀美的洞庭湖发起怒来这般凶险之后,亦常常为自己所做之事感到后悔与后怕,一致日日深思、夜夜噩梦不断。

闲暇时,颜娇盘腿而坐念佛,百里書的话、手里的念珠,一遍遍的在脑子里过。卢骏见她这般,知道她有心魔。

一个午后,他将颜娇拉到田间地头,折了一节甘蔗递给她,颜娇惊呼,“你疯了吗?这都是要拿着换钱的。”

“吃一根无妨。况且这都是你日夜辛劳所在,快尝尝,甜不?”卢骏笑道。

颜娇咬了几口,道:“别说还挺甜。”随即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再过两个月,这片甘蔗地成熟,商团来把他们收走,支付我们银两。你打算拿着这笔钱做什么?”卢骏问道。

“分给百姓若还有剩,我想把洞庭湖治理一下。”颜娇一提洞庭湖,口中的甘蔗索然无味,整个人又阴郁寡欢起来。

“我就说洞庭湖成了你的心魔啦。古往今来多少能人治理水患,若是能根治也不必一代代的才人辈出了。”

颜娇心内更添伤感,不知不觉眼泪竟流了下来,卢骏忙安慰道:“你可别诚心讹我,水患之事我在西州时亦时常惦念。如今终于调来这边,索性把书上所说挨个试一遍呗。”

颜娇听闻喜极而泣,道:“以卢大哥的真才实学,定能平了这水患。”

“嘘!”卢骏赶紧做噤声的手势道:“天生万物,皆相生相克。吾等所做之事,皆是修修补补。”

卢骏诸法可行,沿岸大种树木以减少沙土流失,莫入洞庭湖以致湖水连年增长。又命渔船淘沙以减少水位,准备来年雨水期多蓄水。当然朝廷解决了旱灾,便不愿意再多出钱修堤防,颜娇等人皆是自发的组织淘沙垒沙土堤坝,以防不时之需。

这次治旱有功,颜娇、卢骏等人皆有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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