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少女的天赋
从布克汉斯回来并没有安生几天,珂希尔就在丧仪店收到了阿格尼先生的信件,是索玛王子和阿格尼先生邀请珂希尔去一趟凡多姆海威伯爵在伦敦的宅邸。
看来,他们是在那里长期地住下了,也好,漂泊异乡的旅人有了一个不错的安身之所。珂希尔自然也是不会推却这桩邀请,毕竟作为先前的交换条件,阿格尼先生是要教给珂希尔剑术的,这样一个绝佳的学习资源与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在她接下寻回爱德华五世国王的走马灯剧场之前,她也有和阿格尼先生学习过一天两天的剑术,可精髓的部分都由于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了。
但丧仪店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老师的身上不再能让她嗅到消毒水的气息,她也不能从老师的话语中得到任何的讯息。
老师一定在计划着什么,并且那样的事情不应该让自己知道。
可自己的心里还是好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呢,一直以来她自认为自己是老师最得力的助手,可到底这背后到底又是什么呢……
“您分心了,珂希尔小姐,请您原谅在下的失仪。”珂希尔手中的礼剑被打翻在地,虽然身为女性的她并没有和阿格尼打成平手的力量,但因为对方的进攻而让剑从手中滑落实在并非是自己应该犯的错误。阿格尼垂下礼剑,在一边略带歉意地说到,并对珂希尔鞠了一躬。
“啊,抱歉,阿格尼先生,我只是……”珂希尔想要解释一下,但忽然又不知从何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即使说给他们主仆二人听,他们也会觉得自己在痴人说梦吧。
“哎呀哎呀,一定是阿格尼的教学方式太苛刻了,没关系的珂希尔,你本来就只是个女子而已,即使学不会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索玛倒是乐得清闲,栽歪在皮沙发上端嚼着手边盘中的葡萄,他走到阿格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打量着珂希尔脚边的剑说到。
“不,索玛殿下,这与我是男子或女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过是对这门艺技抱有兴趣罢了,”珂希尔拾起地上的礼剑,“所以,还烦请阿格尼先生不要吝啬教学于我哦。”
那动作是一瞬间的,她出剑的时候阿格尼感受到了极其凌厉的剑锋像自己袭来,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娇弱,怎会有那样强大的力量,但凡是自己的反应再慢些,她必定就会用礼剑刺向自己的肩头……
“非常抱歉,珂希尔小姐,是在下低估您的实力了,您是有剑术天赋在身上的。”阿格尼判断她剑尖的方向时有些费力,她的出剑方式看似毫无章法,但却是看久了不禁让人放下警惕觉得她是一个弱者,从而她就可以在其中牵引着占据上风的一方,根据着她的套路,成为她的猎物。
比起技巧和力量,她更擅长的或许是攻心。
也不知道是谁传授给了她这样的方法,这个希腊姑娘的剑技与天赋要远超他的想象,甚至,或许她还有潜在的能力……
两人的剑锋在安静的大厅里交汇响起,索玛慌忙躲到一边,方才珂希尔的剑刃险些将他的鼻尖削掉,如果不是阿格尼用他手中的挡住,或许自己现在正有性命之忧。
“是谁允许你将剑用的像一把匕首,珂希尔。”客厅的大门被推开,夏尔站在门口,用手杖敲了敲地板后,走到珂希尔身边,他抬起手杖搭在少女的剑上,慢慢向下按去说到:“先放下吧,我有事情需要用到你,珂希尔,先不用与我谈条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开出你绝对满意的酬金。”
珂希尔愣住了,凡多姆海威伯爵难得主动讲出他开的条件。
既然伯爵说过会让自己满意,那也不妨先听一听他的委托吧。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您和夏尔大人的谈话了。”阿格尼鞠躬说道,他上前双手接下了珂希尔手上的礼剑,看着珂希尔的双眼继续说道:“一直以来,在下是非常感谢您的,更荣幸在下能教给您自身所学,珂希尔小姐。”
“这没什么的,阿格尼先生,您和索玛王子,甚至米娜小姐,于我而言都是朋友。”珂希尔微笑着说到,转身跑开,她不想再过多参与这些事情,米娜小姐,索玛殿下和阿格尼需要的其实是脱离印度王宫,脱离种姓制度的枷锁,抛开虚幻的富足与辉煌寻找真正的自己。
而她,本是游走在名利场之外的人,她不能将向往自由的鸟儿拖入一潭污水之中。
但谁又说得清到底什么是“干净的活下去”呢?
在她的心里,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丝纯白可言。
“我知道你现在正在布克汉斯村做孤儿院的老师,那你可知道最近在那附近的普雷斯顿修道院有什么情况吗?”凡多姆海威伯爵揉揉额头,喝下了那杯还在荡漾着温蕴的红茶,少年仍旧垂下眼帘翻阅着手边一份份文件。
“可是我最近并没有……”珂希尔想思索着不自觉地便说了出来,但忽然想到这事关爱德华国王的亡灵,她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转移了话题说到:“只是最近我们的丧仪店接到了很多来自普雷斯顿修道院的棺材订单,这段时间老师忙的不可开交,而且订做棺材的修女们也并没有告诉老师她们为什么会需要数量如此之多的棺材。”
“带我去见Under Taker,珂希尔,这是女王的烦忧所在,我需要知道那所修道院的情况。”夏尔站起身,随手将那些文件纸张撂在桌子上,没关严实的窗子里蹿入一阵冷风吹落了一页文件,那张纸落在珂希尔身前,她低下身拾起,心中蓦然一沉。
文件上说普雷斯顿修道院聚集了大量的□□教徒?掌握了教徒末日审判书的教主会颠覆女王的政权。
大量的……
那明明只是在宗教改革之中被毁坏的重建立起来的修道院,这些字眼或许太过夸张……
而且自己并没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如果是如此密谋的大事,她必定是能有所耳闻的……
“我们走吧,伯爵,您说过会开出令我满意的酬金。”珂希尔将那张纸放回桌上,现在只能希望老师会在丧仪店,凡多姆海威伯爵不会吃个闭门羹。
珂希尔从来不认为伯爵有什么委托是自己解决不了的,但愿老师会在丧仪店里,不会因为扑空而让伯爵收回他的承诺。
塞巴斯蒂安一直站在少年的身边,他血色的眼瞳里倒映着珂希尔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阴戾,嘴角却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这样的可以着指引灵魂的力量,会指引着他的少爷走向何处呢?
珂希尔.安托瓦内特,看起来似乎已经是少爷所依赖的慢性毒药,她早已并非只是凡多姆海威的一颗棋子或走狗。
她可是死神教养大的灵魂,并带着不可捉摸的灵力甚至是死亡的神力,有这样的人在他的少爷身边……
想必以后的安托瓦内特必将视自己为害兽企图除之而后快,而自己也会在不久之后看到这个纯白灵魂的结局。
安托瓦内特的后代们皆死于非命,那么她呢,死于天使的审判,或是由自己亲手扼杀,毕竟那是会让自己的晚餐变质的存在。
当珂希尔带着主仆二人到达丧仪店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今天的天空一直处在阴云密布的状态,即便是落日之时也看不见一星半点的日光。
她再一次在丧仪店门口站定,店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珂希尔试探地推开门,向里屋看去,只是看见老师背对着自己,双手撑在那由两个棺材摞起来的柜台上。
“打扰了。”少年沉声道,夏尔脱下了礼帽说到,珂希尔则察觉到老师有一些奇怪之处,刚要上前一步,“葬仪屋”便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这个声音,这个语调,不会错的。
珂希尔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并换上了一副惊愕的表情,为什么格雷尔老师会在这里,而且穿着老师的衣服。
“Under Taker 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和珂希尔……”还不等夏尔说完,“葬仪屋”在阴暗的光线中侧过脸说到:“既然这样的话……”
“就请赐予小生极致的浪漫吧!”声音的主人飞快转身冲向三人,不,应该是说冲向塞巴斯蒂安,而塞巴斯蒂安却不自觉地扯扯嘴角,敛起珂希尔和夏尔的腰,稍稍地挪动了一下位置,忽然飞扑过来的人便对着墙壁一脸撞了上去。
“格雷尔!”夏尔惊讶地说到,“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痛,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少女的拥吻呢?塞巴斯蒂安,你还是这样禁欲地让我浑身如烈火般灼热。”格雷尔对珂希尔抛去了个飞吻后对着塞巴斯蒂安扭起了身子,可塞巴斯蒂安完全无视了格雷尔的一举一动说到:“珂希尔小姐,您的老师或许现在并不在店里,那么在下觉得我们此次的委托……”
“可是,我……”珂希尔一时想要辩解,但如果伯爵并不满意此次的丧仪店“服务”的话……
“哎呀哎呀,为什么总是要去难为我可爱的小天鹅呢,小生真是想不通啊,执事先生。”慵懒的声音从一个奇怪的方位传来,那是珂希尔的食盐缸子,伦敦的盐价总是会在夏天的时候暴涨,所以她囤积了很多食盐在丧仪店以备不时之需。
并且,如果有些客人要求亲属的遗体完好如初,用些食盐加以浸泡,似乎可以暂时性地保证其足够的新鲜程度。
“老师!你为什么会在盐缸子里面啊?”珂希尔惊奇又窘迫地问着葬仪屋,可他只是嘿嘿一笑并不作答。
“你知道吗,美丽的小珂希尔,这个老家伙说自己不畏惧死神,所以我就用盐把这个无礼的家伙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