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呀,解忧!半年没见,你怎么吃胖了这么多?”康涟洏欣喜地举着狸花猫逗乐儿:“再胖下去,我就要给你改名,叫‘烦忧’了。”
狸花猫喵呜喵呜地叫着,拿脑袋蹭她的脸,像是抗议,又像撒娇。
叶钦泽笑着递过口罩,“都说猫性高冷,养不熟。解忧怕不是只假猫。这么久没见你,不但没生疏,比暴富还激动。我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它们,也不见它们对我多亲热。”
“那是。宠物随主,重情重义。钦泽哥你也不要吃醋,除了我跟爸爸,它们就数跟你最亲了。”
康涟洏接过口罩戴上,跟大黄狗暴富握爪。
康父拉着叶钦泽比划,请他陪自己女儿去卫生院。
叶钦泽安抚他:“康叔,您别急,我先给她看看。”
康涟洏一低头,才发现他手里还提着医药箱。
检查完,叶钦泽对康父笑道:“没大事,您不用担心。可能火车上空气不太好,涟涟又一路劳顿回来。歇歇就行。”
康父舒了口气,让两人出去散步,呼吸一下乡间的新鲜空气。又把女儿拉到一边,嘱咐她放宽心,不要在意母亲的话,收成钱他会想办法找二叔要回来。
康涟洏顶乖巧地点了头,带着一猫一狗跟叶钦泽到小河边遛弯儿。
叶钦泽一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啊涟涟,本来说好跟康叔康婶一起去接你的,但突然来了台紧急手术。刚下手术台,又接到我妈的电话,说她崴了脚。我妈也挺不好意思,因为知道你今天回来,她原本说要给你做糖饼的。”
“没事,接人和做吃食都是小事。”康涟洏不在意地摇摇头,又关切地问:“霞姨怎么样了?脚伤得严重吗?”
“没大碍,可以走路。贴半个月的膏药就能恢复。”
伤筋动骨一百天,那确实是“没大碍”。
康涟洏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
叶钦泽转而说起赛装活动的事,“明天上午我休班,有半天时间。康老板要不要先把别的行程推一推,空出时间来彩排一下?”
叶钦泽这话似开玩笑,却也不是。以他对康涟洏的了解,这丫头肯定在回来之前就把假期计划做好了,甚至精确到每日每时。如果不是心脏问题,他估计要把嘴巴绑在她身上,不厌其烦地提醒她休息。
康老板想了想,给面子地点点头:“嗯,可以。另外我想请你的朋友帮个忙。咱们顺便再排另外一场戏。”
“什么?”
康涟洏便走近叶钦泽,在他耳边说起悄悄话。
“这能行吗?你二叔和堂哥的脾性我们都了解,犯不着跟他们正面碰。康叔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一个小姑娘。不行我得去问问康叔,怎么能让你单枪匹马地去讨债?!”
“怎么单枪匹马了?我爸去能有我强?他连你都吵不过。”康涟洏拉住叶钦泽,用力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下。
而且刚才不是说了计划吗?有律师有混混,还会有民警同志友情客串。吓唬二叔父子那种外强中干的,绝对够了。
“可是这个计划,也不是万无一失啊。万一露馅了,钱要不回来不说,你二叔他们还很有可能倒打一耙,说你威胁恐吓。”
“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情?有一半以上把握,就可以去做啦。”康涟洏一脸自信地笑:“实在不行,我不是还有病吗?到时往地上一躺,暴富都能被吓跑。”
叶钦泽立刻皱起眉:“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喜欢你开这种玩笑。”
“安啦安啦。”康涟洏于是摆出严肃脸,“总之你不用担心。我这种程度的威胁恐吓,顶多被二叔跳着脚骂一顿。他如果懂得用法律治人,也就不会拿着我家的钱不还了。”
这倒是实话。
叶钦泽脸色稍缓,“但是我有个要求,不管这次成与不成,都不能再有下次。你看有哪家的女孩子会去干上门讨债的事?”
“当然了。我头没那么铁。”
康涟洏连连点头,心下却道:这次没成,当然要有下次了。
叶钦泽见她答得爽快,却是不疑有他,脸上又现出笑容。“赛装的服装,你选好了吗?”
“啊,我看过了。选了三套,你看看哪套最适合我们。”
叶钦泽接过她的手机,仔细地看着。“都很漂亮。你拿了初赛第一,眼光又好,选的衣服自然是最出众的。”
“但还是要看实穿效果图。很多衣服,看起来和穿上身的效果不一定一致。明天我们试穿之后,再最终决定吧。”
“还是扮演兄妹吗?要不要考虑情侣?”
叶钦泽的声音低下去,细听还有几分落寞。
“啊?你之前也没提呀。剧本和表演形式我们也跟合作方敲定了,现在要改的话,合作方不一定同意,时间也会很紧张的。而且我们往年没扮过情侣,勉强演了,也不会比兄妹出彩。”康涟洏疑惑。
“那就成为情侣,再去演。”暮色笼罩下,叶钦泽眼神朦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温柔,情意款款。
“哎你个小王八蛋,吃着怎么还拿着?我可没这么教过你啊,到外面别报我的名字。”
康涟洏把缠在暴富脚上的方巾理好,递到叶钦泽面前。“这个是霞姨的吗?”
叶钦泽面上浮起挫败之色,仔细看了看。“是的。她今天洗了晾在院子里,应该是被风吹到了地上。”
“哎呀,那真不好意思,被暴富的爪子勾得脱丝了。多少钱,我赔。或者我去买一件类似的?”康涟洏说着,又揪起暴富的耳朵准备教育。
叶钦泽笑着拒绝:“不至于。就是我妈随便在路边摊买的,估计都不超过二十块钱。”
“那也得赔。我还是买一条新的还给霞姨吧。”
康涟洏一锤定音,回到先前的话题:“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叶钦泽攥紧手里的方巾,想到母亲,眸光闪烁,其中的坚定渐渐弱了下去。“明天的事情耗力又费神,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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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大上午,康涟洏提着两瓶酒,走进康家二叔的院子。“二叔,哥,忙着呢?”
康德禄翻了翻黄浊的眼仁,啪地往桌子中间摔出颗麻将。
麻将桌边的其他三人同时欢呼一声,齐齐叫糊。
康德禄麻利地给三人结钱,引得其中一人惊奇道:“哟,二子,今儿这么大方?我还以为你又要照旧圆一圈呢!”
“破财免灾。今天家里倒霉,来了个晦气的。哥几个对不住,咱换天再聚,回头我请客。”康德禄怪笑两声,意有所指地看向康涟洏。
三人中的瘦高个儿认得康涟洏,朝她笑说:“呦,这不是老康家的闺女吗?老二,听说你这大侄女儿在首都念书,出息得很。你还不赶紧张罗一桌,一家人好好叙叙!”
康德禄的儿子小辉一直在一旁捧着手机吼叫咒骂,一局游戏终了,大概是输了,表情狰狞地高声骂了几句脏话,从摇椅上起身,趿拉着拖鞋晃到康涟洏面前,把槟榔嚼得吧唧作响:“是够出息,作为家中独女,不安分嫁人生子,在家伺候父母公婆,反而跑得远远的。以后要是变成女博士,想嫁人也嫁不出去了。”
“是呀,不像哥,为了顺利地娶妻生子,都不敢让自己太优秀,高中毕业就主动放弃了名牌大学,真让人羡慕。”康涟洏一脸“羡慕”地感慨。
“你,你这臭丫头!几个月没教训你,我看你皮又痒了吧?!”
小辉刚作势撸起袖子,就被他爸拦住。“妹妹不懂事要耐心教导,怎么能动手?她虽然是女孩儿,也要面子的。”
然而他大概是因为长期酗酒,记性差得很,忘了几分钟前自己甩出的黑脸。眼下再唱红脸,就肉眼可见地虚假了。
他的三个牌搭子已经识时务地走远,只是临出大门前又忍不住回头看,满眼不赞同地摇着头。
康德禄跟着走过去,把大门掩上。
不过留了一张脸的缝儿。--这丫头精贼,虽然体弱,脑子却转得飞快。往时也不是没装发病吓唬过人。而且据大嫂的话,贼丫头最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像以前那么乖顺,硬气得厉害。自己还是先防备着,省得没人瞧见,她讹起人来自己说不清。
正合她意。要上了栓,她还得想办法打开,不然别人怎么能闯进来。
康涟洏窃笑,“看来二叔和哥的身体很好,小日子过得也挺滋润。那中午咱们就一起吃个饭,慢慢儿唠唠。正好我从北京带了好酒。”
“别了,我可不敢让你喝酒。你爸知道了,能张口骂人。”康德禄语气轻蔑中含着讽意,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到桌上的两瓶酒上面。“你有话就说,说完赶紧回家干家务去。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孝顺孝顺爹妈。这么大的人了,别什么都要人教!”
酒是好酒,家这边还买不到。要不是怕这丫头提了就走,他才不想跟她多说话。
康涟洏也不生气,在阴凉处仰脸伸着懒腰,惬意地感叹:“啊!今天天气真好,蓝蓝的天上白云朵朵。二叔,你看那片云彩,像不像你忘了还回给我爸的两年收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