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番茄和希腊姑娘
成弈在珂希尔的照顾下将要好起来的时候，葬仪屋建议两个人出去转转，正好在她痊愈的时候可以将成弈带回她父亲身边。但是珂希尔提起成弈的父亲时，成弈似乎并不是那么高兴。
但是无论痊愈与否，珂希尔都是要带着成弈逛逛整个伦敦大都市的，两个长相异于英国人的姑娘拉着手在伦敦的大街上奔跑着，四周的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两个漂亮的年轻姑娘，成弈先前还很放不开，看到快乐的珂希尔后她也并没有再有所顾忌。
“就是这里啦，最近的集市都会非常热闹哦！”珂希尔指着街上的集市说到，在成弈眼里，这和祖国故乡的集市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她的故乡一片死气，并没有伦敦的这样欢愉的气氛。
不过故乡的一切不都是拜这里所赐么？真是好笑啊，对故乡无法割舍的情怀和自己贪恋的富足生活，即使她的父亲在伦敦的码头只是一个出苦力的运茶工人，但是这总比他在清国执着地考那些无用的八股文强很多。至少这里的收入还算可管。
成弈并不能跑得和珂希尔一样快，幼年的时候成弈曾经有过一年半时间的缠足经历，虽然父亲还是让她放下了那些白布条，不过在这不长的时间里还是对她的双脚有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两个女孩在番茄摊边停下来，珂希尔听着大胡子老板的吆喝声确定了老板一定是伯明翰人。
“好漂亮的果子。”成弈凑到番茄堆的面前，她眼里的惊奇让珂希尔有点不知所言，她知道东方的清国平民的生活状态都和伦敦东区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如果落后到番茄都没有的话……
“这个叫番茄啦，很好吃的。”珂希尔拿着红得滴水的番茄对伯明翰的大叔说到：“请给我装一袋子，麻烦大叔了哦。”
“异乡的小丫头们，你们可别叫我大叔，如果不是为了生计谁会把自己搞得那么苍老，要知道我才不到三十岁。”来自伯明翰的商人点着了自己的烟斗，他将烟斗在小桌子上轻磕了一下，没有听到眼前这个希腊女孩的答复，却听见聒噪的叫嚷。
三名印度男人指着珂希尔手里的那只红番茄说到：“不知好歹的臭丫头，快把大爷我看上的番茄交出来，不过如果你主动和这个东方女人来陪陪我们说不定大爷我还能不计前嫌。”领头的男人叫嚣着，随后珂希尔察觉到周遭是有不少印度人在靠近她们都，比如说旁边的海产摊子的摊主也是两名小麦色肌肤的彪形大汉。
“不过我们和你们并不认识吧。”珂希尔将成弈护在身后，她与成弈都不是来自英国本土的女子，难免这些素质低下的印度流氓会盯上她们。
番茄只是他们的借口罢了。
在伦敦制造骚乱，扰乱社会，以此报复将他们带来英国“发家致富”却又抛弃他们的“英国资本家们”，这才是这些印度人的真实面目。
“抢了我们的东西还想扬长而去么，你可真是没教养的野丫头啊。”印度男人睥睨的姿态惹恼了珂希尔，成弈虽然胆怯，但是此时唯有相信珂希尔才是最好的选择，她并不觉得珂希尔像这些流氓说的没有家教，她和那位一身黑衣的丧仪店店主并没有讲过话，也不知道他的为人，不过看着珂希尔的说话方式和状态很难不夸赞那位怪人将原先身为孤女的珂希尔教养的很棒。
珂希尔将装满番茄的牛皮纸袋塞给了成弈，她抓起一只番茄丢在为首的印度男人的左眼上。熟透的番茄因为冲击力被砸了个稀烂，珂希尔有些心疼这个烂掉的番茄，毕竟冬天伦敦的蔬菜价格可是非常昂贵的。
吃痛的印度男人捂住眼睛跪倒在地，他咬牙切齿地说到：“给我抓住这两个女人，今天她们必须好好补偿我们！”
“珂希尔怎么办！他们并不打算放过我们！”成弈紧张地揪住珂希尔黑色的小马褂，成弈在发抖，珂希尔感受得到她的恐惧，大概那些英国贵族也这样对待过她吧。
珂希尔横抱起成弈，成弈面对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不知对自己作何解释，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护住怀中的番茄不被摔烂，另一只手紧紧搂住珂希尔的脖子。
珂希尔确定这个姿势会让成弈感到安全后说到：“真是抱歉啊，没有礼貌的印度人，今天我们非常不巧没有时间再陪你们胡闹了，改天让我碰到你们为非作歹，说不定你们的脑袋会去喂我的小刀。”珂希尔跳上伯明翰商人的商铺棚子，她站在高处回头看了看底下气得跳脚的印度人，再纵身一跃跳上了另一座不算高的建筑物屋顶。
地面上的那几个印度男人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个希腊女孩抱着清国的女子如飞鸟一样消失在他们眼前，普通的人类真的能一下子跳到那么高的位置吗？
珂希尔忽然间意识到她这样的举动对成弈有些失礼，并且这样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过于惹眼了。
两人在露天集市的隔壁街道上落脚，这条街上有几家美味的面包店和一些海产店铺。
她将成弈放在地上，珂希尔的身形比较娇小，她抱起瘦弱的成弈时，其实也并不算违和或者费力。
成弈像极了当初营养不良的自己。
珂希尔是这样定义的。
“真是太抱歉了，这次没有好好带你逛逛露天市场。”珂希尔接过那一袋被成弈守护的很好的番茄，成弈虽惊魂未定，不过她又一次对珂希尔表示着东方特有的“繁文缛节”的感谢。
珂希尔不是讨厌这些“礼仪”，她只是觉得实在太过麻烦了。
但是她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每次只要她去到的集会，总会出现一下骚乱。
不久前冰上的会展如此，今天也还是一样。好不容易在集市上有很便宜的蔬菜可以选购，结果还被这些印度人甚至她自己搞得一团乱。
有人在喧嚣处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在街角感叹着，小麦色皮肤的少年拍了拍手说到：“阿格尼，你瞧，那姑娘算是神女吗，她像鸟一样可以飞起来呢。”
“索玛殿下，在下认为她是个身手不错的希腊女子。”黄皮肤的青年欠身说到，两人的样貌打扮看起来都是来自南亚地区的贵族。
“走了阿格尼，没想到本王子寻找米娜的路上还能遇到这么个有趣的姑娘。”索玛将手垫在后脑勺上，他闭上眼睛，眼前却是那姑娘因一跃而起而飘飞的雪色长发。
难怪他的执事会说那个姑娘是希腊人，虽然没有看清她的脸，不过颜色浅淡的头发也就只有南欧人才有吧。
珂希尔和成弈在十三上的花店买到了一些香料，又穿过小巷子到达十四街道买到了一些鳕鱼。
她一边为成弈介绍这些异于东方的食材一想着今晚的菜谱。
不知道老师会在店里忙碌什么，不过最近很平静，凡多姆海威伯爵和他的执事都没有来丧仪店做客，接到的尸体也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普通的冻死饿死或者病逝罢了。她觉得这些不过是代表虚幻的和平罢了，在这个旧贵族和地下社会掌握的大不列颠里，还有很多黑恶的一面是珂希尔她不曾见过的。
晚餐的时候珂希尔将成弈请上了餐桌，葬仪屋只是觉得成弈是个非常乏味的女子，虽然有着和珂希尔相仿的年纪，但是葬仪屋也搞不懂，为什么珂希尔可以快快乐乐地笑，而成弈的脑子里似乎有很多执拗的观念，或许是来自那个有着古老文化系统的国家这个缘故吧。
葬仪屋甚至有些不希望两个人保持很近的关系，如果她将小天鹅的思维固话了可就不妙了。
毕竟他的小天鹅那么有趣，那可是让自己腐朽的生命都贪恋的有温度的灵魂。
成弈用餐的时候，手里那两根细长的银色棍子吸引了珂希尔的注意，她知道这种东西叫做“筷子”，不过珂希尔在问成弈借过来那双筷子的时候她却觉这是一种很难上手的餐具。
“老师你知道吗，我今天可厉害了呢。”这回轮到珂希尔嘴里塞着煎蛋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得意地说着，葬仪屋放下刀叉趴在餐桌上听着珂希尔讲今天关于“番茄和印度人”的故事。
成弈看着珂希尔眉眼里的笑意心中略有一丝惆怅，无国的珂希尔，这或许是她最幸运的一点吧，不需要那些情怀，那些羁绊……起码她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