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这个问题问住了王伟国，他的眼神彻底呆住。
荣美玲感觉到他停止了挣扎，也犹豫着放开手。
而秦雨诗见自己晒哦恶化起了作用，就继续说：“大伯，我知道您痛恨他们的作为，但是现在厂里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您要是把这些人都开除了，难不成您自己下去车间盯着他们工作？既然您能够暂时原谅其他主任，没道理蔡主任犯了错您不能忍，是吗？”
王伟国嘴唇都有些发紫，他喃喃地说：“我跟老蔡是几十年的好兄弟啊！当年我小时候差点被水淹死，还是老蔡把我救起来的，我们俩是过命的交情，和那些人怎么能一样呢？他怎么能背叛我呢？”
王伟国想不通蔡主任为什么会背叛自己，他痛苦地锤着自己的脑袋。荣美玲见状惊呼一声，扑过去抱住王伟国，一面焦急地看着秦雨诗：“你快劝劝伟国啊！”
相处不过数小时，荣美玲已经从一开始的防备，到将秦雨诗视作救命稻草，这样的变化，在昨天的荣美玲，是想都没想过。
秦雨诗开了口，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是安慰开解。
“大伯，我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您自己造成的，您怎么看？”
这样直接的指责让王伟国一下子停止了捶打自己的动作，他愤怒地辩驳：“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我拿刀威胁老蔡，要他作假的吗！”
秦雨诗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微微摇头：“您虽然没有逼他们做事，但是您这么多年来，因为厂里的效益始终都保持着，所以越来越懈怠，后来根本就不管厂里的事情，您说，我说的对吗？”
王伟国气势顿时一滞，他结巴起来：“我，我是没管，当时老厂长跟我说，说厂里的运转模式已经基本定型，叫我不要干扰工人们做事……”
“不要干扰，并不代表您可以彻底做一个甩手掌柜不是吗？”
秦雨诗却没有给他狡辩的机会。
她再度开口，迎着王厂长有些逃避的眼神，步步紧逼：“大伯，您当年接管厂里的时候，只听了老厂长这么一句吗？据您自己跟我说的，老厂长是深入一线，很多事情都自己上，可是您做到了吗？”
王伟国嘴唇蠕动几下，但最终还是颓然低头：“你说得对，我自己都没有做到，怎么能要求别人呢？”
他看起来已经承认了错误，但秦雨诗还嫌不够似的，咄咄逼人地问：“大伯，作为厂长来说，您把所有的权力都下放给了其他人，同时完全没有行使你的监督权，你身为厂长，却没有监督其他人，怎么能够怪责别人，不够自觉呢？”
秦雨诗这话说的就有些直白了，荣美玲心疼自己的丈夫，脸一冷，对秦雨诗喊起来：“小秦，你胡说八道什么？那是我爱人对他们有着充分的信任，谁能想到，这才不过几年，他们就连这点工作的自觉性都没有了？”
荣美玲开了口，秦雨诗的下一句就到了她身上：“婶子，大伯一直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待着，可是您却是在车间里的啊，您平时难道就完全没有发现，这些人都在玩忽职守吗？如果您发现了，为什么您不管管？为什么您也不说出来？告诉大伯呢？”
荣美玲看着秦雨诗的眼睛，一慌张就把实话说了出来：“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是这么多年的老人了，我怎么好意思说？”
“您不好意思说，他们就更加不把您放在眼里，甚至以为是您和大伯默许他们的行为，对大伯就更加没了敬畏，最后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可以说是大伯和您一起，放纵了他们。”
秦雨诗的话轻轻收尾，荣美玲和王伟国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但当荣美玲不服气地想要反驳，王伟国却拉住了她：“美玲，别说了，小秦说得对啊，就是我这个做厂长的先不管厂里的事情，最后才落得这个结果，今时今日，都是我自己活该！”
荣美玲愣愣地看着他，忽然间一跺脚，叫骂起来：“伟国，不关你的事！是他们太过分了！”
在王伟国震惊的眼神当中，一向以温柔贤淑面目示人的荣美玲抛开了自己的温和假象，怒而骂道：“这个老方老蔡，都仗着自己在厂里工作了几十年，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之前说他们两句，他们就给我脸色看，还明里暗里说我是走了你的门路进来的！”
“后来，后来老三媳妇进来之后，更是没少偷懒，她每次做了错事都不让说，后来我就更不好意思说这些老人了……”
荣美玲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王伟国瞪大眼睛：“你一开始怎么没告诉我？要是告诉我，要是告诉我……”
荣美玲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干脆就看着王伟国的脸问：“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老三媳妇和老三一样的好吃懒做，可老三是妈的心头肉，明知道把她塞进来就是给你添麻烦，可还不是那么做了？她在我们这里，就是个滚刀肉！”
“滚刀肉又如何？”
清亮的女声打断了夫妻二人的愁绪，他们俩呆呆抬头，看见了笑容自信又张狂的秦雨诗。
“就算是一块滚刀肉，我也要叫她改头换面！”
果不其然。
到了下午的时候，老三媳妇万芳就闹了起来。
王大眼和几个女青年拉着老三媳妇万芳一路闹到了厂长办公室，见了王伟国这个大伯子，万芳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两下子甩开拉着自己的女青年，扑到王伟国面前：“大伯，大伯，你看看他们，他们对我拉拉扯扯的，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当着厂长的面儿，工人们还是很有点害怕，几个人松开了手，站在一边，惴惴不安地看王厂长的反应。
万芳见状，自觉找到了靠山，神色越发得意起来，扭身背对着王厂长，恶狠狠看着面前这群工人，手指伸出来一个个点过去，骂道：“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我大伯可是最疼我家男人的，怎么可能因为你们骂我？你们要是现在给我低头道歉，我呢，就考虑原谅你们一回，不过你们要是道歉不够诚心的话，我可不会松口的！”
她神态得意之至，看起来已经是胜券在握，几个工人见王厂长没有说话，已经是止不住地流露出怨愤之色，只是他们不敢把怒火发泄在王厂长身上，纷纷指责起来王大眼来：“王大眼，我早就说了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我们都被你害了！”
万芳最恨得的就是这个油盐不进认死理的王大眼，她得意洋洋看着王大眼说：“你看，你的同伙都知道自己错了，你呢？你要是求我，我或许宽宏大量，不计较你以前……”
“我又没错，错的是你！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反省自己，所有人都在辛苦工作，就只有你成天偷懒！”
谁知被威胁的王大眼不仅没有服软，反而怒喝一声，吓得万芳连站都站不稳，若不是身后的桌子撑着，恐怕就要软倒下去。
她恼羞成怒，又转过来要抓住王伟国的袖子：“大伯，大伯你看看他！他当着您的面儿就敢这么欺负人，我还是您家里人，他都敢这么欺负，可见平时在车间里没少欺负别人！这样的恶霸，咱们厂里可不能留啊！”
王大眼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被万芳这女人倒打一耙，他一双眼睛更是瞪得像铜铃一般，怒吼起来“你再说一句？！”
万芳下意识一抖，但嘴里似乎还要说，忽然间，一直在厂长办公室另外一张桌子上面写写画画的秦雨诗遽然抬头，一双清亮眼睛里面满是了然神色：“你说他平时就没少欺负人，可有证据和证人？”
万芳只是随口诬陷，怎么可能有证据？
她被问得垭口，哑口无言，但她看见说话的人是秦雨诗，立时不服气起来：“我难不成还会说谎吗？你不信的话，自己来车间看啊！就知道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你跟我大伯在办公室里做什么呢！”
王伟国听他万芳这意有所指的话顿时怒了：“万芳，你胡说八道什么！”
万芳被吼得一个激灵，还没说话，就见秦雨诗站起来微微一笑，抖开了手里在写的那一本册子：“你问的正好，我在写考勤表，刚才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写到了结尾，所以就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