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紧了紧眉，“什么视频这么有意思？不如投到大屏幕上一起看。”
康涟洏抬脸，看见窗帘闭起，幕布缓缓落下。
“不是消闲视频，是造船相关的。”
她抱着平板过去坐下，“有几个古船的细节我还没完全弄明白，所以方案不是最完善。我再看看，说不定一会儿就有新灵感了。”
“你想让我撤掉整个策划部，就直说。”
宋凛川抱臂，脚下蹬起椅子，微微后仰着身体看她：“先吃饭，吃完了一起讨论。必要的话，我让设计师开视讯。”
康涟洏瞅了眼暂停的画面，不是很想听老板吩咐。
“酬劳按A级方案给你算。”
“好嘞！谢谢老板，老板你真帅。”
康涟洏迅速应下，麻利地关机。
A级是最高的评价，她还要什么自行车！
宋凛川失笑，捏了下耳垂，随即按住她的手。“你就坐这儿吧。再多跑几趟，菜都被你带的风吹凉了。”
才怪，桌子明明装有保温系统。而且她只是走得快一些。
不过这个吩咐可以听。
她斜着身体去够自己的碗筷，却发现动不了。回眸，宋凛川的手还覆在她的手上。宽大修长，漂亮得跟他的脸蛋相得益彰。
宋凛川淡然地收回手，重新拿起筷子。
康涟洏把自己的碗筷拽过来，也接着吃。
刚夹起藕片，就被另一双夹着松茸的筷子敲落。力度极大，动作极潇洒。“怎么这么爱吃藕？”
说话的同时，松茸就落入了她碗里。
“老板，您是怎么做到的？”康涟洏的眼睛立时比头顶的钻石灯还亮：“这个手劲，怎么这么稳的？”
要是她发掘时手劲能像这样又准又稳，可太美了。
宋凛川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却并不答话，只冷冷地盯着那盘醋溜藕片。
康涟洏唉了声，顶无奈：“它不是平价菜里对心脏养护价值比较高的了嘛。”
边说边把菜盘推远，又夹起松茸吃得香甜。
“心眼也多。你吃了，骗钱的本事也能与日俱增。”
宋凛川嘴上不饶人，眉头却舒展开了。“多练练弓箭和射击，手劲自然又准又稳。”
建议得真好，下次不许建议了。
康穷汉扁扁嘴。
她如果有学习那些贵族玩意儿的钱，也不至于拖着病躯到处瞎折腾了。
宋凛川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我倒是忘了，你的钱都要花在刀刃上。之前的预付金，花到哪把刀上面去了？”
花到锯子口上面去了。
康涟洏默然，并不觉得假扮的情侣需要了解对方到如此程度。
她含混地答：“拿去补先前的投资亏空了。本来想以钱生钱的，没想到利滚利了。”
宋凛川定定地看着她，双眸幽光粼粼：“康涟洏，作为情侣，你不够坦诚。”
“假扮的，三个月就散伙。”康涟洏看回去，情绪有点上涌。
虽然大老板一向都是事事儿的，但今天更加能找事。“您不满意的话，也可以随时提出解约。反正是不定期合同。”
宋凛川挑挑眉，“接下来呢？你要说预付金其实是你跟我借的钱，马上就能给我打欠条？”
果然，有些丫头，表面上是小太阳，其实呛人如小辣椒。
“那您不得给我科普公司法，说股东不是投资人或债主？”
小辣椒把醋溜藕片拖近，夹起一片嚼得嘎嘣脆，变得又酸又辣。
“不错。继续保持这种状态。以后见外人时不要对我见外。”
宋凛川倏忽展颜，笑容明灿得赛过窗外的云霞，几乎要晃晕康涟洏的头脑。“科普法律，是公司法务部的事。你想听，可是要另外付费的。”
大老板都这么变幻莫测的么？对他毕恭毕敬不行，倒喜欢跟他呛声的。如果人能化形字母的话，他大概是个999纯金的大M！
“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康涟洏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心下更坚定了早日完成契约的决心。
--
两人吃完晚餐，江特助也“恰好”消完食回来，终于开始工作。
套房的会议室里，康涟洏把方案内容做好投屏，开始讲解。
她刚说完第一点，就被宋凛川打断：“把部分钢铁壳换成木制壳，呈现拼接式外观，想法很新颖。现实问题呢？二者的承压差异你算精准了吗？怎么保证木壳的耐腐蚀性？”
“承压对比我根据现有资料做了估算，更准确的还需要进一步试验。”康涟洏手指跃动，调出图表。“耐腐性这块儿，一是木材本身，二是外层涂料。公司不是有意拓展西南市场吗？那里的桐油产量丰富、质优价廉，但产业链并不成熟。如果我们表现出合作意向，不仅西南那边会热忱欢迎，国家的相应补贴也不会少。这种对经济、就业、交通都有益的多方共赢，您不考虑一下吗？”
“这需要董事会决议，不是你想当然就能成的。”宋凛川不以为然地拿光电笔指指图表，“你这图表做得过于粗糙，分项也不够具体准确。至少把日间和夜间的数据分开列明吧？”
董事会还不是你说了算？
康涟洏如是腹诽，但还是乖巧地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那我再把图表完善一下，过两天反馈给您。”
她刚才趁空反思了一小下，就那份恋爱契约，自己可以半真不假的怼一怼宋甲方，但工作还是要认真谦虚的。毕竟他是大老板，方方面面都比自己专业。
“就在这里完善，我不急。”
宋凛川两条大长腿一叠，惬意地品了口咖啡，甚至还拿过手机，点开了游戏乐园。
老板这架势，怕不是要玩两把斗地主？
江特助站在两人斜后方瞅着，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又不可或缺。
承压对比，外面是不好算出精准数据，但宋氏能啊。一个公式的事儿，老板不言明，多少是有点为难康助理吧？
还有那时段对比，有季节、气候和天气区分足矣。一天里还要区分昼夜，属实没必要。
也不知这二位共享晚餐时发生了什么。。。
江特助不敢问，但他晓得，老板再这么作，康助理早晚得斗资本家。
康助理确实在心里扎着资本家的小人儿，面上却是不卑不亢：“承压对比我只能估算到这里。细化图表也需要好几个小时。或许您有更高效的方法？”
宋凛川抬腕看看手表，“现在还不到七点，你十一点休息，也还有四个小时。不够吗？”
够个洛阳铲！
穷人的时间比有钱人还珍贵好吗？！她还有别的工作呢！
康涟洏挺了挺腰杆，指指投屏。“您不是说，要跟设计师视讯么？他的专业意见，应该一听啊。”
宋凛川点击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你不提醒，我差点都忘了。江特助，你联系一下岳工。”
边说边给了自家特助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怎么说呢？但凡江特助跟康助理似的，心脏不太好，就能分分钟被送走。
他沉静地应声，走到拐角处打电话。
一分钟后回来，脸色略沉重：“岳工老父亲的肾病加重了，他现在正在医院里奔走呢。”
宋凛川闻言，收起手机坐正。“让人准备好慰问金，关注一下后续情况。”
“好的。马上安排。”
江特助听了吩咐，再度走开。
岳工父亲这病，来得真是巧。不然他还得随机应变，给对方各种暗示呢。
康助理家里也是有病人的，对于这种情况，肯定十分理解，且不会起疑心。
他再折回去，果然瞧见康助理关切的眼神，还若有所思，怕不是想到了她自己的父亲。
康涟洏抬眼看看江特助，收回神思。“老板，首设不方便，还有其他设计师呐。”
“其他设计师就算了。你不如问我。”
宋凛川忽地起身走到她身后，极其自然地弯下腰，连人带电脑一并圈在臂弯里。“你用的模拟软件与原设计图所用不一致，所以效果有差异，换一下看看。”
“真的哎！我说怎么它俩的吃水线一直重合不了，原来bug在这里。”康涟洏盯着屏幕看得入神，浑然不觉两人的距离非常之近。
江特助往宽大的立柱后面缩了缩，觉得此刻自己就是老板和康助理亲昵关系的最大bug。
“还有这些榫卯的尺寸，如果真的采用，各处的尺寸都要进一步精确，与其他部分也要同比增减。”
“嗯嗯。”
康涟洏猛点头。撇脸看看大老板，心道认真工作的男人果然很帅。
宋凛川垂眸回视她，无声轻笑。
随即指着她的模拟图上的某片甲板，“这里空着做什么？忘了填色？”
“不是啊。特意空出来的，用来种菜。”
康涟洏打开另一个文件，“您看，这是我之前整理分析的公司里船员们的健康状况和出航情况。他们长年漂在海上，单靠冷藏的蔬菜水果补充维生素，还是不够。加上海上条件艰苦，很容易造成免疫力低下，产生细菌感染，发生严重后果。开辟出来的这块地，可以种各种蔬果，还有茶叶，能够源源不断地给船员们提供维生素，为他们保驾护航。他们才能为宋氏保驾护航。这样也能省去高额的医药费用和保健品消耗，大大地节约成本。老板您觉得怎么样？”
康涟洏一口气没歇地说完，兴奋地对上宋凛川的双眸。
比平常更璨滟，却也反常的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