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姐……姐？”安柚大睁着双眼，压下心中的恐惧，“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看到安柚醒来，尹初雪缓缓从她身上爬起来。
安柚瞬间觉得呼吸无比顺畅，她深吸一口气，赶忙靠着床头坐起。
“因为我想来看看我的妹妹啊。”尹初雪坐在安柚对面，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安柚，语气幽幽。
月光下，她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青色。
安柚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吞了吞口水，迅速打开床头的灯。
暖黄的光芒瞬间填满了黑暗的房间，她顿时安心不少。
她看着尹初雪，没有接对方的话。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可能是失忆的原因，她好像没有对尹初雪产生一丝姐妹之间的情感。
相反，她内心还隐隐出现了一股排斥的情绪。
可若要由此细究下去，她又形容不出那种感觉。
一旁的尹初雪似乎并没有在意安柚是否回复，她自顾自说完后，便扯唇一笑，“晚安。”
随后她慢慢爬下床，离开了安柚的房间。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安柚立刻翻身下床将门锁死，接着她又将房间的椅子拖过来，抵在门背。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靠着墙壁重重吐了口气。
尹初雪刚刚的行为，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到自己房间，还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安柚顶着黑眼圈坐在餐桌边，往常美味的早餐此刻好像也失去了吸引力。
她嘴中机械地嚼着面包，目光却一直黏在忙碌的尹凌身上。
昨晚的事到底要不要跟妈妈说呢？
她有些犹豫，如果自己就这么说出来的话，妈妈会不会觉得她在告状？
就在她纠结之际，尹凌已经托着装满丰盛早餐的托盘，进到了尹初雪的房间。
安柚只好将话放回心中，她囫囵将面前的早餐吃完，起身跟上尹凌。
“妈妈……”刚进到尹初雪房间，她就看到尹凌正满脸温柔地喂尹初雪吃饭。
听到安柚的声音时，尹初雪注意力立马从尹凌手边离开，她缓缓转动脖子，朝安柚扯出一个笑，“妹……妹。”
看到尹初雪的脸，安柚就想到了昨晚的事。
她靠着门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步子，“姐姐……早上好。”
对于安柚这句问候，尹初雪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她大大的瞳孔一直盯着安柚，似乎想从安柚身上看到些什么。
安柚被尹初雪的眼神盯得心中发毛，她抿了抿唇，“妈妈，姐姐是不是……”
“柚柚你怎么还不去学校？”尹凌突然站起身挡住安柚的视线，一向温柔的语气在此刻变得生硬起来。
面对尹凌的质问，安柚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我……”
她嘴唇张了张，却好半天都没说出下一个字。
尹凌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她余光瞄了眼还在发呆的尹初雪，抬腿朝安柚走去。
“柚柚，妈妈不是要故意凶你的。”尹凌站到安柚身前，她伸出右手，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发顶。
“你知道的，妈妈每天都要照顾你和雪儿，妈妈……真的很辛苦。”
“柚柚你能不能理解一下妈妈呢？”
尹凌陡然疲惫的话音传进安柚耳中，她愣了几秒，目光落在尹凌还拿着碗和勺子的手上。
这两样东西似乎有千斤重，尹凌的手臂被它们拖着垂在身侧。
她的指尖因用力而有些泛白，可她依旧稳稳抓着它们没有松手。
一瞬间，安柚的鼻头开始泛酸。
她想到了尹凌之前照顾自己的那段日子。
“妈妈……”安柚轻轻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是柚柚不乖。”
此刻，她心中十分内疚。
在今天前，她不仅吃姐姐的醋，还胡乱猜测，甚至……责怪妈妈。
她根本没有想过妈妈会有多辛苦。
安柚低垂着眼，泪水缓缓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真是个任性的坏孩子。
感受到安柚情绪变化后，尹凌很快将放在安柚肩上的手收回。
“柚柚乖，妈妈送你出门好不好？”她随口安慰道。
处于自我愧疚中的安柚并没有察觉尹凌的动作，她带着鼻音闷闷应声。
“嗯。”
郊区，离附近公交车终点站还有几百米距离的马路旁，一辆不起眼的浅灰色中巴车正安静地停在路边。
这里是碧山湖实验学校的校车乘坐点。
“轰——”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司机刚准备关闭车门，背着书包的安柚就从马路对面大步跑了过来。
虽然今天早上出门比平时晚，但她还是在最后一秒赶上了校车。
“呼、呼、呼……”
登上校车的安柚扶着车门重重喘气，她站在原地缓了几秒后，这才慢慢走向身旁靠窗的空位。
好在每天早上乘坐校车的学生并不多，车厢内的座位很是充裕。
安柚放松身体，将整个上半身都靠在椅背。她闭着眼睛，轻轻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突然，一股动静从她旁边的座位传来。
有人坐到了她身边。
察觉到变化的安柚立刻睁眼，她迅速转头看去。
是宋言。
对方此刻正抱着她放在座位上的书包，与她四目相对。
“好巧啊。”对上安柚眼神的宋言立刻扬起嘴角，努力朝对方散发着自己的善意。
他平时去学校的时间都不固定，也很少会在早上坐校车。
没想到他今天心血来潮赶一次校车，就正好碰到了安柚。
“……嗯。”安柚收回视线，淡淡应了声。
面对安柚不咸不淡的回答，宋言并不觉得意外。
他已经习惯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去找安柚，想得到对方的信任，以便实施自己的调查计划。
但安柚似乎对他深有成见，跟他说话都很敷衍，他根本得不到任何友好的回答。
不过宋言并没有因此气馁。
想要和人交朋友，自己总得厚脸皮一些。
今天早上，也许就是破冰的好时机。
“你早上也坐校车？”宋言率先开口挑起一个话题，想与安柚搭话，谁知道他刚说完就被对方给怼了。
“关你什么事。”
安柚瞪了眼宋言，随即将头一转看向窗外。
这个宋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早上好不容易开解了自己，结果才这么一会时间，又被宋言提到了伤心处。
虽然……这都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
“……”
又没有得到好回答的宋言，脑子顿时有些懵，他这话似乎没问题吧……
他回过神来，刚想问问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却在看到安柚时愣了一下。
对方脸上流露的情绪他十分熟悉。
是失落和孤独。
一时间，宋言在心里叹了口气，将脑中的想法放到一边。
“对不起啊，是我说错话了。”
突如其来的道歉声让安柚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她有些诧异。
“……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说错话了啊，影响到了你的心情。”
宋言满脸真诚。
按理说他确实没有道歉的必要，但他觉得如果他不说这句话，他和安柚之间的误会肯定会越来越大。
既然要交朋友，适时低头总没错的。
“没必要。”安柚嘟囔回答。
虽说宋言的话确实有让她想起不太开心的事，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与别人无关。
见安柚态度明显缓和，宋言立马接话，“当然有必要，不仅仅是今天，之前我也说错话了，所以道歉是应该的。”
“……随你吧。”
安柚没有再说别的，她像刚上车时那样靠回椅背，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好不容易将气氛缓和回来的宋言，可不想错过这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安柚眼皮都没动一下，“你先说。”
她并没有给宋言肯定的答复。
“好吧，”宋言组织了一下语言，“你……”
“咚！”
“呀！”
这时，后排位置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将宋言准备好的措辞截断了。
他立即回头，想看看是谁破坏了自己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
下一秒，他将怀中抱着的书包往旁边一放，迅速冲向后排。
“他怎么了？”宋言朝发出惊呼声的学生问道。
后者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他莫名其妙就倒下了……”
车厢狭窄的走道上，脸色苍白的男孩像虾一样弓着身子。
他蜷缩在座位附近，双手死死揪着自己胸前的校服。
“听得到我说话吗？你书包有没有药？”
宋言蹲下身将对方扶起，朝他喊道。
从这个学生表现出来的状态来看，宋言觉得对方很有可能是旧疾复发。
“没……没有……”断续的字眼从男孩唇间挣扎而出，豆大的汗珠也在他的额间浮现。
宋言眉头一皱。
这就难办了！
“师傅快去医院！”
前座的安柚也看出了事态的紧急，她担心司机没注意到这边，赶忙冲到车头位置。
谁料司机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后排车厢，“就快到学校了。”
“为什么还要去学校？！”
安柚不明白司机的脑回路，“他现在最需要去的是医院啊！”
司机置若罔闻，他双手将方向盘一打，车子立刻转了个大弯。
安柚一下没站稳，后背重重撞在车门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可校车司机的神情并没有因此发生任何变化。
他目不斜视，在安柚愤怒的眼神中直直将车开进校园。
“犯病了就找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