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跟踪
珂希尔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准时赶到凡多姆海威伯爵在伦敦的府邸的，她预感伯爵这个时间有可能不在宅邸，所以她只是将提前准备好的关于香料垄断事件的信件放在了伯爵的书房门下，来迎接珂希尔的只有田中先生一个人，珂希尔顺手把准备送给巴克夫人的东方茶叶分给了田中先生一些。那位慈祥的老爷爷看起来非常愉悦，至于梅琳他们，大约又是在收拾他们在厨房制造的混乱吧。
珂希尔在信中略写了一些关于自己对印度人倒吊死事件的见解，不过伯爵大概是不会太感兴趣的，那些印度人反复闹事，苏格兰场也很难在一次次查访中彻底根除那些一直以来的弊病，更别说是与那些印度人对立阶级的凡多姆海威伯爵。
不过在这个本就腐朽的国家里，哪里有什么所谓的彻底清除弊病的办法呢？
在来凡多姆海威府邸的路上珂希尔也想了一下，最近大概不宜去找阿格尼先生讨教剑术 ，自己反倒是有必要跟踪一下阿格尼先生的行踪。
如果韦斯特没有撒谎，自己的分析也是正确的话，阿格尼先生现在一定在饱受着罪恶感和对索玛王子愧疚感的折磨。她在从三楼的书房走下台阶的时候看到了刚准备进入自己房间的阿格尼先生，可是他似乎并没有看见自己一样。在少女眼里的阿格尼面色凝重，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珂希尔并不打算在这里逗留很久的时间，现在更重要的是去找巴克夫人商讨一下关于孤儿院建立的事情，巴克夫人是个敢作敢为的生意人，既然她说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那些来自东方的茶叶是一些便于珂希尔谈条件的“礼物”，巴克夫人一直都非常喜欢东方茶叶的清苦感。她也一并带去了那瓶珍贵的勃艮第葡萄酒，那存有巴克夫人年轻时候美好寄托的葡萄酒不应该在丧仪店里闲置，回到巴克夫人的身边是葡萄酒最正确的归宿。而葬仪屋也默许了珂希尔对葡萄酒的归还行为，老师在这件事上既不在意那些金钱，更不对葡萄酒感兴趣，相反的，珂希尔认为老师在等着看韦斯特还有凡多姆海威伯爵的好戏。
酒馆。
“哦！亲爱的，你都不知道你们老板昨天的神色是多么不妙，我还以为他只会笑呢，哦哈哈哈~”巴克夫人侧卧在沙发上用扇子捂住她那张笑脸，她看着坐在一边椅子上喝柚子茶的珂希尔，她知道珂希尔来是为了六十七万英镑的事情而来。
但她不敢相信的是珂希尔带来了她拍卖出去的葡萄酒。
“是老师让我归还给您的。”珂希尔拿着葡萄酒放回了吧台后面的空架子上。
巴克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喃喃自语到：“这样一来就是Under Taker 借我的手去做慈善了呢。”
“这所孤儿院会在您的名下，也是您的公益财产，和我们的丧仪店没有任何联系。”珂希尔肯定地说到，她一直记得老师的话，他们，只是做殡葬生意的普通人而以，一直都是。其他的事情，没有必要在明面上扯上关系。
珂希尔对那些钱也不感兴趣，只是老师这样不费什么力气地就制造了一出有趣的剧目，接下来凡多姆海威伯爵应该是会面见韦斯特的，她一样也在期待着后续的剧场上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那么您打算收留哪一类孩子呢？”珂希尔问到，单单是丧仪店往西走药铺附近的贫民窟就有很多孤儿，更不要说伦敦东区更恶劣的环境下还有多少生活在死亡边缘的孩子了。
“孤儿院是一定需要一些女性工作人员的，我会在伦敦东区选择一些艰难生活的单亲母亲，还有一些比较年幼的孩子们，大概就是在你被你的老板收养的年纪那样吧。”巴克夫人泰然地拿着手持镜涂着口红，收集口红是巴克夫人的习惯，珂希尔突然想起了红夫人，红夫人在世的时候也是如巴克夫人一样爱美的娇艳女子。
“感谢您的善举，但愿今年冬天那些孩子们会好过一些。”如果巴克夫人打算现在动工孤儿院的话那么今年的冬天，珂希尔将会少看到很多惨剧在街边或者小巷子里发生。
巴克夫人把孤儿院的各项财产分配的繁琐工作交给珂希尔全权决定处理，她说这是丧仪店老板将珍贵的“勃艮第”葡萄酒返还给她的酬谢。
其实这些钱成立孤儿院是绰绰有余的，就是不知道以后长久下来的运转应该靠什么支持，如果巴克夫人愿意的话，丧仪店和酒馆可以和街道办的福利工会一起运营孤儿院，珂希尔想了想，或许这个孤儿院不应该开办的太大，毕竟六十七万英镑是固定数值，但周转时间必定有限，这期间她必须还要从那些吸人血的资本家手里“抢来”更多的资源供应孤儿院。
珂希尔觉得这可能就是宿命吧，从哪里走出来，还是要回归哪里去，不过这一切，比起那什么安托瓦内特的姓氏和听起来虚幻的波旁王朝可好多了。
她从不认为她应该是什么法兰西先代安托瓦内特一族遗留的王室贵女，那些关于法兰西的兴亡也和出身贫民窟的自己也并无关系。虽然知道有宿命这种东西的存在，不过她更想要去用自己的力量掌握自己的人生，无论是生是死，是幸福或坎坷，她都想要从容面对。
巴克夫人干脆把酒馆所有的账目交给珂希尔查看了，她认为那个看起来对自己生意非常不上心的丧仪店老板能将丧仪店维持到现在全是靠了这个小姑娘的运营。
她在转身回到里屋准备躺下歇息享受这短暂的下午时光的时候，巴克夫人看到了玻璃窗透下的阳光落在了珂希尔漂亮的白发上，那是在英国人中非常少见的发色，纯白的不含一点杂色，珂希尔坐在窗边的座位上低头认真翻阅着账目的样子很美，巴克夫人站在楼梯间看着窗边被这景致陶醉了，如果自己的酒馆里也有这样的店员就好了，不过她更希望她的小女儿多瑞丝长大以后可以成为像珂希尔这样聪明美丽的姑娘。
珂希尔将这些账目整理完毕后已经过了晚餐时间，今天又是不能和老师共进晚餐的一天，珂希尔心里满是遗憾，转念一想即将脱离困苦的一部分孩子们，她又觉得心里非常欣慰，这次一定要归功于老师的“漫天要价”，想必韦斯特毫不在意钱财的表象之下，也是下了血本买下了香料垄断的情报。
她不会让现在韦斯特割下来的血肉，贬值变成他美梦里的一根头发一样的价值，垄断的局面即使她自己现在无法全力打破，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恶毒的资本家。
不过......苏格兰场的那些只知道恪守对贵族有利法律的警察们会查出背后的阿格尼先生吗?
在她看来阿格尼先生可能有些无辜，即使是他杀掉的那些印度人也是屡次在伦敦的生意场上非法作恶的人，一瞬间她竟然不知作何感想，只希望阿格尼先生不会被这些风波牵连过深，在这个世界，知道悔过和愧疚的有良知之人已经屈指可数，而自己也会尽力去保护这位来自异乡的剑术师父。
她还不想在什么都没学到的时候就和这位老师告别。
在珂希尔整理巴克夫人酒馆帐目的时候，旁边坐上的两位女性客人谈论着一起方才发生的一起马车撞人事件，她听到事发地点是从酒馆回到丧仪店的必经之路，所以现在她决定绕道而行，从贵族宅邸聚集的那条大街上绕回丧仪店。
伦敦的初春的夜晚偶尔还是那样寒冷，珂希尔路过邮局门口有一个卖花的年幼女孩，女孩的篮子里还剩下一束淡黄色的郁金香，她看着女孩发愁的神色，笑着对邮筒旁边站着的女孩招手说道：“我还剩两枚铜币，您愿意把最后一束郁金香卖给我吗？”
“当然！珂希尔姐姐，上帝会赐下祝福于您的！”那个女孩听到珂希尔的招呼马上跑到她面前将那束花上手递上前去，女孩洋溢着满满幸福的笑脸倒映在珂希尔眼中时，她接下了那束花，并微笑着将两枚硬币丢入了女孩的口袋说道：“感谢您的鲜花，希望今晚您会有个好梦。”
“我在丧仪店附近见过姐姐的，您就是那位棺材店大叔的店员吧！”女孩仍旧打量着珂希尔，但是珂希尔对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她的名字在这些孩子们之间传开已经不算稀奇事了。
“是的，如果您遇到了困难可以来丧仪店找我哦。”珂希尔抚摸着孩子的头顶说着，抬眼的瞬间她在街道的转角处看见了行色匆匆的阿格尼先生，只有他一个人，并且那神色看起来比下午见到他的时候更加凝重。她收起了微笑目送着阿格尼消失在夜色里。
珂希尔听见风中传来了大本钟的钟声，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这样晚的时间阿格尼先生会去哪里？莫不成是韦斯特的宅邸?
这个方向一直向北边走的话，只能到那条满是贵族府邸的大道上......
她告别了卖花的小女孩之后迅速跟上阿格尼的脚步，带上斗篷上的帽子，走在阿格尼看不见自己的小巷子里。
最终阿格尼是在一所大宅前停下来的，这里也正是伦敦城北贵族的聚居地所在。
珂希尔人在暗处，她看着阿格尼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尾随了之后才进入那所宅子，有一个想法在珂希尔心中更为明确了，在咖喱品鉴大赛开办的前夕，可能韦斯特会交代阿格尼更多的事情，或许也是破咖喱坏品鉴会公平的恶毒计谋。
“安托瓦内特小姐，跟踪可不是淑女的行径，像您这样的柔弱女子，这样晚的时间应该好好呆在家里才是。”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珂希尔听到后心脏猛地一跳，她立刻回过身去，斗篷的帽子从少女柔软的长发上滑落。
她抬头看到的是塞巴斯蒂安先生，他正撑着她身后的墙壁扬起嘴角俯身看着自己。塞巴斯蒂安身后站着一脸疑惑的凡多姆海威伯爵还有刘涛先生，索玛王子则对珂希尔的行为疑惑到：“珂希尔为什么会在这里？”
“怎么？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做韦斯特的妻子吗，大晚上不顾你们店里的生意还要偷偷摸摸跑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