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冰上集会
当然，珂希尔可不是普通的人类，过去的一个礼拜让她的脚踝痊愈的很彻底，葬仪屋也再一次在丧仪店看到了欢蹦乱跳的她。
葬仪屋并不知道珂希尔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知道她这几天都会莫名其妙地发呆，连晚餐的时间也很难看见她聚精会神地品味食物。
今天又开始下雪了，这场雪来的出乎意料，珂希尔在早晨拉开窗帘的时候就看到了雪花嚣张地覆盖了整个伦敦城。
报童并没有打破丧仪店的寂静，他们将报纸放在了丧仪店门口的信箱里就离开了。信箱上覆盖了一层厚雪，当珂希尔从信箱里拿出报纸的时候，丧仪店的烟囱里缓缓飘出烟云。今天的早餐交给老师准备，她很喜欢老师早上在厨房煎鸡蛋的样子。
今天的泰晤士日报不知道又有哪些新奇的事情，珂希尔认为泰晤士日报应该和早餐搭配在一起，苦涩的咖啡令人清醒，她会趁着这样的机会分析报纸上的新闻，从油墨和铅灰里解读出有价值的情报。
葬仪屋不认为丢失的石头可以证明什么问题，不过似乎最近有很多人在对这块名为希望的蓝宝石虎视眈眈。他放下了报纸低头吞下了那只流心蛋。这是个美好的清晨。
传说那是被诅咒的东西，但是只是传说而已。
珂希尔也看到了那条藏在报纸不起眼位置的新闻，蓝宝石希望失窃案在博物馆展出的时候发生，报道称蓝宝石在博物馆闭馆的时候不翼而飞。珂希尔在昨天的咖啡馆听到了一些商人的议论，据说那个失窃的钻石背后有很深的渊源。
珂希尔知道，曾经的法兰西帝王路易十六也就是她的曾祖父的加冕冠上就镶嵌过这颗钻石，玛丽王后后来卸下了这颗钻石后，曾经一度消失在纷乱的法兰西王国。这依旧是她在玛丽王后的那本走马灯里看到的说法。后世百年，据说得到希望的人都会迎来疾病或者其他不幸的事情。
珂希尔喝着杯子里的咖啡不时抬眼看着葬仪屋的反应，她对这颗名为希望的蓝宝石有着极大的兴趣，珂希尔想知道这背后的厄运到底来自哪里，或者只是有心人为了阻止蓝宝石的流传而编造的谣言。
“小生捡到了之后就将它当作了普通的石头交给了石雕工匠，这次的冰上集会你会看到这颗石头。”葬仪屋顺手拉开了被叩响的门，街道公会的人送来了一具遗体，当珂希尔再想问起关于蓝宝石的信息时老师已经在专心地看着那具遗体并没有在意一边的珂希尔。
“您不必同情这个企图偷盗那枚钻石的窃贼，随意处理一下就好了，你知道，街道办会保证泰晤士河在伦敦市区流域的环境，这样的污秽之人怎么配得上葬身泰晤士河呢？”街道办的小职员说着，他将那叠钞票抽出了几张塞给了葬仪屋，葬仪屋看着那名小职员消失在街角的时候关上了丧仪店的门，屋檐上的积雪往下落了一些。
珂希尔知道，方才那名小职员手中的钞票正好是伦敦市法定的流浪者丧葬费用，大约余下的金额会被小职员纳入腰包。
腐朽的王国中有着不可打破的条例，大约就是指的这样的情景吧。
葬仪屋放了一张带着女王头像的钞票在丧仪店的柜台前，他划着了火柴丢入壁炉里，而这一次他继续丢下去的并不是干木柴，而是那些余下的钞票。
火舌吞没了钞票，纸张在火焰里化为灰烬，葬仪屋指了指桌台上的钞票说道：“这张纸留给小天鹅作为入殓遗体的辛苦费。”
“我才不想要什么辛苦费，现在更重要的是这个可怜人，就算是死去也会被活人这样侮辱吗？”珂希尔摇头叹息，她将那张钞票放进背后墙上的格子里，所以就当是纪念一下这个可怜的人吧。
珂希尔将棺材安置完备后就去检查了那具遗体，遗体的主干部位并没有生命伤痕，从身体的浮肿程度来看死因主要是溺死和冻伤之类的问题，大约是在冬季掉进冰河里而死亡的。
但是她注意到遗体的四肢部位有一些呈丝状分布的细小伤痕，似乎是被风筝线，傀儡丝线或者是类似东方那种未开刃的琴弦割伤所致，珂希尔很难判断制造这样伤痕的物器究竟是什么。
“老师。”珂希尔轻声呼唤着葬仪屋，他似乎在欣赏着这遗体，“小生已经感受不到它的灵魂曾经存在过了。”
“老师你看，死者的伤口实在太奇怪了。”珂希尔指着棺材里的遗体说道，这是她做入殓人员将近五年的时间里不曾见过的，珂希尔顺着自己的手指看去时，她甚至在死者的脖颈处发现了一样的伤痕。
“虽然小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落水或者是被这种细丝伤害，不 过我想这次的冰上集会我们可能会有所发现，小生已经将那块石头递出去了，如果死者真的和偷窃案有关，那么猎物很快就会上钩。”
珂希尔和葬仪屋在郊区的小山丘上安葬了死者，葬仪屋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挖好死者的棺材坑时会亲自躺进去试一下是否舒适。珂希尔虽然无力阻止老师搞得一身泥土，却可以用煎蛋诱惑老师从棺材坑里走出和她回丧仪店去。
晚安之前葬仪屋正式地告诉珂希尔他想要去冰上迎接死者，当然，珂希尔明白这或许是另一种找凡多姆海威伯爵讨要乐子的方式。毕竟维多利亚女王对“希望”的事情有所疑惑并且想要得知内幕，最便捷的方式自然是经过他们的丧仪店，也算是给了凡多姆海威伯爵一个台阶，毕竟是贵族，他们不太喜欢拉下脸去屡次交易这些情报。
这场泰晤士河上的冰上集会所有伦敦的大公司都会参加，即使伯爵再不喜欢这种集会他有也会为了凡多姆海威公司的名义出现在冰上的。
极其期盼这一天到来的少女在她清晨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葬仪屋的身影，她不知道老师去了哪里，不过在她照旧去信箱里取完泰晤士报的时候发现了老师留下的字条：
亲爱的小天鹅，小生期待着今天的冰上圆舞曲。
老师似乎已经在集会的现场，从丧仪店走到泰晤士河河畔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珂希尔披上斗篷踩着低跟的小靴锁上店门的时候感觉很快乐，今天琳琅满目的集市上说不定还会展示一些来自异域的收藏品，虽然是大小公司之间的明争暗斗，但是珂希尔并不会理会这些，她去享受这些美妙的事物给她带来的快乐就好了。
然而并不是珂希尔想象的那样老师只是去向凡多姆海威伯爵寻找乐子，当她看见冰上的高大帷帐上写着“Under Taker "时她明白了或许老师还想收取一些大公司的冻死劳工的丧葬费。
老师在冰上开了一家丧仪店，虽然这其中必有凡多姆海威伯爵的帮助，不过这与热闹集市风格迥异的丧仪店在珂希尔看来实在太过突兀。
珂希尔在集市上买到了一支来自东方的银簪，那只簪子并没有过于华丽的雕琢，只是那两朵镂空的兰花在雪光的映衬下散发出温柔的光所以被珂希尔选中。
“非常荣幸您可以选中来自我国的饰物。”珂希尔正拿着那只发簪准备去往河流另一边的集市，这个熟悉的声音在珂希尔身后响起，那是刘先生和蓝猫小姐。
“来自东方的东西每一样都很精妙呢，不过为什么您不在集市上做一些关于茶叶和东方香料的宣传呢，我想那对您有很大的收益。”珂希尔正说着，蓝猫走到珂希尔面前吻了吻珂希尔的面颊说道：“很美。”
“这样的场合需要娱乐而不是火药。”刘的回答让珂希尔觉得是自己冒失了，“当然，如果你喜欢我的茶馆可以随时入驻。”刘拱手笑着带走了蓝猫，如果可以他不介意自己的烟馆多一只来自希腊的鸽子少女。
珂希尔看到了大本钟的塔尖闪着冰晶的雪光，但她抬头张望时却发现了几个行迹可疑的男人正在高桥之上对着这里的一切指指点点。
珂希尔看着那些人的时候向前走去，不经意间撞到了一个人，那是宝拉小姐，她似乎正在陪侍伊丽莎白小姐逛街。
“你也有兴趣看这次冰霜会展吗？”伊丽莎白对珂希尔还是有所戒备的，她并不希望她的未婚夫和一个丧仪店的女人走得太近。那样有损夏尔的颜面。
“当然，您需要我的帮助吗？”珂希尔看到伊丽莎白在各个摊位前东张西望左右为难的样子了，或许是在挑选什么东西。
“夏尔的生日礼物我要亲自准备，才不需要你的帮助呢。”伊丽莎白努努嘴后跑远，宝拉留下一句“谢谢您的好意”后慌忙去追快步跑开的自家小姐。
能这样直呼凡多姆海威伯爵本人名讳的应该也就只有伊丽莎白小姐了吧，这个女孩子在珂希尔看来非常天真可爱，当然，前提是在她不会麻烦到自己探听关于各界情报的事情之下。
看着伊丽莎白小姐和宝拉离开的背影，珂希尔想掉头去丧仪店的时候一只并没有温度的手搭在珂希尔的肩头，珂希尔被这冰凉的温度激了个冷战，娃娃店的那位奇怪的新店主多罗塞尔先生出现在身后，他手里拿着一只八音盒，那只八音盒正播放着优美而舒缓的旋律。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珂希尔小姐。”
他这样说着，递给了珂希尔一只金发的布偶，“由于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在此奉陪了，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那位多罗塞尔先生招了招手捧着八音盒离去。珂希尔看着手里的布娃娃，在喧闹的人群里听到了一声似乎是木偶摆动手臂的声音，
那声音很奇怪，而这里也并没有什么木偶摊子。
她决定不想这么多了，美味是不能一次性享用光的，她决定去丧仪店看看有什么自己可以帮上忙的事情后和老师一同逛剩下的河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