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世子的东西，你还没资格查
第二日一早，叶高远携妻子向行脚帮副帮主请辞，一小厮跑着进来禀报说北海派掌门的侄儿死在房间里了。
惊闻如此噩耗，几人当即去往萧鸿深的住处。
司空镜查验过后起身说道，“口鼻间有迷药残留，脖颈处有一道划伤，周边皮肤红肿坏死，其他地方并无损伤，萧兄弟死于蜈蚣中毒。”
门外挤着好些看热闹的弟子，叶高远夫妇两人听了司空镜的话下意识看向挤在最前面的叶灵兮。
听说死的是萧鸿深，叶灵兮别提多开心了，但见自己爹娘第一反应便是怀疑自己，躁动着的幸灾乐祸分分钟灭了个透。
继她爹娘之后，北海派掌门行脚帮副帮主也朝她看来。
前几日她养的一条小蜈蚣偷爬出来，被北海派的一个女弟子路过踩死。她气得半死，当即甩出袖中小蛇向对方大打出手。
萧鸿深赶过来直接一脚将她踹飞出去，又将此事捅到爹娘那里去，让爹娘逼她交出解药给北海派女弟子解毒。
她这人，别人瞪她一眼，她都恨得牙痒痒要报复回去，何况被萧鸿深当着不少人的面踹飞。她做梦都想把萧鸿深弄死，但娘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她强调萧鸿深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过她，所以她直到现在都没动手。
现在萧鸿深死于蜈蚣中毒，她爹她娘怀疑起她来简直不要太过自然。
前几日那场争执的原委北海派掌门和行脚帮副帮主也是知道的，是以也第一时间怀疑起叶灵兮，与叶灵兮挤在门边凑热闹的弟子有不少是临风派的，反应过来什么，纷纷朝她看来并且拉开距离。
叶灵兮美目圆瞪，“又不是我做的，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北海派掌门朝叶高远开口，“叶掌门，现下令千金嫌疑最大，可否让我的弟子去令千金房里搜查一番？”
叶高远没有拒绝，北海派的弟子很快去了叶灵兮房间搜查，回来后朝北海派掌门捧起一只土陶罐子，“师傅，这罐子里装的正是一只成年蜈蚣。”
北海派掌门没上手检查，司空镜上前几步，从另一名北海弟子抱着的抽屉里捡起里头的小药瓶子轻嗅，嗅了两三瓶才停下动作，“这只瓶子里装的迷药气味与萧兄弟口鼻间残留的相似，无疑，这确实是凶手捂晕萧兄弟让其没有反抗能力的迷药。”
北海派掌门朝叶高远夫妇看过去，“叶掌门，令千金杀我侄儿是实，自古杀人偿命，你若要护短，萧某回去没法跟我二弟交代。”
“刷”的一声，叶高远直接拔了北海派弟子的配剑，铁青着脸指向自己恶劣成性的女儿，怒道，“你个畜生！”
叶灵兮慌了，“爹，真不是我做的！”
见他爹压根不信，叶灵兮转向她娘道，“娘，萧鸿深真不是我杀的，虽然我很想杀他，但我想的是等我们先离开行脚帮，再折回来杀他，免得北海派的人第一个就怀疑我。”
叶夫人眼含失望微微摇头。
“大师兄。”临风派的两名弟子见路南城过来自动让开道。
叶灵兮听见动静转眼看到跟大师兄一起来的姚今安，当即反应过来什么，喝道，“姚今安！”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陷害我！”说罢她抬臂掷出袖中匕首握在手里朝姚今安冲过去，姚今安就这么看着，压根不带动。
路南城利落抬起带鞘的剑一挡一推不由分说将冲上来的叶灵兮震了出去，叶灵兮连连退了几步才刹住脚，姚今安好整以暇看了一眼，挑衅似的让她气得牙痒痒。
路南城上前朝师傅师娘执礼，礼毕后才开口询问状况，见叶高远夫妇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北海派掌门代为答了，将叶灵兮毒杀自己侄儿的证据一一详细说了。
叶灵兮委屈道，“大师兄，真的不是我做的，是姚今安陷害我。”
见大师兄不信，叶灵兮转向姚今安放狠话，“姚今安，你敢陷害我，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叶夫人下意识朝姚今安看过去，姚今安注意到师娘的视线，不以为然的对上叶灵兮，“虽然我很讨厌你，但陷害你还不至于。毕竟你杀了人，丢的是师傅师娘的脸，坏的是临风派的名声。”
末了，似乎觉得不解气，姚今安继续出言讽刺，“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为点芝麻大小的过节对别人往死里下黑手？在师门里那么多次杀人未遂，毒死两名仆人，按照咱大鄞律令，你早该死了。师父师娘没过分追究，惯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人命可贵，你死就死吧，别疯狗似的临死还逮着我不放拉我垫背。”
叶灵兮气得跳脚，当即就要扑过去撕烂姚今安的嘴，却被路南城制得死死的。
叶高远有些心累，垂下握剑的手，朝北海派掌门道，“萧掌门，杀人偿命，叶某无颜包庇，小女交由萧掌门处置，是杀是剐，叶某皆无二话。”
“叶掌门高风亮节萧某佩服。”北海派掌门恭维过后吩咐自己弟子，“将叶姑娘绑了。”
两名北海派弟子应了是，领命上前便要将叶灵兮绑了。
叶灵兮挣扎道，“爹、娘，我真没有杀萧鸿深，是姚今安陷害我的。”
叶高远别开眼去不想看她，叶夫人眼中一派失望之色，大师兄路南城也并不信她。
姚今安提醒似的说了句，“恶事做绝，鬼才相信你的话。”
他话音刚落，司空镜开了口，“慢着。”
姚今安朝司空镜看去，北海派掌门开口，“司空少侠这是何意？”
司空镜道，“还少了样东西。”
“杀人的蜈蚣，作案的迷药，都在这里，”司空镜蹲身捡起叶灵兮被路南城打落的那柄匕首，“但开窗的匕首却不在。”
“开窗的匕首？”路南城开口。
“到现场后我查看过窗户，从窗户插销断口推断，凶手用的兵刃削铁如泥，”指腹轻捻过匕首锋刃，司空镜说，“这柄匕首很普通，想用它破坏插销挺费事。”
“这么说来，”叶夫人接话道，“凶手应当另有其人。”
“娘，我就说了不是我，”叶灵兮道，“凶手一定是姚今安，他杀了人然后陷害我，想让爹杀了我。你们去他房里搜，准能收到开窗用的匕首。”
在场诸人皆将视线转向姚今安，北海派掌门开口，“姚师侄身负嫌疑，可否让我北海派的弟子去房里搜查一番？”
姚今安回答，“不可以。”
叶灵兮乐了，“你心虚了，大师兄，你看，他不让查，这件事根本就是他陷害的我，杀萧鸿深的人就是他！”
北海派掌门冷了脸，“姚师侄，若鸿深非你所杀，就让我北海派的弟子去查查。你若执意不肯，老夫只能将你当做凶手为我侄儿偿命。”
“第一，本世子的东西，你还没资格查，”姚今安道，“第二，人不是我杀的，就算真是，你也没资格杀我。”
北海派掌门脸色在这番话里难看起来，渊政王世子拜师临风派这事他也有所耳闻，却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涉嫌杀死自己侄儿的姚今安。
“原来是渊政王爷的世子，失敬，”司空镜笑笑道，“我等布衣草民确实没有资格搜查世子爷的东西。”
缓过神来的北海派掌门开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世子殿下若真杀了人，只怕也难逃法度制裁。还请让我们搜查一番，若真冤枉了殿下，萧某定当向殿下赔罪。”
“赔罪，”姚今安觉得此话格外好笑，“照我朝律法，这种程度的以下犯上当处以笞刑一千，并在脸上刺字施以墨刑，萧掌门若能照律赔罪，大可派弟子去搜。”
萧掌门脸色难看至极，“姚师侄，你既已拜入临风派学艺，便是我江湖中人。萧某承认你身份尊贵，但入乡随俗，现下既同为江湖中人，就该遵循我们江湖的规矩，何必处处端着身份压人？”
“江湖的规矩？”姚今安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中人难道就该置朝廷法度于不顾？”
“快意恩仇，说起来好听，”他继续道，“说白了不过一堆目无法纪的莽夫。”
这话算是把在场的都骂了，萧掌门脸色黑如锅底。
叶灵兮道，“说这么多，不就是不敢让人查？”
“天地君亲师，萧某确实没资格搜查殿下，但叶掌门身为世子师傅，”萧掌门道，“总该有资格搜查世子的东西。”
姚今安对此不置可否。
萧掌门转向叶高远道，“叶掌门，我侄儿的死，嫌疑最大的两个人都是你门下弟子，还请叶掌门查出真凶，给萧某一个交代。”
叶高远听了转向姚今安道，“今安，此事若不是你做的，让人查查又有何妨？”
“就是，你心里没鬼你怕什么？”叶灵兮道，“东扯西扯说怎么多，不让人查，你就是心里有鬼。”
姚今安回她，“我心里没鬼，但我有尊严。”
“现下嫌疑最大的就是你和灵儿，”叶夫人道，“让人去你房里查查，才能洗清嫌疑。”
姚今安开口，“师傅师娘都发话了，弟子虽然并不情愿，但也只能从命。”
萧掌门听了这话当即吩咐弟子，“去世子房间小心搜查。”
两名弟子领命退下，不久后带着姚今安的佩剑回到萧鸿深这间客房，“师傅，世子所住的房间都仔细搜过，并未发现司空少侠说的匕首，这是世子的包袱和配剑。”
萧掌门从徒弟手里拿过姚今安的配剑，抽出一节剑身看了两眼又塞回去。
“他肯定藏身上了。”叶灵兮喊道，“爹，让人搜他身。”
未等叶高远发话姚今安先发制人，“师傅，弟子敬重师傅，才肯让人当贼似的搜包袱，搜身未免太侮辱人。”
“你话这么多，真的很可疑你知不知道？”叶灵兮道，“爹，搜他身，搜不到我当这个凶手给萧鸿深抵命！”
萧掌门道，“叶掌门，世子再三阻挠，实在可疑。”
叶夫人道，“今安，师娘知道让人搜身确实委屈你了，但现在杀人嫌疑最大的是你，你还是委屈一下，让人搜一下身。”
“师娘，你这话说得不对，”姚今安道，“原本叶灵兮杀人证据确凿，作为最大的嫌疑犯，她指认我，尚无凭证，就因为我端着身份多为自己辩白几句，师娘便将最大嫌疑犯的身份安在我身上了？”
末了，他略叹口气，“亲疏终归有别，女儿只有两个，弟子却有许多。师娘偏袒叶灵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其他师兄师姐受了要命的捉弄都只敢怒不敢言。但师娘终究是师娘，若偏心怀疑我，要搜今安的身，今安也不好忤逆师娘的意，但今安有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