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决战前后
陆小凤怎么也没有想到，薛冰竟然是来杀人的，可谢窈又怎么会跟薛冰有过节呢？
陆小凤实在想不通，就跟他第一次听到金九龄居然是绣花大盗一样迷惑。
虽然他们认识也不过几天，可陆小凤知道，谢窈这个人，虽然看着有点凶，实际上也是有点凶的人，其实是一个好人。
能不计时间和精力去教导一群瞎了眼的女人，不是好人是什么？
但即便是好人，也断然没有被抢指着的道理，何况，这个好人杀起人来，可是眼都不眨一下的。而且之前的教训来看，她还有那么一丢丢记仇。
哦，记仇！
陆小凤瞬间头大了起来，急得直转悠。
薛冰却道：“我没疯，是我们大姐要杀她。”
“你们大姐？”陆小凤停止转圈圈，一下子坐在椅子上，道：“你们大姐是谁？”
薛冰有些为难，但还是道：“我们大姐是公孙大娘，她是我们中的老大，也是红鞋子的创始人，”
“红鞋子？”
薛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陆小凤没有忘记，那个冒牌大金鹏王临死时，手里紧紧抓住的那只红鞋子。
除了霍休的青衣楼之外，这世上竟还有个叫红鞋子的秘密组织。
陆小凤长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你也是红鞋子的一员了？”
薛冰红着脸点了点头，又道：“我是红鞋子中的八妹。”
一个公孙大娘，一个八妹，看来红鞋子里的人，都是女人。陆小凤又叹了一口气，他只觉得今天所有的叹气都要用在今晚上了。
“那公孙大娘又是为什么要杀谢窈呢？”
薛冰诡异地顿了一下，这件事吧，说起来也不太光彩，毕竟大家都知道这是上官飞燕自作主张自己作死，可问题是人死了，那性质都就不一样了。
红鞋子是由公孙大娘亲自创立的，每个女人都是由她亲自把关、才能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
作为一个罕见的、由女性组成的秘密组织，公孙大娘除了要求她们每年都要上供些银票、人鼻子人手人胳膊之类的东西之外，她对红鞋子里的姐妹其实相当不错，只要得罪过红鞋子一个姐妹，就会惹来整个红鞋子的报复。
所以这事就算是上官飞燕做得不对，她们也必须要为她报仇。
薛冰刚加入红鞋子组织时，听到这条规矩还称赞它是一条再英明不过的决定了，直到理想与现实背道而驰，面对的陆小凤的目光，薛冰竟有些说不出口。
看薛冰一脸为难的样子，陆小凤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触碰到了红鞋子的核心机密，叹道：“不能说就算了。”
“也不是不可以。”薛冰低着头，小声道：“你还记得上官飞燕吗？”
“上官飞燕？当然记得。”这个女人带给他的印象可是十分深刻。下一秒，陆小凤就睁大了眼睛，惊道：“等等，她该不会是……”
薛冰点了点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她也是红鞋子的一员。”
陆小风已彻底明白了，原来红鞋子此次前来，竟是为了给上官飞燕报仇，虽然谢窈在整场事件中很是无辜，但江湖人报仇，哪有这么多的理由，有时候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会给自己招来杀生之祸。
但他也实在想不明白，薛冰，这样一个刁蛮又任性的姑娘，大户人家出生的小姐，竟也会卷进这些没有道理的江湖纷争。
陆小凤拿着桌子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又一杯。
薛冰咬了一下唇，忽然大声道：“你打我吧，骂我吧，错已经铸成，我只求你……”
不要不理我。
陆小凤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打你做什么，骂你做什么。”
薛冰愣了一下，“那你……”怎么不说话？
“这件事难道不是公孙大娘下的命令，就是没有你，也会有其她的姐妹。”
“是这样没错，但是……”
薛冰低下了头，如果不是她调虎离山，陆小凤和花满楼又怎会如此轻易地离开此处，让她陷入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呢？
直到此刻，与陆小凤当面谈论此事的薛冰这才意识到，红鞋子也许并不是她所向往的那种女性组织。
陆小凤却道：“知道错了就好，就当长个记性，省的把自己折进去都不知道。”
薛冰眼里又有了光，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陆小凤，小声道：“你不生气了？”
陆小凤道：“我本来是很生气的，但一想到你毕竟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我又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人能要求自己都很难了，何况再去要求别人。”
薛冰道：“但你可以这么做。”
陆小凤道：“我不能。”
薛冰恨恨咬牙，这家伙平时打情骂俏嘴甜的很，可一到了关键部分，就像是一条鱼，要抓住他实在不容易。
过了一会儿，薛冰低低道：“那现在该怎么办？三娘和七姐也许已经动手了，就算我们不吃不喝赶回去，她也许已经……”
剩下的两个字薛冰已说不出口，陆小凤却反过来安慰她：“比起她的安危，你现在还是担心一下你口中的三娘和七姐吧。”
薛冰怔了怔，问：“什么意思？”
陆小凤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你若觉得仅凭你口中的三娘和七姐就能取走她的性命，那也未免太小看了她。我问你，她们的武功比之西门吹雪又如何？”
薛冰道：“我没见过他，只知道西门吹雪剑法极好，想来应该是不如的吧。”
陆小凤道：“既然她们两个加起来都比不过西门吹雪，那又怎么确定她们能要了谢窈的性命，被对方要了命还差不多。”
薛冰既为对方没有性命之攸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忍不住为自己的姐妹暗暗担心，她虽然才加入红鞋子不久，但里面的姐妹情分却是实打实的。
但要是让她向陆小凤开这个口，也是万万不能的。
正当薛冰陷入两难之际，就听陆小凤道：“明天一早，我们立刻赶回去，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不管三娘和七姐最后怎么了，你都别管，她虽然看着好说话，但我希望她知道你是红鞋子中的八妹时，也这么好说话。”
走之前，陆小凤深深看了薛冰一眼，道：“夜深了，早点睡吧。”
薛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自己与陆小凤之间的关系好像又远了，就像当初陆小凤要与她分手的时候。
心里涨涨地，她转过身，将藏在瓶子底下的信翻了出来，又一把撕碎。
陆小凤回去后，就告诉了花满楼明日一早的行程，简单说明情况后，带上薛冰，一起踏上了返程。
他们回去的速度比来时的速度更快，一路行色匆匆，因此也并未注意到一辆盖着黑布的囚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等他们好不容易赶到地方，三人已是连饭都来不及吃。
迎接他们的还是赵达，哦不，现在该叫赵管事了，自从他将那封书信安全地交到了英万里的手上，谢窈也依言替他解了生死符。身上一块大石卸下，获得了自由身的赵管事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勤勤恳恳做起了谢窈的管家。
用他的话说，与其又走上那条打打杀杀不知何时丢了性命的不归路，还不如就在这里当一个管家来得清净。
卸下了蝙蝠岛身份的赵管事，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谁都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陆小凤觑着他，打探道：“最近庄里有没有来一些奇怪的人？”
赵管事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当然有了。”
陆小凤几人精神一振，正待细问，就听他接着道：“你们不就是吗？”
陆小凤：“……”
薛冰：“……”
花满楼拿着扇子，轻咳了一下，道：“我们是想问，最近有没有来过两个女人？”
赵管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公子是……”
花满楼扇了扇扇子，道：“在下花满楼。”
赵管事面色一肃，道：“原来是花公子，小人不过是府里一个小小的管家，公子若有问题，不如亲自问一问我家主人。”
陆小凤：“……”不是你怎么还搞区别对待的啊？
然后他就看到花满楼嘴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开心的笑。
陆小凤：“……”
三人穿过走廊，很快就看到一颗大银杏树下，躺着一位月白色长裙的女子，她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时不时扇一下，旁边还摆了一些糕点水果，裙摆下方探出一双雪白的玉足，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椅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三人皆是一愣。
那躺椅上的谢窈眼睛睁也不睁，只道：“你们来晚了。”
薛冰最先沉不住气，道：“你杀了她们？”
那着大蒲扇的手一顿，一双眼睛懒懒睁开，先是简单扫视了一下，然后又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轻笑了一下。
薛冰忽然很不是个滋味。
就听她道：“没有，只不过我把她们交给了六扇门处理，是死是活，就看她们的运气了。”
薛冰忽然面色难看起来，陆小凤见状，上前一步，道：“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红鞋子。”
谢窈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为了薛冰。”
陆小凤：“……”
他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谢窈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我说过，你们来晚了。”
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