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
姚黄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两天后，康涟洏真的带她到郊外撒欢去了。
农家集镇撞上庙会，热闹喜庆得很。
两人看了杂技，听了梵音，吃了一堆美食，然后水足饭饱地奔向套圈摊儿。
“那边有摆件、日用品，挺实用的，要不去那家？”康涟洏舔着糖画建议。
“不要。我喜欢活物，套起来有挑战性。”姚作家眼光挺高。
“那套小兔子吧，或者小乌龟，宿舍里也好养。”
“不，我要套村霸！”
姚黄小手一指，把近旁圈场里的长脖子橙冠大白鹅吓得一激灵。
“没法养啊。”
“那就炖了！铁锅炖大鹅！”
“你跟鹅有仇啊？”康涟洏好奇了。
“没被村霸追过的童年，不是完整的童年。”姚黄重重地哼气。
“城里的孩子也逃不过这段命运吗？”
“城里孩子的长辈们，更向往乡下啊。”
明白了，思路又多开了九十度。
康涟洏如饮醍醐，赶紧记到小本本上。
趁着姚黄专心于“复仇”，康涟洏围着场地转了一圈，第N次完善调研报告。
有人拍了下她的右肩，熟悉的力道让她微顿，猫儿眼一转，倏地看向左边。
“小老板，你真的来了？”
“小姐姐，你现在已经摸清我的套路了啊。”
汪渊叹气作失望状。
康涟洏浅笑:“小老板天资非凡，又童心不减。”
随即抬眼看向汪渊身后朝她摆手打招呼的两名陌生男子。
也都是举手投足间便抖落一地金币的。
“这两位是我的合作伙伴，经营农副产品，做农业机械和科技的。”汪渊转身介绍。
“钱曜。”
“贺重元。”
“钱总，贺总。我姓康。”
康涟洏笑眯眯地跟两位青年才俊打招呼。
真帅，尤其是这名字，又是钱又是元的，听着就富贵吉利。
寒暄过后，康涟洏带着三人在市集转悠，解答项目书中的细节。
贺重元听着她的话，认真思索:“我看明白了，你这个项目，表面上是一个可能与度假村合作的小小的娱乐项目，实质上是一种多元营销方案，全面开发家禽的用途，目标是...”
“不让一只家禽老死。”康涟洏豪情万丈地举手。
“没错。”贺重元笑着点头，看向汪渊:“我觉得这个项目可取。”
“只要从技术层面解决了鹅和鸭的排泄问题，优化消费体验，我相信这会是一个很受欢迎的新尝试。”钱曜表情清淡，但对项目的前景明显抱有期待。
康涟洏赞同:“技术这块儿，可能还需要小老板和两位费点心。”
“应该感谢康小姐，给我们试验新技术的机会。是吧阿曜？”
贺重元边说边用手臂拐了下好友。
怎么还走神儿了呢？
钱曜收回紧盯着抱鹅就蹿的某道身影的视线，“抱歉，刚才好像看到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
他一说好友，康涟洏一拍脑袋。
好家伙，只顾着赚钱，把自己小伙伴搞丢了。
赶紧走到一边给姚黄打电话。
“喂，蛋黄，跑哪儿去了？”
“你小点声，别惊着别人。”姚黄压低嗓音，做贼似的:“我在出租车上呢，有急事，先回学校了。”
“什么急事值当你打出租？”
康涟洏马上嗅到点儿不对劲。
她们寝室可是出了名的抠门寝室，姚作家平常的嗓门更是直逼梁山好汉。
这会儿如此反常，不是碰到仇家就是遇到冤家了。
“就，很急的事。那个，我刚刚明明套中了这只村霸，老板非说没有。我抱起鹅就跑，怕他追上，才无奈打车的。”
“为了只鹅，你宁愿掏小二百的车费？！”
康涟洏震惊，并且不信。
“这是鹅的事儿吗？它是村霸，我的仇人，我要报仇雪恨，回去后马上给它铁锅炖！”
“好好，女英雄。那你给我留一只腿，一只翅膀。”
掐了线，康涟洏想了想，果断给丁铃和金焕焕发去消息。
姚作家举止有异，晚上三堂会审。
-
合作意向确定后，贺重元与钱曜便先后离开。尤其是钱曜，脚步快得仿佛被鹅撵了。
汪渊又打开项目书，微微皱眉:“小姐姐，鸡呢？只能下蛋或吃肉了？”
“可以用来钓鱼。具体细节我没敢写在方案里，知道的人多了，容易挨揍。”
康涟洏狡黠地笑，把藕粉八宝粥递给他。
汪渊接过来，挖了一勺送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小姐姐，你说你怎么这么了解我，一点都不像个外人。”
“小仙女可不是能掐会算么？”
康涟洏也奇怪，像汪大少这种金围玉绕的，应该挑剔得很。但自己随手买的便宜小食，也往往很得他意。
而且他也没有必要装出喜欢的样子。
就相当巧。
两人去看鱼塘。
康涟洏正要取渔具，汪渊却拦住她，摇头表示不必。“已经有人替我体验过了。”
说着就敲开了水上休息室。
“汪先生，您也喜欢钓鱼啊？”
看见汪则洲，康涟洏挺意外。
“我爸的爱好，除了我妈，就是钓鱼了。不过这也是他俩唯一容易起争执的点。因为我爸技术不好，还爱上火。”
“哎，尽胡诌。”汪则洲不乐意了:“钓鱼讲究心境，不需要太在意结果。”
“得，您今儿又要空手而归了。”汪渊一脸了然。
“这倒不会。”汪则洲得意地一笑，上位者的威赫淡去，多出些随和。“收获了两只土鸡，正好回家给你母亲补补。”
看来营销方案很成功。
康涟洏给汪渊递了个眼色，后者冲她竖起大拇指。
“怎么了？”汪则洲问道。
“没事。土鸡好，肉质鲜美营养丰富，妈肯定喜欢。”
汪则洲看着儿子跟康家小姑娘挤眉弄眼，表情蓦地一怔，没来由地产生一股闺女儿子暗戳戳一块儿坑爹的错觉。
他很快收回神思，关怀康涟洏:“听渊儿说，你最近遭遇了事故。需要帮忙吗？”
“没有大碍，都过去了。而且小老板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谢谢汪先生关心。”
小姑娘神色淡然，语气还是一派明朗。
“茹教授怎么样了？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挺好的，不过医生叮嘱暂时不能多动，不宜出门。我太太也是闲不住的，这几天多少有点郁闷。”
汪则洲说着，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儿子。
汪渊看了他一眼，说道:“也还好吧。家里那么大，够我妈散步了。那些花花草草，也够她忙活的。”
眼瞅着汪部长眼神泛起愠色，差点笑出声。
康涟洏放心地轻轻点头，“那就好。茹教授平时挺劳心费神的，这次生病休养，权当度个假了。”
有电话进来，康涟洏走到水边去接。
汪则洲趁机瞪向儿子，满眼的不赞同。
汪大少支棱着大长腿，怡然地自斟自饮。
汪则洲轻叹着往外走出几步，别有深意地望向康涟洏。
这一幕，也被架在暗处的某架相机不怀好意地拍了下来。
-
康涟洏接完电话回来，汪则洲就不在了。
只有汪渊还在等她，但神色凝重，不复先前的轻快惬意。“小姐姐，我这边有点急事。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搭车就行。你自便。”
康涟洏自然不想再耽误他时间。
“我去奇妙山，顺路。你如果不赶时间，办完事情后，我们可以一起看看新开发的景点。”
这个可以有。
康涟洏稍一思索就答应，随着汪渊上了车。
汪渊口中的急事似乎不是好事，他虽然邀请了康涟洏，却沉着脸，也没心思自己开车，叫来了司机。
坐上车后，康涟洏也没刻意找话，闭目小睡了过去。
到地方后，在汪渊的连声呼唤加轻晃里，她才醒过来。
汪渊这边皱着眉头接完电话，那边就打趣康涟洏:“小姐姐，你对我这么信任，你男朋友知道吗？”
“知道，但他要靠我养，只能顺着我。”
康涟洏笑回去，看向车窗外的疗养院。“小老板是急着去探病吗？”
“看望一位长辈。”汪渊的脸色又暗下来，在车里挥挥手。“外面冷，开了空调车里又闷，我估计得在病室待一段时间。小姐姐，要不你到里面等我吧？”
“好啊。”
康涟洏点点头。
她确实不能在密闭的车里待太久。
于是跟着汪渊进去。
汪渊要看的病人就在一楼，他进入房间后，康涟洏就坐在外面的走廊里看资料，休息。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打开，传来辘辘的车轮声。
康涟洏抬头看去，只见汪渊小心翼翼地跟着几名医护人员推着移动床走出。而之前先行离开的汪部长也一脸关切地跟在后面。
移动车上，一名老太太静静地躺着，瘦弱的身躯被各式管械围绕。
很明显，她以这样的状态，在疗养院住了许久。
移动床经过时，康涟洏下意识起身，又牵起老太太垂出床外的手，想将它放回去。
毫无预兆地，老太太蓦地睁开眼，口中嗬嗬作声，被康涟洏牵住的手也用力拢起，反过来攥紧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