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将
他倒是一句话都没说，许笙却觉得紧张。
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多多少少不适应，好在进展顺利，闲聊之后双方进入正题。
傅云祁：“周总当初为什么想创立耀艺设计？”
“我当初创业当然是想赚钱，养家糊口嘛，后来发现赚钱也没那么容易，确实得费力。”
说着摇摇头，闷了口白酒。
许笙注意到，傅云祁手边的酒被好像满了很多次。
他只轻笑，嘴角轻扬，傅纪染紧接着开口：“既然有这个想法，不如谈谈，关于贵公司？”
周耀没说话，示意助理拿文件过来，然后自己递给许笙。
这还当真是给自己机会。
她放下畏惧胆怯，翻开文件签合同那页，字字入心，架子来得倒是比想象中快：“耀艺创立十一年，现在最得力的服装设计应了市场大部分服装需求。傅总谈到赚钱，耀艺有这个能力，更有无限潜力。”
她短暂停顿：“至于怎么赚，不仅得是我们，贵人相助更关键。”
“十一年……啧。”傅纪染摇头，“F&T也快十年了，都不容易。”
“我能靠着这么多年走出来，归根结底，得是我家里那位支持。”周耀感慨。
在座的，只要傅云祁和许笙暂没结婚，其余的，傅纪染孩子都有了，别说俩助理，都跟了自己老板那么多年。
“如果投资，空间多大？”傅纪染继续问。
“设计领域范围不限，大到建筑设计，小到园艺，宠物服装，此外还有现在AI设计，只要想，就没有范围。”
许笙回，“当然了，耀艺的优势不仅仅在成立年份，还有公司内部实力，公司如果没有这个实力，也走不了这么多年，傅总，您觉得呢？”
她也不知道最后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还又与他相视。
眼神里有了点人情味，但还是一样，“残丝游魂”。
“确实。公司实力重要，内里同样重要。”
话里带话，傅纪染听不出端倪，周耀却好似懂。
“合同。”
许笙闻言递上合同，拿笔给他时偶然间肌肤相碰，她没在意，却有人内心潮浪翻涌。
双方签完字，合上文件那一刻，傅云祁：“周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我安排了歌舞厅，傅总……”
“不用了，等贵公司好消息。”
傅云祁婉拒，说完带着助理先离开，周耀紧跟其后，却好似因为喝大了，头晕：“喝得有点多了……”
许笙隐约觉得不安，却仍旧欣喜签过。
“刘助理，你先去开车。”
许笙扶着周耀，跟在傅云祁身后，“车钥匙，给。”
“得了，我酒量好着呢。”
许笙暗笑他，俩方助理前后把车开上来。
“今天，太感谢傅总了，放心，耀艺不会让您失望。”
傅云祁神情平淡，了然轻笑，密谋着大事，下一秒：“我送你。”
说完，傅云祁拉起她的袖子把人拉进车内。
“傅总！”许笙惊，门关，车子启动，没余地了。
周耀眼珠一瞪，酒醒半分，笑着摇摇头上了车。
“你要是想下去，我马上撤资。”他冷言威胁道，见她还想开口，他一句接一句：“别拿你闺蜜当借口。”
“我……”
傅纪染不知道后边到底什么情况，猜到傅云祁不会答，只是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二位：“哥，你回哪？”
“公寓，先送她回栈海小区。”
“好。”
话落，傅云祁扯下领带，又继续松了几颗衬衫纽扣。
眉头紧皱，松纽扣时不经意和她相视。
许笙抿唇，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率，只觉得莫名其妙好紧张，为此她收回目光，坐好，看向窗外。
“哥，玉岚收购进展顺利，但是卿恒他把远山那块地，改成了游乐场。”傅纪染做汇报，“前几天他还回宅子看咱爸，哥，你也好久没回去了。”
言外之意是想让他回家。
“不回。”
话里话外态度坚决，毫无回旋余地。
“哥——”
傅纪染还想劝，但在助理斜眼暗示后，也没再提这件事。
“那，远山换游乐场，我觉得他这样做就是在挑衅你，那块地本来就是我们的，仗着爸的偏爱，再这样下去，F&T都快是他的了。”
“就当送他做礼物，他想要F&T，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
傅纪染沉默，死一样的静寂被许笙微信提示音打破。
——唐忆发的语音：“还要多久回来？忘了告诉你，辞呈都帮你打印好了，景程还推荐了几家面积大的店铺。”
傅云祁被这些话吸引。
辞呈，她想辞职？
许笙迅速打字回复：【好，快到家了。】
刚关掉手机，再次抬头与他相视。
事不过三，已经第三次，算上同学聚会，第四次。
“要吃糖吗？”
她突然问，从包里拿出一颗糖递给他，“醒酒的。”
他接过后，许笙迅速恢复刚刚的坐姿，理了理内搭毛衣，悄悄侧头，不自觉看他，问；“忘了问你，伤好些了没？”
其实有些尴尬，毕竟那天白白看他那么久。
“好些了。”
“那，那就好。”
随后再次望向窗外。
一直到达小区，许笙刚下车却被他喊住。
“许笙。”
音色清冷，氛围阴森。
路灯的暖色光调没给她任何暖意，倒是反衬着这尴尬的气氛。
许笙回头，见傅云祁却下车，手上的东西有些眼熟。
“手链。”他道。
“哦，谢……”许笙刚准备伸手去拿，手腕被手链圈住——他亲自给她带上。
“回去早点休息。”他停顿了好几秒，补上剩下那句，“再见”
“再见。”
许笙说完马上转身回家，不回头，也不敢回头。
殊不知，这句再见，是真的再见。
回车上后。
“哥，她谁啊？”
傅纪染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
“你未来嫂子。”
靳司州的话奏效，激将法。
回家，许笙喝了好几大杯水。
“渴成这样，你不至于吧。”唐忆觉得她不对劲，“话说你今天也见到那位传闻中的金融大佬了，人长得如何，是不是和别人说的那样，清冷，高岭之花，一表人才？”
许笙回忆，回忆他给自己戴手链的那一幕，给他糖的那一幕，嘴角一撇：“也不过如此，还没我男模帅。”
“开什么玩笑，人家……不过你那男模真的帅。”刚想反驳的唐忆想了想许笙相册专属分类里那几十张男模走秀和写真杂志的照片，承认了。
次日一去公司，许笙上午交上辞呈，等着拿离职手续，下午被喊到周耀办公室。
“周总。”
“我听部门主管说，你要辞职？公司对你挺好的啊，这样，你说说，怎么想突然辞职了，或者，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周总，辞职这件事我认真考虑过，没开玩笑，因为我个人原因，所以才想辞。我也不想再提什么要求，公司对我已经很好了。”
周耀深深叹气：“这也算是大事……”
“我认真考虑过的。”
“行吧，你先去忙。”
许笙离开，等着办好手续，没想到比预想的快了不少。
没几天审批通过，人事那边通知她办离职手续。
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江茗寒见状赶紧投辞呈，却始终慢她好几步，部门还没通知，意味着她或许还得再干一两周时间。
离职和预想一样赶在国庆前，许笙彻底一身轻，倒也赶来一年一度的体检。
她想见一个人，却没能如她所愿，倒是和之前的护士见面了。
“许笙？”闻言回头，见到了一位很熟悉的人：“小陈护士。”
“最近如何？”护士问。
“都挺好的。”
“我都好久没见你了，跟之前两个模样，你是来找许医生吧，他今天不在，去医科大做演讲了，你要是找他可以等等，或者排个号。”
“这样啊，算了吧我改天，不耽误你工作了，你也去忙吧，我先走了。”
得到答案的许笙只好赶着往回走时，却在半路上与一个人撞了满怀，就因为她在埋头回唐忆的消息，她说店里生意好的不得了，自己忙到水都喝不上，饿得头晕眼花，求她完事赶紧回来。
被撞得鼻子疼，许笙抬眸，看见傅云祁。
“傅总？”
定睛看她时，心底的紧张倒变得轻松了不少。
“那个，你的衣服。”
那天拿去干洗前，从包里发现一张名片——傅云祁，F&T集团CEO。
许笙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他。
却也忽然懂了他说的——再见。
“你要的话，我只有回家拿。”
“能等吗？”他问。
“多久？”
“一个手术的时间。”
“好。”
许笙答应，至于唐忆那边，反正饿不死。
跟着他去手术室的这段路，许笙发觉他的担心，到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手术室外不是没有人，还有三个，一个看着眼熟，是傅纪染，还有一个，年纪偏大，是傅明臻，傅云祁的父亲，至于剩下那位，是傅明臻秘书。
傅明臻先看到傅云祁急匆匆赶来，随后注意到他身旁的许笙，没多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看了许笙一眼。
她今天一身红色外套和黑色阔腿裤，简单运动鞋，丸子头，休闲中透着可爱。
“哥你来了。”
傅纪染随后看见傅云祁，同样看到许笙，观察了傅明臻的表情后。
“妈进去多久了？”傅云祁问。
傅明臻一句话也没回，面色上看倒是有些生气，闷在心里的那种生气。
许笙之前见过这例生气的人，就是那个骂她的那个样衣工，许笙反骂回去时就是把样衣工气得像傅明臻这样，气压在胸口，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快三个小时了。”傅纪染回复的话。
随后空气陷入死一样的静寂。
许笙也梳理清楚，手术室里的人，是傅云祁的母亲。
大气不敢出×2，自己只能在一旁安安静静等，不时与他傅云祁相视，期间开了手机静音。
除此之外，在这漫长又短暂的手术时间里，许笙除了尴尬就只剩下无聊。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门打开，主刀医生揭下口罩:“手术很成功，病人情况也很稳定，家属们放心吧。”
“妈应该等会儿就出来了，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医生说完情况，傅云祁紧接着对傅明臻解释，随后回头看向许笙:“走吧。”
许笙看着颇为眼熟的傅纪染和一脸严肃的傅明臻，强挤出来一个笑脸，和傅云祁一起离开。
谁知刚走到医院大门口，一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许笙闻声驻足往后看，是自己想找的那个人，许医生——许尘翎。
傅云祁也顺势停下。看她往后看，自己也不由自主往后看去，最后再看向她。
“许医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傅云祁不知道许笙和许尘翎的关系，只知道四年前，变故之后，许笙经常失眠焦虑，严重到抑郁，而许尘翎正好是心理科医生。
或许他们是这样认识的。
他知道她的一切，可想名正言顺地接近，朋友也好，情侣也好，就是不想是陌路人。
所以他必须要有行动，也正在行动。
“嗯。碰到小陈护士了，她说你不在，我还以为这次见不到你了。”
“我去医科大了，这才回来。”
“我知道。”
“傅先生？”许尘翎注意到傅云祁，打了声招呼。
许笙不好奇他们怎么认识，准确说，从不好奇与自己无关的事。
相反，傅云祁现在很好奇他们的关系为什么看起来很熟悉:“许医生。”
“今天应该是傅夫人手术吧？”
“嗯，手术很成功。”
“那就好。哦对了，笙笙。”
笙笙？这应该不可以算医生和患者之间正常的称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