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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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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烨点开最上面的搜索结果,里面不仅讲述了秦辉是如何在一年前囚犯进行集体转移时,从狱警眼皮子底下出逃,并导致两名狱警以及一名狱友受伤,更是讲述了二十年前一个震惊云乡的杀妻案。

受害人王某是云乡求知小学的一名老师,凶手便是她丈夫秦辉,夏烨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对夫妻的孩子就是云乡一小的学生,是她的校友。

当时事发不久后他们学校就有一名六年级的学生在回家的路上溺水身亡。

传闻这学生就是这对夫妻的孩子。

但此事并未得到证实。

夏烨记得这件事当时在云乡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每天放学父亲接了她就赶紧回家,不敢在外逗留。

彼时年仅六岁的她只知道这是一件闹得满城风雨的大事、稀奇事,她会在同学把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中的消息当做“最新情报”,得意洋洋的讲给他们听时,张大了嘴惊恐万分,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或许是同学口中那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家暴男,或许是那具被他们描绘得阴森狰狞的尸体,又或许是那令人毛骨悚然,残忍至极的作案手法,但其实,那会儿她连“作案手法”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她更关心的是课间发牛奶时会不会附赠一包小辣条,放学的作业多不多,学校外面的文具店有没有进新样式的贴纸,周末可不可以去游乐园。

这个消息在天真的小孩眼里,就像是一个离奇的故事,他们会好奇的讨论,却并未放在心上。

那时死亡是离她很遥远的一个词,她甚至都不明白其中的真正含义。

在她长大之后,这件事情也已经淡出了市民的视线,总是会有层出不穷的八卦来占据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偶尔会听人惋惜的提起,却不再会好奇的去打听,因为对她来说,这已经是一件过去很久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

如今再一次翻出这个案件,夏烨发现传言是有偏差的,受害者并不是被家暴致死,而是死于一把普通的水果刀,直插胸口。

死者身上有多处淤青经鉴定后都是生前的旧伤,周围邻居以及死者朋友反映,其丈夫有家暴。报案人正是受害者的孩子,经过警方多日追查,最后确定凶手就是死者的丈夫秦辉,其在与受害者争执时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秦辉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一年。

文章中穿插了许多案发现场的照片,由于过于血腥,都进行了马赛克处理。

夏烨将页面向下拉动,事件描述里关于受害人孩子的信息非常少,只用秦某某代替,是云乡一小六年级的学生。

并未提及云乡一小六有学生遇害一事。

夏烨重新在搜索框内输入“云乡一小学生遇害”,下面弹出一排搜索结果,却并没有传言中杀妻案受害人儿子惨遭毒手的相关新闻,倒是一个月后,在距学校两公里公园的人工湖里发现一具童尸,由于气温高且平时人少,被发现时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身份难辨。

她又翻了几个其他的搜索结果,关于这具无名童尸的相关信息寥寥无几。

并没有官方确认散发着恶臭的尸体就是那个生活在泥潭里的孩子,夏烨有一丝的庆幸,但仍然难过,尸体是不变的事实,无论是谁,那都是一个辛苦来到人间尚未完成使命的天使。

夏烨心情沉重的关上电脑,抱腿蜷在沙发上心乱如麻。

穆臣为什么要搜秦辉,一个消失在大众视线那么久的人,只是在一年前越狱时掀起了一波小水花,虽然至今仍未被逮捕,但相关新闻已经少之又少,而且秦辉是云乡人,在那个网络并不发达的年代,杀妻案轰动了全城,却并不至于全国人尽皆知,穆臣一直生活在金台,对于与其相隔一百多公里的云乡应该不会那么关注。

她突然想到清明节的那场偶遇,在一个缅怀亲人的日子,他却只身来到云乡。

可她搜了案件涉及的所有人,甚至是办案的警察都未遗漏,却找不出任何与穆臣有关联的蛛丝马迹。

或许真的只是在网上随意看到一则相关新闻或浏览到提起此事的评论时,出于好奇下意识进行的一个深入了解。

或许,是她多心了。

然而警方却并不这么认为。

调查一筹莫展,队里压力与日俱增,林君始终觉得伍梁停顿的那两秒不简单,准备从这入手。

另外随着张舜死亡的真相水落石出,郑美乔、伍梁、张舜三人的恩怨纠葛也渐渐浮出水面。

三月郑美乔失踪的那个乌龙很可能就是因张舜而起。

张舜是伍梁的小弟,也是他来金台结识的第一个兄弟,都是正值青春的年纪,气血方刚,总想着能干出一番事业,后来误入歧途一起跟着蛟爷混,乃至越走越歪,蛟爷入狱以后下面的一帮兄弟都各自散了,唯张舜还跟在伍梁身后跑。

两人相当于是一路扶持着走来,感情自然不必言说,就是对这样一个感情深厚的兄弟,伍梁却起了杀心,这唯一说得通的就是郑美乔。

如果郑美乔失踪案背后的真相他们没猜错的话,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郑美乔被张舜侵犯并怀孕,因为害怕和廉耻心而躲避家人,不敢报警,向与自己关系微妙的姐姐夏烨寻求帮助,在发现夏烨与自己想法不一致时,担心自己的处境败露,转而投奔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男友李石墨,并哄骗孩子是他的,利用他强烈的内疚心理让其陪自己做人流并隐瞒真相。

不知真相的伍梁一直对郑美乔有种病态的好感与控制欲,随着警方的介入调查,也逐渐开始怀疑张舜,或者已经确定施暴者就是张舜,对他心生间隙,随着自己对郑美乔日益增长的占有欲,杀人计划也逐渐成形。

张舜死在了头炮和酒精的反应之下。

至于后来伍梁的惨死,他们推测,郑美乔或许会对纠缠自己的伍梁暗起杀意,但不一定有付诸行动的勇气与决心,如果是她,那么更有可能是一起过失杀人案。在自保的需求与激烈情绪的促使下失手杀人,最后藏尸,而她是否有力气将一个一米七几的大男人抬进垃圾箱还有待定论。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并无确凿证据。

距离破案期限越来越近,所剩时间不多。

林君决定兵分三路,刘洋赴云乡再次调查伍梁和穆臣的关系,王晓和胡南再次走访郑美乔,而他则申请去会会伍梁曾经的老大,蛟爷。

邓家和虽然脾气暴躁,常常大发雷霆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但工作上该配合的地方绝对全力支持,林君很快便见到了传说中的蛟爷。

与传言中的大相径庭,来之前林君看过他的照片,查过他的过往经历,以为会是一个嚣张跋扈、凶神恶煞的大汉,没想到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比照片上瘦了一点,额角原来如蛇蝎从茂密发丛中钻出的狰狞纹身也不见了,徒留一道道沧桑的纹路,若不是穿着这一身囚服,倒看不出是个背负了几十条人命的恶棍。

他坐在木椅上,微低着头,两鬓花白,不过就是一个年近六十的普通人,宽松的囚服衣袖下一片阴影,粗糙的双手搁在腿上,仿佛身处的不是监狱,而是养老院。

若不是银色的手铐折射着高墙上灰白的格子窗里的光,林君还真以为进错地方了。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也不回头,不卑不亢的坐在木椅上,不闻身边事,如喝茶般淡然。

林君关上门,在他对面坐下来,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如他一般闲适的靠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似乎只是和一个老朋友叙叙旧,实则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对方也不急不躁,能有一个地方安静的坐一会儿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对于正在和时间赛跑的林君,可就没法这么气定神闲了。

“王蛟,人称蛟爷。”林君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子渐渐坐直,如同在讲一个故事似的娓娓道来:“曾经在金台叱咤风云,手下兄弟无数,资产无数,一时风光无限。”

王蛟闻言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淡淡扯了下嘴角:“你应该不是专门来挖苦我的吧?”

“说笑了。”林君面上笑得平易近人,心里却是愤愤不平,蛟爷的案子在金台轰动一时的时候,他还没有调来,虽然没有亲自参与这次大案,但在看见资料上牺牲的两名卧底警察和数名为此负伤的勇士时,那种愤恨与不甘油然而生,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而是两个鲜活的生命,是充满阳光与希望的几十年,也是两个默默无闻却充满大爱的家庭。

但他深知,这不是个泄愤的好时机,那些不平只能埋在心底。

“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是否还记得当年的小弟小五?”他不疾不徐的说,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平静无澜。

“不记得了。”

“你再想想。”

王蛟还真的好好想了想,然后一脸认真的回答:“小三小四那么多,我怎么会记得小五?”

“听说他曾经虽然算不上你的心腹,但跟你关系应该也还不错?”

“跟我关系好的都进来了。”

林君不再跟他打太极,直言:“不瞒你说,前段时间,伍梁遇害了。”

伍梁当初遇上王蛟的契机是因为得罪了道上的人,那人正好是王蛟的死对头,于是他顺水推舟的帮了一把,还收拢了一个推心置腹的小弟,对他来说一举两得。

那会儿的伍梁尚有一丝热血之心与正义之气,不赞同王蛟残忍且没底线的行事作风,并不被王蛟重视,办的都是一些跑跑腿催催债的边缘工作。

当他舔着刀尖摸爬滚打,心中那点善念在一次次鲜血淋漓中逐渐麻木后,才渐渐融入,当然,离核心“产业”还是很远,他终归只是小弟,不是兄弟。

以伍梁当初的地位接触不到王蛟这样的核心人物,他当时跟的大哥是老胡子,有什么任务都是他交代下来,两人比较熟,伍梁无非就是听令行事,所以在最后王蛟倒台后,因为手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命案,无非是寻衅滋事罪、扰乱公共秩序等,关了几个月就放出来了。

而老胡子则在那次行动中因为拒捕被击毙。

林君今日来会王蛟也不过是碰碰运气,果然,听闻伍梁遇害,王蛟没有一丝反应,连眼睫都未眨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伍梁到底是谁。

过了许久,他才恍然大悟似的“哦”一声,“老胡子手下的那个小五?”

林君松下一口气,他要是来句“不认识”他就没辙了。

“他生前得罪过哪些人或仇家你清楚吗?”

王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轻笑两声,“那可太多了,干这一行出个门就是得罪人,况且我都进来这么多年了,他后面有没有再祸害过别人我怎么清楚。”

林君忍着脾气,追问:“有没有特殊一点的?”

“不清楚。”

“他以前跟谁比较熟?”

“老胡子他们。”

“其他人呢?他的社交圈不会只有你们吧,除你们以外他还有认识什么人吗?”

“林警官,今天若不是你提起,我不会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就这样的关系你觉得我能有多了解他?”王蛟靠在椅子里,偏头睨着他,那种刻在骨子里大佬傲视群雄又痞里痞气的模样是饱经风霜也难以磨灭的。

林君咬牙,本就没抱太大希望,他盯着王蛟看了会儿,最后无奈起身准备空手而归时,王蛟突然挑了挑眉,看好戏般的试探:“看来伍梁的案子不简单?”

“你很关心?”

“伍梁曾经有一位很重要的人,不知道对你们破案有没有帮助。”

“谁?”林君的动作顿住。

“天下没有白嫖的道理,我帮了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林君觉得好笑,一个被关在监狱里年近半百的人,不知还想谋些什么好处,他环顾四周,用眼神提醒他认清自己的处境,“你觉得你还能跟我讲条件?”

王蛟却并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淡然的戳他痛处:“能找到我,应该是迫在眉睫了吧。”

林君轻笑一声,“这就不劳蛟爷操心了,你还是安安心心在这儿养老吧。”

他起身抻了抻裤腿,就听见对面悠然自得的声音。

“看来长江后浪不太行啊,你前一任雷厉风行的队长可不像你这么畏首畏尾啊,说翻天就翻天,即使牺牲一些小兵小将也在所不辞。”

林君顿时怒火中烧,他倾身越过桌面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你这样的人渣不去喂狗真是可惜了,长了这张嘴......”他撩起他的短袖,露出胳膊上的青青紫紫,讥讽道:“没少挨打吧?”

王蛟并不在意他粗鲁的动作,微微仰着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说:“你不能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而迁怒于我啊。”

林君盯了他几秒,最后还是理智的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轻哼:“说笑了。”

两人你来我往,明面上淡笑自若,实则暗藏玄机,暗自较劲。

林君不打算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准备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悠然开口。

“伍梁的手机里有一个女人的照片,老胡子曾经因无意亵渎,遭了他好一顿打,一只手臂差点就废了,我想......”他顿了一下,不疾不徐的说:“对他应该很重要吧。”

这句话效果显著的挽回了林君的脚步,王蛟回头,看着顿在门口脚下灌铅的林君,略带遗憾的说道:“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林警官。”

他勾勾唇,用挑衅的眼神说着惋惜的话。

林君回头与他对视,王蛟提供了一个很有意义的信息,不管有没有价值,都是他们在调查中遗漏的细节,或许是个突破口。

今天这趟也算是不虚此行,但他不想对这个双手染满鲜血还依旧在这里安度晚年的人说“谢谢”。

他咬着牙,下颌崩得棱角分明,正准备转身就走时,王蛟从口袋里抽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桌上,背对着他头也不回的说:“这封信麻烦帮我转交给我女儿。”

林君皱着眉回头,也不过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即使脊背挺得再直也仍然松垮,即使之前再风光无限,如今靠在椅背里也显得心酸又孤独。

林君冷哼一声,并不为之动容,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快步走到停车场,隔空按开车锁,等走近手放在门把手上时便没了后面的动作,他立在车旁,似在犹豫纠结,最后他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又折身返回去。

刚才的讯问室里已经空无一人,桌上空无一物。

他找到先前执勤的狱警问:“信封呢?”

那小伙反应了一会儿,然后从兜里拿出信封来,林君垂眸看一眼,里面并无敏感内容,都是对家人的思念,他清了清嗓子吩咐:“寄出去。”

那狱警奇怪的瞧他一眼,不解的嘟囔:“寄不出去啊,每次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

林君随即明白了,八成是那混账的女儿不肯收才想要他亲自送过去,他把信封抽过来,随口问:“那老头,有人来看他吗?”

小伙摇摇头,唏嘘道:“没有,我来这边大概快五年了,没见人来看过他,每一次探监日他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几乎没去过会见室。”

林君拿着信封在另一只手上来回刮着,叹了口气。

“真是麻烦。”

林君上车便给身在云乡的刘洋打了个电话,要他去查一个人,话还没说完刘洋便心有灵犀似的抢答:“王蕊?”

林君眉毛一挑,努力回忆了一下,并不记得自己脑子里有王蕊这么一号人物,还没等他说话,那边便反应过来林君或许还未查到这其中的恩怨纠葛。

刘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卷宗,窗外的阳光穿过防盗网钻进来,让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无处遁形,他沉重的解释:“王蕊,伍梁的小学老师,穆臣的母亲,于二十年前被杀害。”

林君站在烈日下,却像是被一盆水浇了个透湿,浑身僵硬得不能动弹,水流从眼鼻趁虚而入,钻入他的大脑,将其搅得一团乱难以运转,直到听筒里再次响起刘洋深沉的声音。

“老大,穆臣可能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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