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协会的指令
第二天的《泰晤士日报》上就登载了两条重磅新闻，放在头条位置的是凡多姆海威伯爵夺得“皇家御用品牌”桂冠的道贺。
第二条新闻便是“伯明翰香料企业家韦斯特因突发心脏病于水晶宫逝世”。
珂希尔在早餐的时候看到了这条信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坦然地放下了报纸，一口一口食不知味地咬着手里的蓝莓面包。
看来都不需要人世的法律去制裁他。
死神会带给他应得的惩罚。
那么这样也好，韦斯特随着死亡，他的罪恶从此也只能映印在走马灯剧场里，那些人类的法律条规从此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只要无人从中作梗，阿格尼先生被迫犯下的恶行也会从此石沉大海。
韦斯特的死解放了阿格尼先生。
珂希尔只能这样自我安慰着。
“你在想什么呢，小天鹅，怜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吗？”葬仪屋卧在棺材里，拿起棺材板上早晨鲜榨的蔓越莓汁一饮而尽，他懒懒地看着珂希尔游离的眼神再一次想起了那个让他极其不爽的拍卖会……
韦斯特死得着实有些轻易。
他踏出棺材将烧杯放在餐桌上，抚摸着珂希尔柔软的雪色长发，珂希尔红着脸低下头说到:“才不，我只是在担忧阿格尼先生和索玛他们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看来，比起无足轻重的人，那来自印度的两位“贵客”才是真正让珂希尔挂心的。
“小生说过的，那种简单的事情小生随手就能教给你了……”葬仪屋嘀咕着怏怏地懒散坐回棺材里，在他刚刚调整好一个舒适的姿势，丧仪店店内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珂希尔忙站起身小跑着打开门。
这样早的时间里难道也有“客人”吗？
但迎接珂希尔的不是冰冷的脸，也不是什么哭泣，是罗纳德哥哥，珂希尔又在清晨看到了这阳光灿烂的笑容。
她几乎开心地跳起来说到：“早上好罗纳德哥哥！”兴奋过后，她跑去厨房端来了新鲜的布丁放在餐桌上。
这一次罗纳德依旧给珂希尔带来了小礼物，是一支银色的钢笔，上面还雕刻着藤花的纹样。
“早上好前辈，我是来接小珂希尔的。”他抓抓自己金色的短发，无奈地看了一眼珂希尔。
“没想到小生隐退后的日子也是麻烦不断啊。”葬仪屋卧在棺材中竭力地够到了桌上最后一片面包说着。
“是欧赛罗前辈想见见她，因为最近回收课有一些琐碎的工作，由于最近威廉前辈也不在，所以暂时接管回收课的是欧赛罗前辈，所以……”罗纳德的声音结结巴巴地渐渐小了下去，他不知道葬仪屋前辈会不会让珂希尔去面见欧赛罗前辈，带珂希尔来协会的任务被交给了自己，如果办不好的话，说不定还会把两边的前辈都得罪了……
罗纳德向珂希尔递去了一个求助的无奈眼神，珂希尔见此说到：“我不会在那里停留太久的老师，应该只是问话而已啦。”她满怀期待地看着葬仪屋，随之丧仪店店内的空气陷入沉寂。
葬仪屋仰起脸看着眼睛亮晶晶的珂希尔长叹一声道：“还真是麻烦啊，欧赛罗那个家伙，用你的智慧尽可能地跟他做游戏吧小天鹅，最好是可以给他的实验室掀翻。”
他不想让珂希尔失望，既然她要顺着罗纳德那个孩子的意思，那么由她去就好了。
欧赛罗一直对自己的隐退和在下界生活颇有微词，一直以来两个人也处于课业竞争对手的关系。
他叫珂希尔过去又会有什么好事呢？
但愿不会是什么极其疑难的工作。
科学搜查课部门。
欧赛罗的实验室杂乱无章，各种瓶瓶罐罐和纸张都分散地摆在地上或桌子上，白色的墙壁上也尽是各种试剂喷溅的痕迹，珂希尔站在欧赛罗的实验室门口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走进门去。
“也不是什么很有魅力的灵魂嘛，虚有其表的皮囊而已，呵，白发小子的眼光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欧赛罗撇了珂希尔一眼冷笑了一声。
本以为眼前的人类小女孩会因为自己嘲讽的态度涨红脸露出委屈的神色，但眼前的女孩纹丝不动，反而是很认真地听着他的讽刺。
欧赛罗见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着珂希尔，她的模样和她那位臭名昭著的曾祖母确实有些相像，尤其是那神秘又充满灵性的眸子，但这一看这优柔又天真的样子就不是继承那波旁王朝的最佳人选。
一些人类竟然还在做着复辟波旁王朝的美梦。
王女么?
真是太可笑了。
一个低贱的希腊香料贩子女儿所生的丫头也配的上王女的身份吗？让她卷入这些纷争并不符合世间规律，但上天还是给了这个银发的姑娘这样的角色，让她注定要为世人演出这场悲剧。
真想不通他把她养在身边的意义。
根本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灵魂。
“您好，欧赛罗前辈，不知您命我来搜查课所为何事呢？”珂希尔微笑着提起裙摆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欧赛罗小声地“切”了一声后，将视线转向了别处说到:“你的老师擅离职守，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善后。”
“那请问前辈，老师他是哪里的工作让您觉得并不到位呢？”珂希尔一直站在门口，没有欧赛罗的允许她是不会随意踏入这位前辈的实验室。
在这里她不能让老师失了面子。
老师那话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不管这些前辈们说过什么，她是绝对不会在这里给老师和罗纳德哥哥还有格雷尔老师找麻烦的。不过老师和欧赛罗前辈之间的关系有些冰冷，她也是在罗纳德哥哥口中得知的，却不想，完全可以说这两个人之间充满了火药味儿。
身为神灵的他们，对苍茫众生的蔑视是在情理之中，而如同自己一样的人类，仰望着他们，也是出于对死亡的无知、畏惧和本能。
但，老师并不是这样，老师给她的感觉和这些冰冷的神明大相径庭，这颗星辰触手可及，她却只能始终仰望……
“哼，让我觉得不到位?”欧赛罗皱着眉头勾起嘴角，他重复了珂希尔的话后走到珂希尔身前一米远的距离说到:“他可不是一个合格的死神，即使是做回收课主管理事人又怎么样？不还是和你这样背景复杂的人类纠缠不清，连爱德华五世的灵魂都拿不回来?这可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口不择言地加上‘我’这个词，难道你想现在就被回收课收割走马灯吗？让你有去无回也不是不行，别忘了你只是个人类而已。”
欧赛罗其实是假装疾言厉色的，他确实好奇这个小姑娘漂亮的脸蛋上如果挂着泪水是什么有趣的模样，不是说她是安托瓦内特王族的末代吗？不会只是遇到这样一点点小磋磨就委屈的不行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白发小子的教育水平真是差劲儿极了。
珂希尔愣了愣，旋即她那双盈满笑意的眸子对上欧赛罗的视线说到:“抱歉，欧赛罗前辈，原谅我的失言，您方才说的爱德华五世的灵魂没有被老师回收，可以请您为我讲一讲事情的经过吗？”
欧赛罗还想开口继续说说什么，一阵冷风从门口吹进来，他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进来，我可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感冒。”他又转过身在工作台前忙碌着。
原来死神也是有感冒这种说法的，看起来和普通人类差不多嘛。珂希尔偷偷笑了一下转手关上了实验室的大门。
派遣协会的各项设备都比人类世界的要先进许多，珂希尔从欧赛罗的实验室向楼下的大平台上望去，这些死神前辈们好像一台台没有情感的工作机器，流水线上一份份死者名单在他们的手里似乎只是一张带了文字的纸片，只需要扣下印章就可以将回收存档，完成工作。
“不用看了，你是不会成为和我们一样的死神的，如果不是天赐予你这样的能力你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欧赛罗斩钉截铁地否定着珂希尔，她听了也只是用好听的声音说到:“请您告诉我爱德华五世国王的灵魂和遗骸都在何处，我会尽我所能……”
“就在伦敦境内看看吧，那里是历史的发源地，你的老师当时根本就没有带回他们兄弟二人的灵魂，只是把走马灯剧场归位收藏在死神图书馆，这是他的失职，我也不知道爱德华五世还有他弟弟的遗骸和灵魂身在何处，不过你身为可以和灵魂对话的“引路人”指引他们走向冥河是你的责任，回收的事情我会让罗纳德负责。放手去做，让我看看白发小子到底带出来了个什么样的学生。”
欧赛罗打断了珂希尔的话，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向身后的珂希尔丢去，她也准确地接到了这本书，上面烫金的英文赫然写着爱德华五世的全名:Edward V。
是英国约克王朝国王，爱德华五世的走马灯剧场。
那位惨死在叔父之手的少年君主，他的灵魂和那个理查王子的灵魂到底会在哪里游荡呢？
珂希尔正想翻开走马灯剧场翻阅，又听到了欧赛罗说:“根据他当时的说法，理查王子因为头骨的损伤，他的记忆已经无法连成走马灯剧场，所以你是不能从他弟弟身上得到线索的。”
“请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尽力完成工作的。”珂希尔欠身说到，见欧赛罗也不再交代什么便退出了实验室。
从实验室下楼的走廊上很安静，似乎没有人意识到珂希尔这个活魂灵的存在。
“嘿，小珂希尔，听说你被那个一头野草的老东西传唤了呢。”轻快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珂希尔回头向楼梯上看去，是克丽斯汀姐姐，上次见她还是一头飘逸的淡金色长发，现在又变成蓬松的卷发。
“没有什么的，克丽斯汀姐姐，欧赛罗前辈只是给我配发了一些善后工作而已，这也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