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领完证出来肖奕朗就要回去工作了，而程慧则被司机直接拉回老宅，陪着赵欣兰去购物。
陪赵欣兰逛街以前，程慧从来不知道逛街原来是体力活。赵欣兰自己也不买衣服，就不停地让程慧试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程慧简直欲哭无泪。而且随便一件衣服就是四五位数，赵欣兰刷起卡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两个小时小十万就没有了。程慧哪见过这种花钱的阵仗，拦也拦不住，于是在赵欣兰提议去做头发的时候她赶紧答应下来，完全忘了她的发型是模仿许慧语的一部分这回事。
不得不说赵欣兰的眼光真是毒辣，一眼就看出程慧现在的发型不适合她，她让程慧把栗色的长卷发拉直染黑，变回了程慧以前的发型。
程慧和许慧语是有七八分像，但两人五官的小差别使两人完全是不同风格的长相。许慧语五官更精致锋利，属于明艳大气型的，而程慧五官小巧圆润，属于清丽婉约型的。许慧语性格自信张扬，平时也喜欢较为成熟的打扮，栗色长卷发给她增添几分妩媚动人的气息，而程慧为人内敛，性格也内向，神情总是紧绷透露着几分不适宜，过于成熟的打扮在她身上总有一种极强的伪饰感，赵欣兰正是看到这点才让程慧把头发染黑的。
程慧换了新发型和新衣服，带着一丝扭捏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赵欣兰看见她出来瞬间眼前一亮，直夸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可不是吗，程慧一点首饰不戴，连妆都不化，一头纯黑柔顺的长发，着一件浅绿色无袖长裙，完全称得上天然去雕饰，纯绿色无污染农产品。
程慧被夸得脸一红，羞涩地笑笑：“谢谢妈妈。”
赵欣兰拉着她的手左瞧右瞧，这个媳妇乖巧听话，长得又清秀可人，怎么看怎么喜欢。她满意得不得了，甚至可以说满意过了头。可惜程慧迟钝了些，根本没发现赵欣兰满眼的狂热。
程慧不爱运动，逛了大半天街又把她累着了，她在回程的车上睡着了。不过这次是赵欣兰坐在她身边，赵欣兰看着儿媳妇乖巧的睡颜，欢喜得很。
没想到联姻给她联来了这么个可心的儿媳妇，她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张程慧的睡颜，末了还轻轻地抚了抚程慧柔顺的长发。有三个儿子的赵欣兰可算体会了一把有女儿的快乐。
“慧语醒醒，到家了。”赵欣兰温柔地程慧耳边轻唤。
程慧迷迷茫茫地睁开眼，“我睡着了？”
“是啊，睡着了。”
赵欣兰嗓音温柔，语气柔和，程慧没被这样属于妇人的温柔气息环绕过，不同于外公外婆的慈爱，赵欣兰是似母亲般和煦温柔的，她一时恍惚，问道：“你是妈妈吗？”
赵欣兰笑了笑：“对呀，我是妈妈。”
是妈妈……
是肖奕朗的妈妈！程慧脑海里突然闪现肖奕朗板着的脸，瞬间清醒了。她赶紧撑起身子，道：“对不起妈妈，我睡着了。”
赵欣兰拍拍她的肩，“不用对不起，今天把你累着了，下次我们就不去店里了，直接叫他们送到家里来，免得你那么累。”
程慧一听连忙拒绝：“不用了妈妈，我不累。”
“怕什么？累了就和妈妈说。”赵欣兰满脸慈爱地看着程慧，“好了，到家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程慧乖乖道别下车。
赵欣兰看着程慧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明明是这样的性子，许家怎么能容忍外面这么编排女儿呢？”
给程慧开门的是林管家，看见程慧焕然一新的打扮，他又卡了一下，这和早上出去的是同一个人吗？
林管家专业素质极强，就停顿了一小下，立马道：“下午好夫人，欢迎回家。”
“林叔下午好。”
林管家为她拿来拖鞋。
“谢谢林叔，”程慧不好意思让他为自己换鞋，直接从他手里拿了过来自己换。
“刚刚衣服已经送过来了，我都整理进衣柜了。”
程慧抬眼，有些惊诧，效率也太高了，“这么快，辛苦你了林叔。”
林管家的态度恭敬：“夫人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程慧没被这么服务过，还是非常拘谨，她想了想认为称呼是关键，于是她说：“林叔，你以后就叫我小慧好吗？你叫我夫人我不太习惯。”
林管家微微一笑：“当然，都听您的。”
礼数是礼数，人情是人情，林管家作为肖老爷子的心腹，又是肖家老人，叫一声小慧也是合乎人情的。
“需要现在用餐吗？”林管家问道。
程慧想了想，问道：“那个……肖奕朗会回来吃吗？”
“小朗他一般都在公司吃了才回来。”
程慧悄悄松了一口气，笑道：“我现在还不饿，晚一些再吃吧，谢谢林叔。”
林管家颔首：“好的，有需要随时叫我。”
今天一整天的行程又把程慧累坏了，她准备洗个澡先睡上一觉再说，于是程慧上楼直奔浴室。
肖奕朗到家时六点多，往常他是不可能这么早到家的，但今天还没到六点赵欣兰就给他打电话，要求他今天必须早点回家陪老婆。虽然肖家豪门名声在外，但肖家人都知道肖家的真正话事人是赵欣兰，看起来温柔似水，实际上肖家大小事都是她说了算。肖奕朗早慧，从小自恃聪慧，对谁表面都恭恭敬敬，但实际上谁的话他都不听。只有赵欣兰手段非常，温温柔柔地提出要求，却能让肖奕朗无条件服从。
于是乎程慧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和刚进门的肖奕朗正面撞上。
两人皆是一愣。
“你回来啦？”程慧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回来了，纯情女大刚洗完澡出来就见房间里出现一个男人，真让人猝不及防。
肖奕朗盯着程慧看了两秒，总算看出了她的变化，他问：“你换发型了？”
她下意识接话：“嗯，下午和妈妈去逛街的时候拉直了。”
肖奕朗收回目光，没作评价。他站在床边扯开领带脱下外套，一副打算直接在程慧面前换衣服的模样。
程慧呆若木鸡，穿着粉色的睡衣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肖奕朗开始解衬衫的扣子，偏头看程慧一眼：“你要继续看吗？”
程慧刚洗了澡出来，脸上被水汽蒸出的粉色还未消失，听了肖奕朗的话，又从粉色慢慢变成红色。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冒着热气。她低下头，灰溜溜地挪着快步朝门外走。
走到门外，程慧才发现自己没地方去，她本来打算睡觉的，所以换上了睡衣。她穿着睡衣也没法下楼，要她现在穿着睡衣下楼见还不熟的佣人们，她没这个勇气。于是程慧只得十分老实地守在门边，等肖奕朗换好衣服。
程慧守在门口望眼欲穿，等肖奕朗打开门已经是20分钟后了。
肖奕朗打开门就看到程慧倚在门边。她穿着昨晚那套粉色丝质睡衣，背抵在墙壁上，一双腿与地面成45度角直直地抻着，白皙的脚踝大片露在外面有些晃眼。
他换了身深蓝色的居家服，柔软的布料让他看起来少了些冷硬，有了一些亲近感，但他一开口，仍旧是那个古板冷漠的肖奕朗：“你在这干什么？”
程慧背怼着墙往上推，慢慢站直了身体。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穿着睡衣，不太好意思下去。”
肖奕朗神情怪异地扫着女人略显尴尬的表情。这又是在装什么？前几天装纯，昨天扮蠢，今天是在演内敛？这女人怎么天天都有戏演？
肖奕朗想起了今天上午肖弈远和他说的话。上午肖奕朗去给肖弈远汇报完工作，两人闲聊了几句，临走前肖弈远说许慧语不是个聪明人，装傻充愣把苏利辰给得罪了，让他看着点许慧语，别那么蠢还爱耍心眼。
“你……”肖奕朗盯着程慧，微微皱起眉。
程慧心里打起小鼓，肖奕朗盯着她干什么？
啊，难道是她换了发型被发现了？她都完全忘记了发型也是扮演许慧语的一部分，怎么办怎么办？如果被揭穿该说什么呢？是不是要先给许建辉打电话？还是先直接否认呢？
程慧越想越紧张，不知不觉咬紧了牙根，眼睛越瞪越大。
肖奕朗神色不耐：“换了发型把脑子也换掉了吗？不会敲门？”他心想再忍她一段时间，这个媳妇如果不讨喜的话，自然会有人替他换掉。
程慧松了一口气，小声道：“我怕打扰你。”
肖奕朗没理她，径直下了楼。
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程慧才悄悄地长舒一口气。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程慧觉得肖奕朗是个很严肃的人，和中学时的教导主任给人的感觉非常类似，是程慧这种极听话的差生最害怕的物种。
程慧捂住了还在咚咚跳的小心脏，欲哭无泪。怎么办啊？这才结婚第一天。
（被评价为蠢还爱耍心眼的程慧：？？？谁耍心眼了？）
（八）
在肖奕朗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颜，深蓝色的海底映着的蓝光打在她的脸上，如同蒙上一层虚幻光影。她微微仰着头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视，瞳孔中倒映着屏幕闪烁的影像，嘴里念念道：“长得太过美丽会被吃掉。”
下一秒，视频中那只美丽的狮子鱼就被路过的大鱼一口吞掉了。
刚才那一幕似乎在程慧意料之中，她嘴角微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被蓝光染着的五官轮廓小巧可爱，嘴角抬起恰到好处的角度，生动而富有活力。
“长得太过美丽会被吃掉。”
不知为何，程慧的刚才那句话在他的脑海里转悠了一下。
片刻后，肖奕朗回神。他发现自己刚刚走了神，于是回神后有片刻的不爽，长年不好看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曲指敲了敲门。
程慧毫无防备地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方才未完全散去的笑容。
肖奕朗张开尊口道：“吃饭了。”他说话向来是没什么语气，仿佛机器人在陈述。
见到他，程慧的笑容慢慢敛去。她又变得木讷、拘谨。
她点点头答：“好，就来。”
听到她的回答肖奕朗转头出门，动作流畅没有犹豫，但他的心神却在刚才那一瞬间微微一滞。
影音室里灯线不足，屏幕里海底世界的蓝光将整个影音室笼罩，使影音室狭窄的空间看起来寂静又深远，她白皙的面庞被染成深蓝色，沉静且安定。可是那一抹还未来得及散去的笑容突然展现在他眼前，使他毫无征兆地脱离了幽深的海底世界，继而看到一朵梨花初绽。
被晃了一下心神的肖某人脸色更难看了些，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给程慧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