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9
李莲生吃了镇定药躺在床上休息，郑林一边收拾着外面的残局，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她感觉情绪似乎平静了些，但依然觉得心烦意乱。
之前她联系的小真并没有查到发视频的人，这让她整日惶惶不安，最后走投无路时想起了另一个人，于是让他去查那人的联系方式，可几天过去，杳无音讯。
这让她心里没底，而之前警方的约谈以及夏烨三番两次的胡言乱语都令她焦躁惶恐，一颗心永远悬在半空中被拉扯。
小真查到伍梁是王蕊的学生，这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想多了，幕后使坏的或许不是从未现身的秦辉，而是伍梁。
痛恨她劝自己放弃替王蕊作证起诉离婚的伍梁，痛恨她为杀人犯秦辉辩护的伍梁。
伍梁一死，威胁就解除了。
可就在刚刚，夏烨崩溃的站在外面，说自己三番两次的受到恐吓。
还没有结束。
伍梁已经死了，危险却并未退散，伍梁只是傀儡，幕后指使真的是秦辉吗。
伍梁怎么会替秦辉做事？
她头疼欲裂，那一帧帧血腥的画面、一缕缕焦臭的味道令她心烦气躁，呼吸急促、几欲作呕，她起身打开窗户，想透透气，就在这时床上的手机震动两下。
进来一条短信。
她心中一紧，赶紧拿起来看，来信人正是小真，内容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是一串号码。
她内心激动不已，却又突然止住不敢进行下一步动作，手指悬在上面犹豫不定，迟迟不敢拨出去。
拨过去以后要怎么谈？
她思忖一番，起身将房门锁上，然后去阳台上拨通了电话。
“嘟——嘟——”
听筒里一声接一声的提示音像是洪钟敲在她心上，敲得她头皮发麻、煎熬难耐，就在她以为无人接听的时候那头才不紧不慢的接起来，传来一个粗噶得像没上油的合页发出的声音。
“哪位？”
李莲生一时紧张得说不出话，吸了口气才稳住声音说：“是我，李莲生。”
那头听见这个名字好一会儿没说话，就这停顿的几秒让李莲生确信自己没有打错电话。
她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秦辉越狱了。”
“哦？”
那边似乎很意外，她继续抛出第二个炸弹，“秦星宇没死。”
对方听见这个消息似乎很不悦，这种反感并不是源自于死没死，而是源自于她竟然觉得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很重要。
“那孩子死没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莲生心中一惊，懊恼自己说漏了嘴，又暗骂对方老狐狸，她大脑飞速运转，说道：“可秦辉觉得和我有关系，他现在报复我来了，他一定觉得是我没替他辩护导致他入狱，导致秦星宇没了父母看管最后出事。”她顿了一会儿，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说：“这件事你也有份，你必须帮我。”
“那你怎么知道秦星宇没死，我记得当时有新闻说他淹死了。”
“传言！官方新闻并没有确认那尸体的身份。”
“那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秦星宇呢。”
李莲生咬咬牙，坦白：“找人查的，我女儿之前出过车祸，又恰逢秦辉越狱，我怀疑是他干的，却找不到证据，于是找了侦探，我估计他现在还不知道他儿子没死，还在对我展开报复。”
对方并不着急，饶有兴趣的问：“那你的侦探没有查到秦辉的下落？”
李莲生气得牙痒痒，也是，恶人一直是她在做，“没有，警察都抓不到的人，我哪有那本事查到？警方已经查到我就是秦辉当年的律师了，秦辉现在游荡在外不仅仅对我，于你也是一种威胁，即使他被捕了，只要牵出当年的案子，我们都会完蛋。”
那边听完这话沉默了，像是在思考，李莲生默默等着，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知道了。”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李莲生迅速将这个电话保存，备注为“蚂蚱”，然后照例将自己和小真的条天记录删除。
一切弄完后她心脏仍在不可抑制的狂跳，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一点也没有减少，她不知道对方听懂了没有，而就像她所说的，警察都抓不到的人，他们又要从何找起。
她现在就像病急乱投医，随手拽住一根救命稻草，况且现在，和她绑在一条船上的也只有他了。
而现在，她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那个来路不明的视频。
自上次对方发来“你做了坏事”这五个字后，那边就杳无音讯，打电话那边一直是关机状态，发过去的短信也都石沉大海。
她一度怀疑这个号是不是已经停用了。
她思来想去突然发现如果秦辉真是伍梁背后指使操纵一切的人，那么这个视频的背后会不会也是他？
她思忖片刻，再次编辑三个字发过去。
“是你吗？”
和往常一样，依旧有去无回。
她咬咬牙，决定放手一搏，不甘心的再发一条试探。
“你儿子没死。”
依旧杳无音讯。
她本就没抱希望，忐忑不安的躺回床上闭目养神，就在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半梦半醒时，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两下。
她瞬间惊醒，看向床头，手机屏幕上赫然亮着一条未读短信。
”你怎么知道？“
正是来自那个未知号码。
她猛然坐起，心如擂鼓，果然是秦辉吗。
终于现身了，她激动不已，拿手机的手都忍不住颤抖，刚输入“我查的”三个字，觉得不妥，便删掉，重新输入“想知道吗？拿视频来换。”
正犹豫着这样是否妥当，要不要发送时，那边又发来一句。
“他不是我儿子。”
李莲生悬在手机上面的手指顿住。
他知道？
她把输入框里面的字删掉，重新编辑发送。
“死的确实不是你儿子，你儿子如今改了名，叫穆臣，现在在金大任教。”
不知道是不是在消化这一‘喜讯’，那头很久没说话，许久后才发来三个字：“所以呢？”
李莲生深吸一口气，打字时的眼神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所以你放过夏烨吧。”
那头又开始沉默，很久没回复，李莲生摸不清他是在忙别的事还是在考虑，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回电话过去时，那头问：“那死的是谁？”
“焦云尹。”
在她发完这三个字之后，对方就再没回复，她接连又发了几条短信过去，都无回信，最后她干脆一鼓作气回拨电话过去，然而那边已关机。
她这才发现寥寥几句对话中她并没有和对方确认身份，只是下意识的将对方带入成了秦辉。
由于自己有求于人，整个过程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最重要的问题却没有确定。
她气得将手机砸在床上，手机撞上柔软的床垫被弹起，掉落在地上咯噔响。
在外面打扫卫生的郑林听见动静准备进来，却发现房门上了锁，他气急败坏的拍门，不耐烦的说：“你又发什么疯？”
李莲生正气血上头，没好气的吼：“你闭嘴！”
郑林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打扫卫生，这会儿又被吼，心有千般不满，但还是忍下来没有继续争吵，边回去继续整理郑涵的房间边嘀咕：“简直不可理喻。”
李莲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后，盯着手机反复研究了刚才和那人的对话，虽然没有和正面确定对方是不是秦辉，但是从逻辑上来看八九不离十。
她将这串号码发给蚂蚱，并告诉他很有可能是秦辉。
对方回了个“收到”。
李莲生吐出口气，靠在床头，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
而在一个巴掌大的昏暗公寓中，一个男生靠在椅子里，盯着桌面上的手机，同样心神不宁。
短短的十几分钟，他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
手机设置了飞行模式，不再有接二连三的消息进来，震得他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就在十几分钟前，李莲生发来“是你吗”这三个字时，他还惊慌的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他以为她口中的“儿子”是美乔腹中那个运气不好的孩子。
而李莲生接下来没头没尾的话让他明白，她认错了人。
穆臣、夏烨、焦云尹......
短短的几句话，却涉及到了三个人。
你儿子如今改了名，叫穆臣，现在在金大任教......
所以你放过夏烨吧......
他后背忽然窜上一股寒意，穆臣的爸爸要害夏烨？
他盯着聊天记录，打开电脑，在网上输入“穆臣”两个字，跳出来的全是金大最年轻的副教授、天文界年轻有为穆教授受邀参加第十届天文学峰会......诸如此类的词条。
除了天文学术相关的信息，再无其他。
他又搜了“夏烨”和“焦云尹”，更是一片空白。
焦云尹......
这个名字让他条件反射的联想到了经常去金大蹭课的焦云草。
他和穆臣、夏烨之间又有什么及关系呢？
第二天是周一，他登上金大的校内网站，看到穆臣周一有公开课。
他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便去了金大，偌大的阶梯教室里依旧座无虚席，他一眼便看到了倒数第二排的焦云草，正有说有笑的和邻座学生聊天。
他在最后排的空位落座，打算下课再找他。
穆臣踩着铃声进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开始授课。
期间他一直缩着脑袋趴在桌上，后来因精神不济，不知不觉睡着了，最后还是被下课铃声惊醒，吓得他脑袋突然弹起来。
就是这一突兀的动作，引来了讲台上正在收拾东西的穆臣的目光。
穆臣看见他时怔愣了一下，随即拾阶而上过来打招呼。
“怎么今天来听课了，这些对你来说都是小儿科了吧。”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想和穆臣打照面，没想还是疏忽了，于是尴尬的抓抓脑袋，磕巴的说：“呃，过来办理户口转出的，时间还早就过来听听。”
和所有老师一样，穆臣也关心自己学生毕业后的就业去向，问：“工作找好了吗？”
“找好了，在一家私企做数据分析。”
“嗯，那......”
看着已经走出教室的焦云草，他忍不住打断穆臣：“老师，那先不打扰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了，也没顾得上对老师失礼。
走廊上已经不见焦云草的身影，教学楼在不同方向有好几个楼梯，还有电梯，他不确定对方走的是哪个方向，于是干脆跑下楼，准备守株待兔。
果然没过一会儿，焦云草从另一端楼梯口出来，走向大楼侧面的自行车棚。
他也假装去取车，小心的跟在后面。
焦云草进了车棚，走到一辆白色电动车前停下，却并没有着急开锁，而是突然转头，对上他的视线，问：“你跟着我干嘛？”
他没想到直接被抓包，吓得面色一僵，心脏狂跳，他摸着后脑勺强装镇定的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假装在找车，嘴里还絮絮叨叨：“诶，我车呢？”
可这车棚里也就三三两两的停了几辆车，等他走到头了，焦云草还没走，目光追随者他在车棚里绕了一圈，等他回头尴尬对上他的视线的时候还撇着嘴幽默的调侃：“不会被偷了吧？”
他知道自己这下是躲不过了，而他本身也一脑子雾水，满心疑问，此次来找焦云草就是想试探下对方，只是由于自己胆子小一直没敢迈出第一步，只得偷偷的跟着。
这下被抓到，他干脆鼓起勇气，有些紧张的说：“我其实是......有问题想问你。”
焦云草见他这局促的样子好笑，“你是穆老师的学生吧，我一个蹭课的可回答不了你一个高材生什么问题。”
没想到对方还知道自己，他俩之前从未有过交流，他知道焦云草无非因为他是天文学院的常客，又和其他同学打成一片，院内学生即使不与他相识，但也知道有这么号人物。
他并没有因为焦云草的玩笑而放松，表情依旧严肃认真，他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认识李阿姨吗？”
“哪个李阿姨？”
“穆老师女朋友的妈妈。”
焦云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厘头，更是荒谬，古怪的看他一眼，“我和穆老师都不熟，怎么会认识他未来丈母娘？”
“哦......”
“怎么了？你找她干什么？”
“没什么。”他摇摇头，立马撇清：“就是随便问问。”
焦云草显然不信，状似无意的追问：“那是什么巧合导致你突然没头没脑的来问我认不认识李莲生？”
李石墨倏然回头，心下一阵恐惧，盯着他犀利的说：“我全程没有提过她的名字，你怎么知道她叫李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