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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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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不知,你何时如此信佛了?”

阿顾对突如其来的声音有些诧异,她回过头看,秦降正倚在门框侧低头看他。

来得还挺快,阿顾不清楚秦绛对她此刻的身份有几分认知,想了片刻答道:“活过一次,自然对怪力乱神之说多了些敬畏之心。”

秦绛轻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他走上前来,翻开佛台上放着的几块牌子,阿顾一看,那几块牌子刻着沈确,褚思召,还有一个,写着顾缃。

那是她的令牌,被好好地保存在这里。

秦绛翻开那枚属于她的令牌,俯身拾起,伸手递给了阿顾。

冬日里的小佛堂冷清,那放置此处的令牌铁铸也冷冰,锕顾把它攥在手心,攥得很紧,似乎心口也跟着紧了起来。

阿顾一路上推演了几乎所有秦绛会问她的话,她也准备好了如何证实自己的身份,唯一没想过的是,他居然直接认出了她。

她担心了一路,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你放出的消息一直说我是下落不明,你是知道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吗?”阿顾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也不是。”秦绛迟疑道,看眼阿顾下一秒剑便要指向他,秦绛举起双手,委屈道:“那日你跳下悬崖后,我带人去崖底探过,那里并无你的尸首。”

“没有我的尸首?”阿顾疑惑道,“崖下野兽即使啃食也会留有痕迹,我被人带走了?”哪怕提及的被啃食的尸身是自己,她也面不改色。

“我并未寻到踪迹。”秦绛提及此事也是眉头紧皱,他不确定地说道:“你消失后我也一直在查询此事,但总会有事阻拦我。”他意有所指道:“山庄内必然有人知道此事!”

阿顾唰的站了起来。

秦绛挡在门口处,安抚她道:“我先前已在调查此事,如今你来了正好暗中观察一下,不要冲动。”

阿顾点头,抬头便看到门口外面被秦绛半边身子挡住的陆伍站在那里,面露担心。

她对陆伍点点头,对秋丘道:“先送陆公子去休息。”

“你......”陆伍迟疑道,眼睛看着阿顾,步子不肯迈出半分。

“我没事。”阿顾说道,“你随秋丘安排一下,我随后便回。”这才送走了不情不愿的陆伍。

“秦庄主和顾女侠必定是有要事要商谈。”秋丘安慰道,身后是陆伍垂头丧气地跟在后头,看起来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这番比喻虽有些无礼,但映入脑海中那幅画面又实在有趣,秋丘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陆伍更加郁闷了,道:“你笑什么?”似乎实在是一路无言,陆伍闷了片刻实在忍不住了,问道:“秋师兄是吗?你们庄主到底有什么事和阿顾交谈啊?能不能透露一点?”

秋丘看他样子就知道他憋不住要问,但他其实也不知道,他的笑容明显,刚要逗他一逗,忽然笑容僵在脸上,他一把扣住陆伍的肩膀,两人都停在原地。

“你说什么?”他问道。

“你们庄主到底有什么......”陆伍重复道。

“不对,前一句。”秋丘摇头,他此刻的脸色不算大好。

“秋师兄?”陆伍回想了一下,答道。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秋丘忽然问道。

“不还是刚刚阿顾说你叫秋丘?”陆伍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不对。”秋丘眉头都快拧成一个川字,他摇着头道:“刚见面时我还未开口,阿顾女侠便问道‘秦庄主呢’,此后便没来得及介绍。”

他没再继续说话,但二人都想到了刚刚阿顾所言秋丘之名的场景,如此自然。

她早就认识他吗?

陆伍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他自不当一回事说道:“她与秦庄主认识,怕是秦庄主所言吧。”

秋丘师兄嘴上所言应是如此,心里却泛着疑问,别人不说如何,他能坐上庄主身边掌事之位,自是行事周全之人,他从未不会见过一人却不记得此人。他对自己的记忆极有信心,他从未见过阿顾这人,对方却能脱口而出他的姓名。

难道真是秦庄主告诉她的?那未免那位阿顾女侠使唤起他来,也太过熟稔了?秋丘按捺心中疑问,带着陆伍前去为他安排入住的别院。

此时秦绛却在被阿顾所疑。

“你似乎对我换了身体一事并不觉得奇怪?”阿顾虽用着“好像”一词,语气却是笃定得很。

秦绛单手扶额,见秋丘已带人离去,他一手撑开佛堂的门,邀请阿顾去内堂,见阿顾站着不动,便知道她倔脾气上来了,他苦笑道:“都这时候了,我肯定无从隐瞒,其中却是有些事情你先前不知道。”

他对着纹丝不动站在原地的阿顾劝道:“这佛堂过于冷了些,还不知你是否会落下病症,我们先去内堂,我定将这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如何?”

话音刚落,他才想起来阿顾因换了副身躯,因祸得福有力气练武使剑了,再想起当年他亲手废她武功一事,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走吧。”阿顾率先出了佛堂,手中握着属于她的小令牌。

内堂温暖,窗外却是雷雨阴天,陆伍走后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外面便吹起了冷风,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水汽,这是初春雷震暴雨的前兆。

秦绛盘腿坐在窗前的小榻,堂中炉烟方袅,榻上小桌放着一套黑陶茶具,地上摆了一火炉,炉子上烧着一壶水,空旷的内堂里只有咕嘟咕嘟的水声,正是这里传来的。

进屋后阿顾倒也不催促他了,由着他在这里那里捣鼓煮茶,还去院子里挖了一个坛子,说是去年冬日里埋的雪水,今日煮茶甚好。

阿顾趁着他捣鼓的时候,环顾了下这久违了的芳云院内堂。

“我没动过这里的内饰。”秦绛见她面露回忆之色,说道,“回来吧顾缃,这庄主之位本就应该是你的。”秦绛面露正经之色,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这是要丢下傲云山庄不想干了?”阿顾扬起眉毛,对此并不当一回事,回头却见秦绛单手扶着额头,好像一副很头痛的样子,片刻后看到他忍耐的脸色。

“你怎么了?”阿顾正起脸色,观察他的面色问道。

“无事,只是有些头痛。”秦绛继续说道:“我没有在开玩笑,顾缃。”

“这庄主之位,当初确实是沈庄主要传给你的。”

“他从未与我说过此事。”阿顾不相信,“况且我当时已武功全失,根本不可能当庄主。”

秦绛叹道:“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住,当初废武功一事确实是形势所逼,我们的计划一开始并未如此。”

这些事情的起因,还要从褚思召叛逃一事说起。

彼时的顾缃参加武林大会后,已经在江湖中小有名气,有一富家小姐指名道姓花了大价钱要顾缃陪同一段时间,倒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这富家小姐未婚夫战死沙场,而家中逼婚至极,这小姐便要求举办比武招亲。

顾缃和小姐脾性颇为合拍,原来这元小姐名为富商女儿,实际这富商管理身后,全是这元小姐元云兰之手笔,举办比武招亲并不是对那战死沙场的未婚夫有多大的情谊,只是想着自己要嫁之人,必得将那选择的机会牢牢把在自己手里才行。

元小姐的原话是:“比武招亲?是谁规定了,比武招亲一定要选第一名了?”她那俏皮眨着眼睛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顾缃对此颇为好笑,她那时已过二十周岁,也被沈确时不时的询问意中人一事极其头疼,一听有任务指名道姓的找她,看过大致情况便当夜收拾完行囊就跑了。

此时秦绛开头所说的,便是顾缃走后的事情,而那当初“点名道姓”,只不过是沈确为了支开她所撒的一个幌子。

“为什么要支开我?”阿顾问道。

秦绛有口难言,过了片刻,他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他问阿顾:“你对沈无,可还有印象?”

那一瞬间阿顾脑子空白了一下,她唯一能想到的,却是太平县附近那墓中的沈无的白骨。

“师叔?”

“沈无师叔,你可曾见过他练剑?”秦绛的问题越来越奇怪,这次阿顾回忆许久,最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她和沈确亲近,沈无虽为她师叔,但一向不怎么来往。

“沈无师叔并不是修习剑术,他最精通的,是丹药。”阿顾皱起眉头,她对丹药一说并无好感,总感觉那是整体算命的道士所作,言之有延年益寿之效,却是大多都对身体有害,害了不少百姓家中散尽钱财,人财两空。

似乎是看出阿顾不喜丹药一类,秦绛转移此话继续说道:“除了丹药,沈无师叔是山庄内对奇门最为精通的一人,但他自幼体弱,一点内力都聚不起,一点剑术都练不得。待到沈确坐上庄主之位,依照他们二人师父的遗嘱,一直都对沈无照看有加,有求必应,可以说,沈确是沈无在山庄内最为亲近之人。”

“而你被支走的前一日晚上,沈无师叔带了一个盒子来这里找师父。”

“那个盒子......”阿顾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告诉秦绛此事,她贴身带着温清请求她带给秦绛的盒子,待她掏出盒子时,秦绛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你为什么有这个盒子?”秦绛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让阿顾更加困惑,她问道:“此物是温清托我带给你的。”

“就是它。”秦绛的手微微颤抖,他死也不会忘记这个盒子,“沈无给师父的,便是这个盒子。”

这个盒子被沈确带出,可是秦绛却说此物是沈无带来给沈确的,阿顾的脸色顿时也变得极为难看。

她已经看到沈无死在了那无名墓中,那么当初带出盒子的人,究竟是谁?那给师父沈确盒子之人,真的就是沈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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