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的郡主(22)
次日一早,楚霏按照这些天的作息,卯时正起身,梳洗后用过早膳便带着丫头去了隔壁祖父的院子请安,结果去了发现院中除了守夜的侍从,连伺候的侍女等都未起身,更遑论她的祖父了。
“郡主,老爷每日起身都到辰时末了,您看……”守夜的侍从见她来颇为惊讶,连忙过来禀报道。
楚霏微微一蹙眉,没再说什么,只点了下头:“嗯,我知道了。”说罢,她便带着人又出了院子,“先去上课吧!”
王太医那边,公主娘亲已派人给说了,今日会接他来护国公府授课,为了体谅他的年纪,说好了辰时正开始的,在此之前都是她自学的时间。
公府这边在前院给她单独安排了两间上课用的屋子,和府里念书的堂兄弟们毗邻,至于姐姐们则有女先生单独教导,与他们并不在一处。
等到了她上课的屋子,就发现一间安置了桌椅、医书、穴位图等,另一间则摆了药柜、药材等,虽不如长公主府的齐备,可短时间内能布置得如此妥当,足见府里是用了心的。
王太医准时到了护国公府,先查了查楚霏上一堂课学过的内容,之后才讲起今日的课程。
这边厢如常上课学习,那边起身后的文瑾,也去寻了正带着卢氏处理家事的姜氏。
“殿下想要办个赏花会?”听她说了来意,姜氏心下一想便有些明白了,遂笑道,“可是要给瑾哥儿相看了?有人选了吗?”
文瑾点头:“是啊,以他的年岁如今正好,陛下那里给了几个人选,只我还得再看看。”
陛下过问宋瑾玉的婚事,姜氏并不觉得意外,以陛下对长公主的厚爱,这些年谁不知道他素来疼爱这一双嫡亲的外甥,但连人选都给圈了出来……
姜氏略有迟疑:“以陛下待瑾哥儿的亲近,赐婚定是必然的。”她先说了这么一句,跟着又试探道,“这定亲的人选可是有别的要求?”
这话问得就隐晦了,显然,姜氏觉得陛下是不是有旁的打算。
元熙帝对长公主的优待数十年如一日,实在太引人侧目咋舌,对嫡亲姐姐如此也便罢了,可他连带着对嫡亲姐姐所出的一对儿女亦是如此。特别是近几年宫中不见有皇子皇女出生,唯二的大皇子和大公主又是体弱的,坊间不知怎的,竟流出元熙帝可能会过继外甥到膝下充当储君培养的消息,护国公府自然也是听闻了的。
流言止于智者,姜氏自然清楚这消息何其荒谬,但正因有这样的传言,他们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文瑾听出了她的潜意思,摇头给了肯定的答案:“并无,许是我这两年病得时候多,陛下以为我没精力操持,才代为挑了几个。”
“原是这般,那就定个日子下帖子吧!”姜氏心下一松,脑子里盘算着这事该怎么安排,“说起来,济哥儿和瑾哥儿一般年岁,如今也该相看了,去岁二弟妹就来信提了,说是让我帮着看看……再者,二姐儿今年也13了,女儿家的好年华就这几年,如今也得早些操心了。”
“我记得温哥儿和二姐儿同岁?应是也得相看了吧!”文瑾说得宋温玉,是姜氏的嫡次子,今年也13岁了。
姜氏无奈一笑:“是啊,这一个个的年岁差得不多,可不是得早些准备了嘛,优秀的哥儿、姐儿就那么多,相看得迟了怕就被别家先定下了。”
“那这次便多邀些人吧,不止咱们家的孩子得相看,想来其他人家亦然。”
姜氏闻言心中微动,问道:“可要以殿下的名义下帖子?”
文瑾犹豫一下,摇了头:“还是公府这边下帖子吧,也免些烦扰和麻烦!”
这便是不愿借着长公主府的名头了,姜氏心眼明亮,听她这么一说,就明白是在顾虑什么了。
世间之人呐,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若以长公主府的名义下帖子,少不了那些攀附之辈,正经的清正人家怕就心有迟疑,且一些另有谋算的聪明人,定会猜到这赏花会是为瑾哥儿择妻,这来的姑娘便说不好是为了什么了。
很显然,长公主并不想要个心思不纯或受家族所累的儿媳妇。
于文瑾来说,不以长公主府的名义下帖邀请元熙帝圈出来的那些姑娘,也是为她们考虑,即便日后没有挑中,于她们的婚嫁亦无甚妨碍,要知道,若是传出她们被皇家相看过的消息,那一些人家择妻时便会心有顾虑,平白会让她们的亲事添些波折。
卢氏一直在旁听着,待说起赏花宴的种种时,才时不时插几句嘴提点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三人一言一语商量着,大体敲定了日子、定了地方,就连要邀请的人家也圈了个差不多。
“左右离定下的日子还早,不若让大姐儿、二姐儿她们跟着参详参详?日后免不了都要筹备这些,这般磨练磨练也好。”姜氏想到女儿家的教养上,忍不住提议道,“殿下您觉得呢?”
“大嫂说得在理,分出一些事让她们练练手也好。”
于是,等这日中午用膳时,公府的四位小姐就得了主院那边的传话,让她们每日学功课之余,跟着大嫂卢氏准备下月初由府里筹备的赏花会。宋明玉、宋澄玉、宋华玉均领了其中一项事宜,只楚霏跟着参与就好,是考虑到她从未接触过,才这般安排的。
宋文远和楚霏一起吃的午饭,自然也得知了这事。
待主院传话的下人走了,他才撇嘴道:“这种赏花会有什么好去的,无非是一大堆人端着架子说些漂亮话,连吃喝都不敢由着性子来,无趣无趣!”
楚霏有点不解,转头望了他半晌。
这位祖父也是生在锦绣堆的勋贵子弟,该是习惯了这些的,眼下倒是嫌弃起来。
“你个小丫头这是什么眼神,我说无趣你还不信啊?”宋文远触到孙女儿的目光,像是觉出了她不信,遂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凑到她身边神秘道,“你那功课不是有休息的时候?等你这次休假了,祖父带你去见识些有意思的啊!”
“出去玩吗?”于楚霏而言,没接触过的都是新奇的,她并不反对这个提议。
宋文远摸了把她的小脑袋,得意地点着头,偏故作神秘地没有告诉她是什么。
饭后消食时,楚霏又从祖父这里得了一份呼吸吐纳的法门,说是宋家祖上传下来的,让她拿去给王太医看看,若与她所学不冲突的话,不妨学一学,能强身健体便好。
她又追问了两句,才得知这是父亲提的,大伯、大堂兄他们也是应了的。
因着午休后还有下午的课程,所以并未就此多谈,她只接过来谢了祖父,准备下午上课间隙让王太医先看看。
另一边,宋恒父子等来了任职的旨意,换了新的官服便走马上任了。
宋瑾玉入宫当值,以正经的官身陪在了帝王身侧,元熙帝自是无需再避讳,第一时间就将他带在了身边。
“宫里有班房,收拾一间出来,日后怕免不了要宿在宫中了。”元熙帝一边批奏折,一边跟身边磨墨的外甥说话。
“是,我娘早就备着了,这会儿约莫已经派人打扫、铺床去了!”宋瑾玉笑着应道。
“元元回了宋家可适应?与人相处得可好?”
“挺好的,兄弟姐妹们都有功课,上课之余一处闲聊也是个伴儿,姐妹们待她都和气着呢,皇舅舅不必担心!”
“我还说若是处不到一起,便派个人接她来宫里小住,既如此……那便过些天再让人去吧!”
听到元熙帝这么说,宋瑾玉暗道:还好没说错话,不然妹妹刚回公府就被接进宫,外人岂不是要误会皇舅舅嫌公府待妹妹不好了?
他这般想也不能说错,若搁寻常皇帝,那肯定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想让外甥女入宫住便接了,又怎会考虑这么多?
可元熙帝不同,他是真心对姐姐一家好的,自是愿意为外甥女多考虑,能设身处地想到她在父族这边的处境,还为此作出让步,便不足为奇了。
楚霏由此在护国公府安安稳稳住了数日,又恢复了前段日子紧凑充实的规律作息,逐渐适应了住在公府的生活。
其实,比起在长公主府,也就是闲暇时多了些串门聊天的人,姐妹们自不必说,年纪不大的兄弟们时不时也会寻她,相互间聊聊天、说说闲话,时间过得倒是挺快的。
楚霏并不讨厌这样的相处,反而从姐妹们、兄弟们口中得知了不少其他消息,比如哪家府上的小姐好相处,哪家府上的什么点心好吃,谁家的哪位公子文章写得好,谁家的哪位公子模样俊俏等等。
大家一处闲聊还会说一些祁都的流言传说,有些是未经考证的八卦消息,有些说得有鼻子有眼难辨真假,还有些就是一听便知是假的了。
楚霏就发现,和兄弟姐妹们相处时的感受,与和父亲、母亲、兄长相处,以及与身边的丫头们相处时又不太相同,是另一种新奇的体会。
从原身共情给她的情绪变化中,她也在慢慢体会着这其中的差别,这又是别样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