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六十七万英镑
可能是由于喝不惯威士忌的缘故,珂希尔在拍卖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感到反胃,但是由于她从早餐以后就没有任何进食,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眩晕地倚靠在酒馆阁楼的小椅子上等着葬仪屋结束和巴克夫人在阳台的谈话。他们两个人就正大光明的站在昏睡韦斯特的面前,毫无顾忌地寒暄着。
葬仪屋面见巴克夫人的目的是支付那六十七万英镑,不过他并不多言,只是看似关心地询问了巴克夫人最近的生意情况,微笑着将那张支票放进巴克夫人的手中。他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些钱的,甚至不想在丧仪店留下一分一毫。在葬仪屋看来这些钱和活人的骨血没有什么区别,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能不能听到这张支票上那些亡魂对这些金钱的控诉。
“看来您的殡葬生意是真的异常红火呢。”巴克夫人笑着把支票放进衣袋里,她看着里屋无精打采的珂希尔说到:“记得回去给您的小接待喝一些食用白醋,您那美丽的姑娘要去讨好韦斯特这样的人真是浪费啊。”
“小生也是这样认为的。”葬仪屋干笑两声后,巴克夫人摇了摇那张支票说:“我是要提前替那些贫民窟的孩子们谢过您的,您对韦斯特的勒索足够让我开办一所孤儿院了,至少像您的小接待那样的孩子不会再冻死街头了。”
葬仪屋用指甲摩挲了一番怀中的葡萄酒说到:“所以它对您而言珍贵的意义呢?”
“是我还未嫁时候,那个少年送给我的,不幸的是他做了埃及远征兵,已经不在人世了。”巴克夫人是笑着对葬仪屋说出这句话的,并没有那种失去了最初所爱之人的悲伤。
“如果我是您的话,有这样一个漂亮的混血姑娘养在自己身边,我可是会很高兴的。”巴克夫人摇着扇子,将那张支票折成山茶花的形状托在扇面上,离去的时候不忘背着身子和葬仪屋挥挥手。
小生一直都是高兴着的。今晚除外。
葬仪屋本想这样回应,但是看着珂希尔差劲的脸色他觉得现在应该回到丧仪店去才好。
今晚的拍卖会在他看来已经达到了预期,但并不是那么精彩,利安那个家伙现在应该在四处寻找着自己吧,不过现在可不是听他讲伟大理想的时候。
丧仪店。
“我不要喝白醋,会酸死的。”
“可是这是解酒的好东西,相信小生。”
“就不。”
珂希尔缩在床脚裹着被子,非常明确地拒绝了老师至少四次,而葬仪屋却左手里掐着那只小泰迪熊,右手拿着一烧杯白醋,似乎在对珂希尔进行威胁,他已经连哄带骗多回,二十分钟过去了,并没有丝毫的进展。珂希尔在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肚子,压制着那反胃感,老师的意思是如果她不喝掉白醋,小熊就会被老师连同那些印度人的棺椁一起埋葬到地下。可是她最讨厌的就是醋和青椒,而且珂希尔认为自己已经不算那种很挑食的人了,毕竟小时候为了填饱肚子,那些仅有的食物不容她选择。
珂希尔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的小泰迪熊,但她是非常不想喝白醋的。
“小生大概是快要没有耐心和你开玩笑了哦,小天鹅。”葬仪屋微笑着,一本正经地将小泰迪熊扔到了软垫堆里面,可怜的小熊倒立着被丢在了一边,珂希尔被那葬仪屋扔掉的小熊吸引,松开被子想要伸手够那只小泰迪熊的时候,她的衣领被葬仪屋揪起,好像在拎小动物一样一下把珂希尔拽了回来。还没有等她怎么反应过来,那白醋已经进到了嘴里。
葬仪屋是生愣地将珂希尔的两只手腕抓起后直接将白醋灌下去的,看着珂希尔委屈的眼神葬仪屋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和韦斯特的这杯酒是她自己要去喝完的,自己分明已经说过了她可以留在丧仪店好好休假。
珂希尔坐在被子里泪汪汪的看着葬仪屋,她不是想要哭,是那白醋已经给她酸出眼泪了。珂希尔擦掉眼泪感觉有些恼火,不过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腹部的感触时已经不算难受了,她想了想好奇地盯着葬仪屋手里的烧杯思考着那些白醋的神奇之处。珂希尔只是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只烧杯的样子让葬仪屋觉得莫名其妙的好笑:“这证明巴克夫人的话没有错呢。”
空气静默了几秒,葬仪屋附身拾起那只小泰迪熊塞给珂希尔并摸出了小饼干递给她,虽然小熊已经有些破旧了,但是上面有淡淡的山茶花花香,是珂希尔前段时间摆在床头柜上的山茶花盆栽,由于一直在做丧仪工作,珂希尔是喜欢那些白色鲜花的,这样淡雅的清香很适合她。
“老师,我明天下午还想去见见巴克夫人。”珂希尔抱着罐子一直在嚼着那些骨头形状的曲奇饼干,一个都没有给葬仪屋剩下,她已经饿了一天了,现在是凌晨一点,其实不该说是明天,一觉醒来之后她就又要去找巴克夫人了。
“小天鹅是想和巴克夫人商量孤儿院设立的问题吧。”葬仪屋说道,他倚坐在珂希尔的床边吃掉了他唯一拿到的曲奇饼干,看样子,一觉醒来又要去烤饼干了。
“我听到老师和巴克夫人说话了,其实巴克夫人对那位远征兵先生的思念才是那葡萄酒真正的价值所在吧,这份纪念所换来的金钱完全可以化作那些孩子继续好好生活下去的动力,确实是生命延续的另一种方式呢......"珂希尔的话停止了,葬仪屋仰头看着坐在床上沉默的珂希尔,他看着那双似乎蒙了一层忧伤的紫色眼睛,可能,小天鹅又想起了在她来到丧仪店之前的事情吧。
他遇见她的时候,她根本只是一个根本不起眼的普通贫民小孩子而已。葬仪屋细细地看着珂希尔的眉眼,五年的时间真是神奇极了,珂希尔现在的外貌根本无法和他刚刚把她带回丧仪店的时候联系在一起。
有那么一刻,葬仪屋觉得自己是非常幸运的。
珂希尔不再说话,葬仪屋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劳累的一天应该在梦里画上句号,他给珂希尔塞了被子后抚摸了那只小泰迪熊轻声说道,“很抱歉,小生刚才摔疼你了。"
刚走出门去打算回到棺材里的葬仪屋看到了桌子上的勃艮第葡萄酒,珂希尔对着韦斯特那温柔的笑意忽然间又一次涌上脑海,葬仪屋想起什么似的他回到珂希尔的床边,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可是珂希尔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只是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
所以可以那样对小生笑一次吗?
他在心里默默问了一句,因为有风的关系,窗帘飘起的时候月光不小心跑进了葬仪屋的眼睛里,磷绿色如鬼火的眼中,由于掺杂了淡淡银白色光线的缘故,那道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葬仪屋将丧仪店窗户关了个严实后懒散地躺倒在棺材里,他认为以小天鹅的本事,距离他看到韦斯特气急败坏的表情已经不远了,大厦倾颓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此时,凡多姆海威府邸。
“少爷,您的朋友似乎把香料贸易的情报资料尽数卖给了您的竞争对手。”塞巴斯蒂安看着书房里的灯说道,夏尔抬起头的时候眼神里晃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恢复成那样波澜不惊的样子,少年的眼睛像一片会吞噬一切的深海。
“由他去,凡多姆海威公司还有利物浦的原材料供应商,这件事上我不需要Under Taker的任何情报 ,有珂希尔一个人就够了,她的任务就是看管好那两个印度人。”夏尔用手支撑着头,说这夺得“御用品牌”的称号说尽在他的掌握其实是根本不可能的,韦斯特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其中似乎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不断掺杂,或许明天他又需要把珂希尔喊到这里来了。
“您就真的那么信任那位小姐吗?”塞巴斯蒂安微笑着,他望向窗外,这里只能看到泰晤士河的支流,月光静谧地倾洒在河畔,微风掠过湖面的时候将月亮的影子打碎。
真的很难想象一个被自己平民表象所迷惑的王族之女,会一直坚持走在和贵族,资本家,富商抗衡的路上,并一直坚持着维护那些凡俗平庸的灵魂。自己的主人一样也是贵族,不可否认她是个很会用脑子的姑娘,珂希尔.安托瓦内特愿意帮助凡多姆海威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少爷的慈善事业,她为少爷提供情报,自然也就可以有理由开口让少爷把慈善事业做大,受益者还是那些贫苦的平民。
真不愧是安托瓦内特家的女儿,继承的是血脉和姓氏里带来的智谋。
塞巴斯蒂安突然开始钦佩她敢于和少爷谈条件的勇气,不过他更想知道这位希腊美人儿的将来,她自己会如何书写,她的灵魂并不是那么美味,但是作为餐后甜点而言也是不错的。不过这样想来的话,丧仪店的某位神明看起来就有些碍事了。
“她和你一样只是我的棋子罢了,谈不上信任吧,不过如果她敢背叛的话就直接解决掉好了。”少年甩手将冗杂的文件挥到地上,“处理掉吧,塞巴斯蒂安,都是没有意义的合作申请。”
“Yes my lord."
珂希尔决定以后要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自从她决定帮助阿格尼先生解决这些问题之后她的作息时间已经非常不规律了,今天她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