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求
去年八月，五十万，变故...
康涟洏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关键词，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五十亿。
“小涟，你怀念童年吗？”欢欢进来问道。
“呃，还好吧。”康涟洏微愣。
贫瘠苦难的童年，也没什么好怀念的。
“怎么叫‘还好’呢？你想象一下，冬日的暖阳里，咱俩端着饭碗，靠着墙根蹲着，边吃边唠，多自在！”欢欢眼里闪着阳光。
“所以，你社恐发作了，想让我陪你单独吃饭？”康涟洏一针见血。
“哎呀，这不是没见过那么大的老板，紧张嘛。”
“紧张什么？楚医生救人，又不吃人。”
“怎么不吃？他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连皮肉带骨头地嚼碎。要是宋总在场，那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欢欢说得煞有介事。
康涟洏懒得理她，摆摆手。“上次接待宋总，也没见你紧张。”
“那不是没一起吃饭嘛！”欢欢理直气壮，又来晃她的胳膊。“好嘛，咱俩一起吃野餐。”
“我看你是真想把我冻感冒。”康涟洏白她:“要不你把柚柚带过来，活跃一下气氛。”
柚柚是欢欢姐的女儿，有她在，欢欢姐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她身上，没功夫紧张。
“也行。万一楚总不喜欢小孩，不想投资了，我跟大力也就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
欢欢觉得楚夜阑是看小涟的面子才来投资的。
“想得真多。”康涟洏不赞同地瞥她。
大老板投资，怎么会感情用事？不对，也没有感情。
欢欢打电话让婆婆把女儿送过来，然后叮嘱康涟洏:“你就在这儿躺一会儿，我去准备菜。”
“不躺。越躺越冷。”
康涟洏跟着欢欢一起去了厨房，帮洗菜边聊天。
有电话进来，她看了眼，直接掐断。
结果不过几秒，又来。
“怎么不接啊？”
见她又掐断，欢欢好奇道。
康涟洏皱眉:“诈骗电话，我都接了好多个了，年底冲业绩呢。”
“会不会是你客户啊？你业务那么广。”欢欢逗她。
康涟洏不置可否。
刚把手机揣进兜里，铃声又起。
“完了，跟你杠上了。”欢欢乐道。
这回是固话，恒安保险。
“这家很眼熟呢，是不是国内前十的那家？私营保险业龙头？”欢欢讶异:“这么大的公司，年底也要冲业绩？”
“那倒不必，因为我已经买了。”康涟洏说着接起电话。
“喂你好，康涟洏小姐吗？”娇甜的女声传来。
“我是。有什么事？”
“呀！小美人儿，终于联系上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呃...或许你可以再说点细节。”
相比于对方的兴奋，康小美人儿很是茫然。
“我啊，好好。今年，哦不，去年八月，我骑自行车赶上特殊时期，你帮我换了裙子。”
“什么裙子？”康涟洏摸摸脑袋，好像有点印象。
“就栀子花半身裙啊。你真不记得了？”好好有些伤心。
“不是栀子，是茉莉。”
一道男声在那端低声提醒。
“哎呀你别打岔！等下她又想不起来了。请你去工作，好吗？”好好显然对男人态度不好。
“你再提一下钱，五十块。”男人毫不在意，继续做参谋。
“哦对！”好好如饮醍醐，“小美人儿，这裙子你五十块钱卖给我的。当时我想加你微信，你让我直接扫码付款的。”
“嗨呀！是你呀！”康涟洏马上回忆起来了，“你在保险公司工作吗？”
“不是。宴绝在这里。我借他办公室电话用一下。用我的手机给你打，你不是没接吗？”好好委屈。
“宴...绝？”康涟洏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嗯，一个卖保险的。要不是你买了他公司的保险，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找到你呢...啊！”
随着好好一声娇呼，那边传来男人不满的声音:“当初非让我卖保险养你，现在又嫌弃我了？”
“你这么听我的话，我让你跟我离婚，你怎么不离啊？”好好毫不客气。
男人默不作声。
康涟洏也不吱声，看着欢欢搜索出来的人物百科，甚至打算假装信号不好挂断。
拜托，她是真的不想探听豪门秘辛，容易死得快。
“小美人儿？”好好又喊她:“我找你也没别的事，就想确认一下，那五十万你拿到了吗？虽然对宋总来说这钱掉地上他都不稀得捡，但我对奸商的厚道持保留意见。”
她边说边瞪身侧的男人，以眼神警告他拿下放在自己腰上的狼爪。
康涟洏脑瓜子嗡地一声，觉得蒙蒙的，随即又清晰起来。
她张嘴想说话，嗓子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疼得几乎窒息，眼泪都要被逼出来。
“康小姐，哈喽？你还在吗？”
好好没得到回应，困惑地看向男人:“难道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小笨蛋。”宴绝以指节轻敲她的额头，无奈地拿过电话。“康小姐，你在听吗？”
“晏总，请讲。”
女孩子语气沉静，但能听出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真机灵，看来宋总遇上对手了。
宴绝无声地笑了下，淡然开口:“去年八月那天，多谢你帮我太太解困。当时我约了宋总谈合同，知道你是他的助理，破例让出了1个点，并且提醒宋总，其中有五十万是对你的致谢。我想这笔钱应该早到你账户了吧？”
“收到了，谢谢您。”片刻的沉默后，女孩子肯定地回答。
“那就好。希望以后有机会与康小姐直接合作。再见。”
“再什么见？我还没说完！”
好好抢过电话，却只听见忙音。
“挂了。”宴绝好整以暇地笑。
好好瞪他，恨不得这个人挂了。
“你还想说什么？”宴绝以手指勾起她耳后的碎发，打着圈儿玩。
“我想找康小姐玩。她那双眼睛，盛满故事；宋总那张脸，令人神往。关键是他俩的CP感太强了，宋总对康小姐太特别了。这要是写成小说--”
“神往？”宴绝眼中墨色遽涌，单手扯松领带。“你以前也这么评价我。”
好好女士脑筋一动，心中的警铃大作。
“哎哟，肚子疼。”
她拽起包包就往门外跑，出门后狠狠地按下安全锁，冲着俊脸差点拍到玻璃上的男人吼叫:“你脑子里那么多黄色废料，晚上自己煮南瓜粥喝吧！”
真是作孽，自己从前怎么会觉得他禁欲得随时会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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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涟，没事吧？是你买的保险出问题了？”
这边，欢欢担心地看着心事重重的女孩儿。
“怎么可能。那么大的保险公司。说是我在他家买的保险多，要给我升级服务呢。”
康涟洏收回神思，把洗好的白菜放到一边，拿过洋葱。
“哎呀！这洋葱也太辣了，我出去缓一缓。”
她抹了把眼泪，冲出门去。
欢欢看看还没剥开防冻纸的洋葱，深深地叹了口气。
康涟洏靠着屋后的墙根吹了会儿冷风，眼泪干涸，情绪慢慢平复。
去年八月，如果那五十万及时到账，父亲受伤后的医药费就有了着落，她也不用被迫跟姓宋的签那缠搅不清的情侣契约。
宋奸商，真是好算计。
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一直努力保持清醒，没有迷失在他那双风情摇曳的眼睛和似假非真的关怀里。
她深呼吸几下，点开短信通知，把自己的余额位数数了几遍，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连父母都对她无爱，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别人？要钱就行了。
微信有新消息进来，是汪渊。
【小姐姐，我给你邮箱里发了份资料，你有空了看看。不着急。】
看来挺着急。
康涟洏登进邮箱，点开他发来的邮件。
赛车场的车祸，果然不是意外。杨帆是冲着她来的，因为安家大小姐。而安家大小姐，与宋凛川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康涟洏自嘲地笑了笑。
今天是什么真相大白日吗？一个两个的都赶着来揭秘。要不她晚上回去后再跟老康头谈一次，没准就把他心里的惊天大秘密炸出来了？
寒风吹得她眼疼，正想回屋，汪渊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说好的不着急呢？
她接通，看见汪渊带着焦忧的俊脸。“小姐姐，资料你看了吗？”
“你不是说‘不着急’吗？”康涟洏逗他。
“也没大要紧，看不看的无所谓。”汪渊嘴上这么说，神色却颇有些纠结与凝重。
“真的？那我不看了。”
“那还是看吧。我知道你宁肯清醒地痛苦，也不愿糊里糊涂。”
“你搁这儿写歌词呢？”康涟洏噗嗤一笑:“我看了，没大要紧。不过是把我的猜测变成了事实而已，又没有骗到我的钱。”
“你啊，三句话不离本心。”汪渊失笑，表情也轻松了些。“你在哪儿呢？我看环境不像首都这边。”
“小老板眼神真好。我回老家处理点儿事。”
“怪不得我总感觉你这几天不在首都，也没跟我联系。”汪渊关切道:“事情处理好了吗？需要帮忙不？”
“不用，都解决了。明天我就回学校了。”
“那回来请你吃饭，我妈都想你了。”
“渊儿，跟谁聊得这么热乎？”茹婳的声音响起。
“您最惦记的小友。这不，我刚替您约小姐姐吃饭，她怕打扰您，推脱有事儿呢。”
汪渊边说边把手机递给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