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旁观
阿坝莱恩看到了女孩脸上有一丝不悦，但珂希尔自始至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那样的身份太过特殊，即使是阿坝莱恩并不明了那些黑暗社会的规则，他也知道，如果眼前人的身份公之于众的话会引来太大的骚动。
毕竟年代并不久远，让法兰西重归帝制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所有人跟随着葬仪屋来到那做冰雕前，冰雪被雕刻成了古罗马幸运女神福尔图娜的模样，大家在福尔图娜女神像的右手手指上发现了这枚戒指。
珂希尔上前想要取下这枚戒指的时候被葬仪屋拉住了，葬仪屋附在她耳边说到:“小生并不希望你也有和王后一样的命运。”
“老师，那颗宝石真的会有什么诅咒或者神力吗？”珂希尔问到，她曾反复阅读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的走马灯剧场，然而并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表明这颗宝石有非人的力量或者经过非人之手。
那些所有的宝石拥有者都是一些人类的王公贵族罢了。
“当然不会。”葬仪屋亲吻了珂希尔的头发，然而忽然传来的呵斥阻断了他们想要把那颗宝石取下来的行为。
那似乎是来游赏本次冰上集会的贵族，几个续着络腮胡子的贵族老人和一个贵妇面露愠色地看着这边。
“老师，我们要不要回去。”珂希尔拽着葬仪屋帽子上垂下的布条说到，“我们需要坐在茶馆里看着下面的演出小天鹅。”葬仪屋拉起珂希尔走开的时候被一个身影拦住了。
那是多尔伊特子爵！?
“他不是在监狱么？”凡多姆海威伯爵显然对这个子爵很过敏，伯爵本来是非常平静的神色在看到这位子爵的一瞬间变得惊愕并且五味杂陈。珂希尔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那样的表情，但是那位子爵似乎并没有认出凡多姆海威伯爵就是那天舞会上的粉色礼服的“小姐”。
“他前几天被别人花了重金保释。”阿坝莱恩没好气地看着多尔伊特子爵，他最厌恶的一幕曾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贩卖人口的坏人竟然只是花钱就可以重获自由，或者判定无罪。
但是多尔伊特子爵并没有在意一边的凡多姆海威伯爵，他推开了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的阿坝莱恩副警长，竟在珂希尔面前单膝跪下牵起珂希尔的手说到:“您的红舞裙实在让在下喜极而泣，就好像古罗马的美神维纳斯那样让人沉沦，哦，希腊的姑娘，是什么让你从神话般的岛屿漂洋过海而来到这苛责万物的不列颠呢，我的姑娘，你就像盛开在阿尔忒弥斯月光之神手中的山茶花一般美丽，我在您的舞步和飞扬的裙摆里看到了雅典的月光和爱琴海的浪潮。”说罢，他吻了珂希尔的手背，这样的触感让珂希尔觉得似乎扎到了一根刺。珂希尔不自然的表情让葬仪屋扶着福尔图娜女神像大笑，即使并没有人明白葬仪屋正在笑什么。
珂希尔记得多尔伊特子爵，看到他自然也想起了“开膛手.Jack”事件，当然还有红夫人。那么她现在见到的多尔伊特子爵一定是被保释出来的。
很显然珂希尔已经因为不久之前那场舞会名噪一时了，她往葬仪屋身后躲了躲，其实她有些惧怕这个多尔伊特子爵，珂希尔并不想在什么时候就成为多尔伊特子爵贩卖人口的对象，或者用来做什么医学实验。
“山茶花的比喻用的很恰当呢，真是有趣的人。”
葬仪屋抖抖他宽大的长袍边说边抚摸了半跪着的多尔伊特子爵的头，他并对这个幽默的男人很有好感，不过也侧面的透露了一个信息，今后珂希尔或许在探听消息这方面并不是那么方便，但葬仪屋相信凭珂希尔的本事是可以拿下这些“小事”的。
这些贵族非常反对警察厅的决定:取下这枚戒指并交给警方。
凡多姆海威伯爵是对这枚戒指有兴趣的，当然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维多利亚女王想要了解这件事，自然他会得到戒指呈给女王。
“该走了小天鹅，很抱歉小生不能和你在茶馆喝茶看表演了。”葬仪屋拉走了珂希尔，既然凡多姆海威伯爵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的情报，那么他和珂希尔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看着这些人类争夺一块蓝色的石头。
珂希尔听着人群吵嚷着要做什么冰雕以此评选出最美的雕像，这种无聊的活动珂希尔也是丝毫不感兴趣的，她决定去看看那具可怜的遗体。毕竟……在冰层下陈尸实在是太可怜了。
正当她要松开葬仪屋的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时她被葬仪屋的力道拉他的怀中，头上的声音说到:“最好不要乱跑，小生不能保证你掉进冰河里不会生病。”
“为什么会掉进冰河呢老师?”珂希尔差点因为这力道在冰上滑倒，好在她抓住了葬仪屋的胳膊。葬仪屋并没有回答珂希尔的问题只是告诉她回去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收拾东西离开了。
两人回到店内的时候珂希尔又被门帘绊倒了，“你看看这个，小天鹅。”葬仪屋从棺材里摸索出了一本走马灯剧场，一边慢悠悠地吃着骨头曲奇饼干一边丢给珂希尔说到:“这里马上就要塌掉了哦，小生并不想在这样的天气里下河游泳。”
珂希尔翻开那本走马灯剧场，第一页的照片正是刚才那位蓄着络腮胡子的贵族老人，死因是在冰冷的河水中溺亡。
珂希尔不再多问，因为她知道一会儿或许会因为这颗钻石在冰面上引发一些不小的骚乱。葬仪屋拉近珂希尔并给珂希尔披上了厚重的白色斗篷，他示意女孩伸出手，葬仪屋咧开嘴在珂希尔手中放置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那是霍普的碎片，希望之名的蓝宝石。
“让他们继续去玩冰雕的游戏吧，小生会将石头交给伯爵的，在此之前小天鹅你可以用牙齿和钻石较量一下看看谁更坚硬。”葬仪屋说着躺倒在棺材里哈哈大笑，珂希尔在一边忙不迭地收拾着那些棺材，还好他们圈养的小母马“Small Bell”和小毛驴罗宾都在岸边老老实实地啃着干枯的茅草，当然，只是靠用手搬运是很难做到将这些东西尽数带回丧仪店的。
不过整张帐篷里仅有一具冻死的遗体和老师的“卧室”也就是葬仪屋的那口睡觉的棺材，一个柜台，烧杯和曲奇，还有塞巴斯蒂安先生为老师制作的奇怪门帘。珂希尔收拾着烧杯的时候无意间撇到了一眼被自己放在口袋里的霍普碎片，那颗钻石散发着幽光，诡异的夜空蓝色让人看了不禁觉得发寒。
这颗钻石曾被那位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持有，或许她的曾祖母只是为了这颗美丽的钻石吧。
珂希尔和葬仪屋在回到丧仪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今天的冰上会展确实起了不小的骚动，所谓的冰雕展览会刘涛先生的关于“女性身体审美”的作品太过咋舌，而塞巴斯蒂安先生的“诺亚方舟”实在是惹眼，在天桥上的时候珂希尔看到了那些之前鬼鬼祟祟的男人们，他们企图抢夺霍普的碎片，葬仪屋感到好笑，那么就让这些贪婪的家伙继续争夺这块石头吧，这颗钻石当时已经躺在少女的口袋里了。
“小生觉得我们有必要煮一锅热汤。”葬仪屋支起锅的时候不小心被溅出来的热油烫到了，
葬仪屋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他甚至觉得如果在这热锅里加满盐会更加美妙。
珂希尔认出来了他们带回来的尸体，就是和老师跳小步舞的时候她在冰层下发现的遗体。她对突然出现的尸体并不会感到恐惧，其实可以说珂希尔从小到大见过的尸体实在太多，她认为这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当然了，珂希尔始终认为，这些人只是去赶赴新的人生罢了。不过遗憾的是，他们要留给活着的人不会说话没有感情的身体。
她的手将那具灰白的男尸变得像个正在熟睡的活人一般，正当珂希尔沉浸在自己的作品和对男尸的祝祷中时她问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咸味儿。
这种味道足够让人闻起来就感到干渴，珂希尔冲进厨房的时候发现葬仪屋正在往油锅里倒盐，而且几乎都要漫出来了。当然，盐堆上还漂着一颗半生不熟的煎蛋。
她其实是怎么也想象不到老师身为初代的强大死神是怎么做到被料理厨艺这种事物绊住脚步的。
葬仪屋被珂希尔赶出了厨房，珂希尔知道，如果不加以阻止，或许这个厨房就会被拆掉了。
他有些委屈地在棺材里吃着小饼干，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好心会引得珂希尔将他赶走。
不过这又是一个美妙的夜晚，明天他可以期待伯爵的单口相声，起码在凡多姆海威伯爵没有得到这块石头之前，他一定会来丧仪店换取情报的。
珂希尔固执地挽救了那枚煎蛋，葬仪屋非常欣喜地将煎蛋吞了下去，他喜欢这种腌过的味道，珂希尔听说过东方有一种配菜叫萝卜干或者酸豇豆 ，若是让老师品尝过那样的食物或许老师以后都会将那些配菜当做正餐吧。
雪开始融化的时候温度非常低，她在晚餐之后往壁炉里丢入了很多干柴，火舌吞没木柴的噼啪声在安静的丧仪店里回响着。
葬仪屋四仰八叉地倒在了棺材里睡着了，因为他刚才误食了之前巴克夫人送来的德国浓色啤酒，珂希尔特意去给老师加了一床被子后没有关死棺材盖子而是留下了一个头部长短的缝隙。
珂希尔从被老师收养开始就一直认为如果将棺材盖子盖的太严实会极大程度地影响到老师的呼吸，小时候的她问过葬仪屋很多次这样睡觉会不会被憋死，葬仪屋每次听完之后都会给她做一个适合她身高长短的棺材邀请自己躺进去和他享受一样的快乐。
霍普的希望蓝钻石事情大概应该是告一段落了，珂希尔现在需要做的只是每天在丧仪店等着那位一身漆黑的执事先生代替他的主人取走这颗钻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