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味道
到了唐白定的公寓，北方三月还有暖气，两个人脱掉厚重的外套，行李也扔在一边，暖和起来后都困了，下午三点，双双睡觉去了。也许是因为疲惫，也许是因为安心，两个人都睡得很沉很沉。
再睁开眼已是暮色降临，房间黑暗，只有窗外的高楼大厦传进来蓝色的灯光，空气也是陌生的，干燥而温暖，不知何时何地。唐白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小宇，五官端正神色平和，眼皮上有轻微色素沉淀，是他多年熬夜的后果，左边脸颊有两粒细小的痣，嘴唇柔软不算太薄，“那就不会是薄情寡义的人了吧”她心里暗想。唇峰很明显，虽然谈不上多性感，总想吻上去，唐白也这样做了。
小宇被亲吻着醒过来，看见唐白，皮肤细腻眉眼单薄，她的骨相在东方女性里面算立体的，所以两个人的鼻子和嘴唇很像，鼻头都有些肉，人中分明，嘴唇右上角有一粒小小的贪吃痣。他看着她，还在回味刚才干燥柔软的亲吻，傻傻地笑起来，眼神还是害羞的小孩，分明相爱了那么久，还觉得对方是梦中人。
他习惯性地把头靠到唐白胸前，撒娇地说着“我头痛，摸摸我。”唐白抱着这个圆滚滚的大脑袋，用力嗅着。
“我感觉……哪里不对呢……”她嘟着嘴。
“什么？”小宇无知无觉，还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唐白又缩到小宇怀里，仔仔细细闻着对方，“我为什么闻不到你的味道了？”
“嗯？”小宇也开始闻她，两个人像是两只狗，“我也没闻到你的味道，怪不得感觉那么不真实，为什么呢？”他很喜欢唐白身上的气味，第一次抱着她的时候，就觉得很好闻。
唐白那天上午用了些香水，待到半夜早就散光了，又是盛夏，自己感觉已经被汗水腌了好多次，头发也没洗，反正肯定谈不上“香”。但是后来小宇反复说着好闻，也不喜欢她的那些香水，更确定嗅觉能够辨别是否喜欢对方。小宇身上的味道是奶味混合肥皂还有有一点点轻微的木质气息，既干净年轻又能让她安心，很微妙。
“为什么呀……”唐白更努力地闻着他，还是什么也没有。
“可能北方太干燥了，还有暖气那就更干了，空气间分子传递的介质少了，味道就会少很多吧……”理科生给出合理解释。
“好吧。”唐白很失落，她隐约担心是否没有见面，相互之间的气味感知也会变化，是否随即就是感情变化。
小宇看她皱眉，亲着她的额头，很用力的抱着她，含糊不清地说：“我好想你。”
唐白被爱包裹着，又感觉那样美妙地光晕，笑出了声。如此腻歪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饿了也渴了，才拿过手机看时间。
“九点半了，我们出去找点吃的？”小宇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看寥寥无几的消息，他也懒得回复，很快又放下手机看着唐白。
“好，好呀，吃啥？”唐白窝在他胳膊上，手机有一堆未读消息，翻看过去，拣了重要的人回了几句，才回过神看小宇，他还是那种迷迷糊糊的眼神，他到此刻都不相信能够遇到这杨一个超乎想象的人，她有时候很好看有时候很可爱有时候很性感，大部分时候感觉不可捉摸，但是最重要的是，感觉她知道一切，她能理解他想要的不想要的一切。
“吃……”小宇是想说吃你，顿时被自己恶心到了，也确实饿了，有些事情后半夜还有很多时间，补充体力要紧，“我记得附近有家烧烤还不错，我们走吧。”
“好。”唐白每次都是这样，嘴上说着好，身体要在床上赖着不动，小宇会把她推起来，她就倒下，再推再倒，要么直接拉起来，她就会跟考拉一样赖在他身上。每次起床都得如此拉扯玩乐十几分钟，是热恋才会有的情节。
“人家都是不倒翁，我看你是个倒倒翁。”小宇也不厌烦这样的小游戏，但是也谈不上热衷。
走在冷清萧索的街头，跟南方确实是不同景象。在南方，晚上十点广场舞也许都还没完全散场，昼伏夜出的年轻人也刚出门活动，城市的各个社区中心总还是人来人往，喧嚣热闹的。北京是大城市，但是小宇学校在四环，十点来钟学校也锁了门，附近格外空空荡荡，更冷了几分，反而衬得两只十指相扣的手暖意升腾。
坐在街边小店撸串喝啤酒，跟老板插科打诨，四川人，怪不得好吃，一家子北漂了小十年，觉得今年生意特别不好做云云……唐白和小宇并不说明年纪，在对方看来，也像是北漂的小两口，有踏实过日子的幸福和甜蜜模样。于是他们开始编故事，小宇在顺丰送快递唐白在咖啡馆上班，这都是才刚下班来吃点东西，还说什么房价太贵也不考虑了，再呆两年还是回家买房子结婚之类的玩笑话。
吃饱喝足，两人沿袭原来深夜散步的习惯，又走了很大一圈才回去，就这么拉着手走在街头，从哲学到生活方式，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回到公寓，办完正事，又是长久地抚摸亲吻拥抱，甚至还有按摩，折腾到凌晨四五点才睡着。
翌日中午被阳光叫醒，先是耳鬓厮磨一阵，小宇睡醒前后总会先动动脚趾，唐白也被传染，一起搓搓脚再迷迷糊糊睁开眼，也不顾嘴巴有味道，先亲了再说，唐白依靠着小宇伸懒腰活动肢体。
“你这个叫蛄蛹，你知道吗？”小宇笑着点评。
“我知道，就是跟虫子一样，蠕动……”唐白一边说一边蠕动。
“哈哈哈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词语？这是个北方方言来的嘛。”
“尧兰是北方人呀，她家山东的。”唐白继续蠕动。
“你就像个蛆一样……”小宇继续点评。
“你才是蛆……”唐白开始挠对方痒痒，“你以为你真是童言无忌吗？！”
嬉笑打闹的起床仪式差不多结束，两个人又有些累了，抱着也不说话。
突然。
“有了！”唐白看着他。
“我也闻到了，”小宇很用力的吸气，闻到他梦寐以求的气味，“终于对了！”
虽说心的频率能够保持一致，身体终究受困于空间距离，不同的食物、水、空气，接触不同的人，体味总会发生变化，这也是异地恋最困难的部分，如何让两具□□保持熟悉和亲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很轻松地打破关于时间的课题，那相差的十年，能够完全不存在。但是不在一起，时间叠加空间的鸿沟，让这段爱恋显得更像是奇迹了。
两个人吃着涮羊肉当午饭，丝毫不考虑在一起以后都胖了十斤的事实。唐白接到黛西电话哭诉，她原以为唐白不在的这几天，老周至少能过来陪着她一起看看店，学校没课程，来书店多少干点杂活。老周倒好，直接出差去了云南。
如此她想起早上好像刷到尧兰发了个喝茶的朋友圈，配了些岁月静好的鸡汤文案。再点进去细细研究，被福尔摩斯唐白一眼勘破，给尧兰打去电话询问：“你跟老周去云南了？”
“你怎么知道？！”尧兰也惊了，她忙起来跟这两姐妹好几天不联系也是有的，也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怎么这才刚到，就被发现了？
“丽江还是大理？我看你背后那个小窗户外面的景色像是古城，喝的又是普洱，杭州但凡有这种地方，你肯定会跟我一起去过。毕竟你不是那种会坐下，有闲心喝茶的人，我刚听黛西说老周去云南出差，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真是，偏挑我不在搞着幺蛾子，你还敢发朋友圈，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赶紧去删了，虽然其他人不一定看得出来，但是不要在她孕期多生事端。”唐白哐哐哐说了一堆话。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真的难得度假，也难得开心，你能不能不要泼我冷水！唐小白你也不算清白，不要这个时候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我好吗？”尧兰也许是被说中有些气急败坏，反而回头数落唐白，又觉得不对，语气软了下来：“我能跟老周开心多久？可能也就只有孩子出生前的这几个月。”
“哎，我不指责你，我也劝不了。想要瞒住一个事情也很难，但是咱尽量还是克制一点吧。”唐白语气也软了下来。
“嗯嗯，我马上删了，你跟小宇怎么样啊？”
“我们挺好的，挺开心的啊。”唐白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宇，吃得满头大汗。
“那就好，好好玩吧。我一定不留痕迹了，我对所有人说的都是回老家了，没想到被你这个王八蛋一眼识破，你还是厉害。”尧兰觉得她这个闺蜜也是够敏锐了，她自己神经大条，有时候都分不出好赖话，唐白总能凭一个眼神推断和揣摩出真相。
黛西确实也看不出来，一则她并不关心尧兰，或者说她只关心工作，不太关心人类。二来她也是粗性子，偏男孩子气，对情感和情绪相对淡漠。
看唐白挂了电话，小宇才开始八卦：“啊？尧兰姐跟老周去玩了？”
“是啊，他们真是太疯了。”
“哎哎哎，狗都摇头。”小宇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也不再讨论这件事，继续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