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渡官大人，您来了。”
“听闻最近有个新ID在热度榜中异军突起，是有这回事吗？”
“渡官大人，确有此事。”
“是什么人？”
“一名二十五岁的女子，叫林苏越，因猝死而来，对我们的副本二改二销，直播消费者的体验过程，观看热度很高……”
“现在有多少热度了？”
“已有五万多……”
“呵，五万尚能挑选到不错的人生了。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人人都想下辈子轻松，不必多管。”
“可是渡官大人，有不少我们副本的boss都来反映不想在她的副本里打工了……”
“为何？”
“渡官大人，您请看……”
黑袍人轻轻拂手，一整面墙的显示器随即亮起。荧幕上，林苏越在副本boss出现的位置设置几道墙体，boss们被卡住出不来，除了维持原本张牙舞爪的姿势，不能对人造成半点伤害。
直到玩家通关完成，备受打击的boss们垂头丧气，只能看着一群人远去的背影却无计可施，怨气徒增。
“一个小小的猝死鬼竟敢对副本妄加修改实在可恶至极！甚至丝毫不把各大boss放在眼里，邪神可是我们面试了那么多恶鬼才选出来的，她竟敢丝毫不心生恐惧还……”
黑袍人絮絮叨叨地转述着boss们对林苏越行径的控诉，突然，眼前一个身穿复古墨绿长袍，手指却十分违和地连接着粗细颜色各异数据线的人从黑暗中缓步走出，在荧幕的光照下，露出真容。
黑袍人当即噤了声，老老实实后退一步，屈膝跪下。
“渡官大人。”
“容渡。”
“属下在。”
“本座怀疑，此人二改副本，积攒恶鬼怨气，别有用心，此番前去调查，尔等代我管理好系统所有，如有纰漏，惟你是问。”
“属下遵命。”
*
“走一走看一看！苏神招奇人异士组队闯关《神鸣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首通总热度对半，参与人人有份，报名不亏！入股不亏！”
数据闪烁的长街，五六个十几岁的青年边喊边发报名传单，离他们不远的报名处，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苏神，我！绝命毒师！选我，选我！”
“苏神！看我，体术第一，我死前可是健身教练！”
“你们都不行，苏神，我！IQ180，当代爱因斯坦！”
……
林苏越头疼地看着被数之手争抢着递到眼前的报名表，上面的内容被填写得五花八门，对照内容看真人，可谓是云泥之别。
于是，林苏越伸手一指报名处左侧的中央广场，大声说道。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公平竞争，各展风采！各路英豪麻烦这边请！”
众人随着林苏越的手看过去，只见原本空旷的舞台上不知何时被摆上了三个架子。
三个架子上分别写着，体术考核，药理考核，机关考核。
趁着众人愣住的当口，林苏越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到台子上，敲了敲三个架子，介绍道。
“当当当当！鉴于报名人数太～多，不好挑选，所以我决定，本次组队报名，我们采用现场选拔的模式！”
“现场选拔？什么意思？”
“莫不是和综艺选秀一样分ABCD组比拼？”
“啊？那也太复杂了吧！”
台下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
闻言，林苏越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晃，“no！”
“我们采用的是最～原始的方式！那就是——”
众人一头雾水，齐声道，“什么啊？”
林苏越粲然一笑，从身后拎出一面铜锣，用力一敲——
“打，擂，台！”
*
街尾拐角，那几个分发传单的青年不知不觉喊完了整条街。其中一个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问身旁的人，“欸，你说苏苏姐这次能不能招到靠谱的队友啊？”
身旁的人刚把手里最后一张报名表递给一个做卖菜生意的阿嬷，回话道，“恩，理论上，只要苏苏姐不‘突然眼瞎’，应该能选到非常靠谱的队友的。”说着，从先前的青年手中分走了一半报名表。
青年抱着剩下的报名表边数边点头，“有道理，毕竟这么多人报名，没道理每次首通本组队组到的都是些牛鬼蛇神，你说是吧。”
说话间，结尾拐过来一个人。
“您好关注一下苏神首通最新副本报……”
两个小青年下意识把报名表往他手上送，却在看清那人的长相后自动消了音。
好……好妖孽的一张脸！
来人身穿一身棉麻料子的中式墨绿色唐装，六颗盘扣只系了上面的五颗，黑色袖口向外翻出，细看双袖还点缀有水纹；面似白玉，狭长一双凤目微微上挑，眸底深沉如碧潭，左眼底一颗极小的红痣；长发如墨，在脑后挽一发髻垂下，端的矜贵清冷，不似他们这般凡人样。
两个小青年对视一眼，在这人精致的对比下，顿时觉得彼此乱头粗服，与之相比，实属不配，一时自卑心起，递出去的传单就要收回来。
可就在瞬息之间，那深绿的眸子一动，下一秒，那传单不知怎么就到了他的手里。
只见他薄唇轻启，声音却低沉如大提琴般撩人心弦，一字一句对着标题念道。
“神，鸣，院，副，本，组，队，报，名，表？”
*
“好！好！恭喜选手石暮志！！连续守擂十二次成功！”
“看来我们体术考核的最终冠军即将揭晓，还有没有人上来攻擂？”
林苏越坐在舞台后方滔滔不绝地解说体术擂台赛实况，下方观众热火朝天甚至搞起了下注，终于在石暮志连续守擂十二次，并且一脚把对手提到数据绿化带后不再有人敢上前。
林苏越意犹未尽，又最后问了三次依然无人上台，只好站起来宣布。
“那么，我宣布！神鸣院副本组队体术报名第一名就是——石——暮——志——选手！”
“慢着——”
铜锣刚响起半声，被一声清冷的嗓音打断，伴随着阵阵惊呼。
“好帅！”
“天呐！”
林苏越一手摁住铜锣，皱眉看向来人，不由得一惊。
好俊俏的男子！
看他的穿着打扮这么古怪，前世该不会是个什么明星或者什么地下偶像吧？
不过长得确实相当不错了。完全看不出年龄的一张脸，只能用妖孽两字来评价。
台上，石暮志攒眉看向他，不满道。
“锣声已响，一锤定音，你来晚了！”
那妖孽开口，声音却是与长相全然不符的低沉。
“来晚来早不重要，何况那锣声只响了半声，并不算晚。而且，你莫不是怕了？”
“你！”
石暮志被噎了一嘴，登时说不出话来，只疾首蹙额盯着他一步步走上台，走到林苏越面前。
林苏越本来饶有兴趣地依在报名架子上看戏，见他过来，便开口道，“你要报名？”
那人点头，伸手把报名表举到林苏越眼前。
“我要报名。”
林苏越眯眼看那张报名表上的名字，字体清秀，一笔一画写着两个字——江洲。
紧挨着名字的下方，报名特长处写着：體術。
这人，怎么用繁体字？
林苏越用探究的眼神打量来人。
“你叫江洲？”
“恩。”没有一丝犹豫。
“你要比体术？”
“恩。”依然是没有一丝犹豫。
台下，众人原本在看热闹，此时也议论纷纷。
“什么啊？比不比啊这是。”
“照我说应该算石暮志赢吧，毕竟锣都响了。”
“就响了半声！照我看，还是要比一比才行！”
林苏越自然听得见这些议论声，争议越大，直播时的热度就越高。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林苏越不存在什么现实责任感，为了热度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于是，一拍手道。
“既然如此，那就来比一比吧！”
“好！”一句话，人群再次热闹起来，纷纷叫着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押宝。
人群就是这个样子，事不关己，就可以永远看热闹。
林苏越轻笑，收回目光时却捕捉到江洲眼底一丝促狭，不由眼皮一跳，心底一丝异样闪过。
莫名觉得……被窥到心事了呢。
收回情绪，林苏越开始关注战局。
石暮志是这个世界也算是众所周知的体术大师，据说生前职业是武术替身，从小在武校学习，可以说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
饶是今日体术考验的是赤手空拳，石暮志也是接连守擂十二轮大气不喘一口，可谓是身法和体力都是一等一。
这人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其狠戾，表面看着精瘦，一用力肌肉紧绷，经络骨骼都在下方凸显，像只藏了线路的机器人，狠砸向对手时甚至能一拳把人肋骨打断。
反观站在对面的江洲，相比之下弱不禁风，除了长相像是某些古偶剧的男主外，没有一点儿“会打”的样子。
台下，几乎所有的注都下在了石暮志身上，毕竟就算这个叫江洲的后发制人且气度不凡，可比武比的不是帅，是能打！这小胳膊，别一会儿折了。
然而，战局在瞬息之间就发生了变化。
两人相对而立，对视间电光火石。
台下众人屏息不敢说话，目光紧紧锁定两人，静待着谁先发制人。
数据太阳高悬，尽职尽责地发光发热，炙烤着世界的每一个人。
石暮志方才已站过十二轮，虽然不觉得累，却也热得汗流浃背。
此时额间发痒，然而他凝神于对手，不敢分心擦一下汗。
额间的汗顺着鼻骨而下，到鼻侧，到人中，到嘴唇，到下巴……
然后被风吹散。
等等，风？
哪来的风？
这个世界没有风啊！
石暮志不知自己何时走神，反应过来后定睛一看：江洲还站在原地，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石暮志眉头皱起，紧接着便听到台下轰然爆发的讨论，
“我的天！你看到了吗！太快了！”
“我去，一瞬间！我只感到一阵风吹过！”
“你傻了吧，这个世界哪有风！这个速度……天呐，这不会是科幻小说里的瞬间移动吧！”
“石暮志还没反应过来呢……感觉这就是小说里写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啊！”
石暮志慌了，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周身，结果这一低头不要紧，吓得他直接脸都白了。
只见自己档下的地面不知何时竟被打出了一拳凹陷。
这地面可是石头的！
虽然是数据形成的，可也是有真实硬度的！
若是这力道打在档下那个位置……
石暮志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望着江洲，不明白他是怎么在瞬息间甚至自己完全没发觉的时候做到的。
林苏越也意想不到，这个叫江洲的人竟有如此体术！欣喜之间又产生疑惑，这个长相，这个能力，应该是不缺热度的才对啊……
林苏越正准备发问，就被石暮志抢白。
“呵，行，即使如此！你凭什么中途加入进来面试？你以为你比别人稍微好一点就能在这里为所欲为了吗？”
江洲眸色一动，歪头看向他，开口问道。
“稍微好一点？呵……”江洲似笑非笑，垂眸，伸出两只手凭空一按。
瞬间，众人只感到周遭一股巨大的气压扑面而来。
而随着江洲缓缓抬手，终年无风的长街刮起了从未有过的风。
那风由和煦转为狂暴，却让在场的每个人分外怀念——那是每个人在生前都所能感受到的风。
狂风中，传来江洲低沉的声音。
“现在你还是觉得，我只是比你‘稍微’好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