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陈雨硝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的钝痛像熊熊燃烧的火焰,林经桁一出现,宛如一盆冷水泼下来,大火瞬间熄了个干净。
她手上的力度因愣神而松了不少,女生一下子挣脱来了,狠狠推了她一把,大口大口地呼吸,目光带着祈求落在林经桁脸上。
陈雨硝被这么一推,往后退了一步,被林经桁伸手扶住。
林经桁见她脸色苍白,脖子上还有细密的冷汗,立即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地上,然后把她手里的刀拿走,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陈雨硝微微摇了下头,往边上移了一步,躲开林经桁扶着她的手。
“有、有事,我有事!”女生双眼通红,眼泪流了下来,指着陈雨硝急切控诉道,“她刚刚要杀了我!!我要报警!!”
陈雨硝瞥过去,抿直嘴角,没说话。
“这位小姐,在警察面前你说得清吗?”林经桁把弹簧/刀折了起来,平淡道,“谁先挑的事?这把刀又是谁的?”
女生愤愤不甘,但又哑口无言,憋得面目都要扭曲了。
陈雨硝伸手拉了拉林经桁,“你要不走吧。”
本来她一个人能处理的,林经桁一来搞得好像他们两个在欺负一个弱小又无助的小姑娘。
给人吓成这样,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林经桁:???
我好心好意给你撑腰,你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我走?
林经桁双手抱臂,靠在顶楼横着的楼梯扶手上,噙一抹冷笑,“我走了你继续杀人灭口么?”
陈雨硝,“……”
女生,“……”
她沿着墙,一步一步挪到了对门门口,拿钥匙开门迅速溜进去,“砰”一下关紧了门。
门口处只剩下两个人,安静得谁也没说话。
陈雨硝低着头,不敢看林经桁。
她太狼狈了,估计头发还被抓得乱糟糟的,脸色肯定也不怎么好。
还是林经桁开口,“先进屋里?”
陈雨硝抬手拆了鲨鱼夹重新挽好,稳定了心情,故作镇静,“忘带钥匙了。”
林经桁,“……”
老楼的墙壁上贴着印着各种新的旧的小广告,他目光慢慢扫过去找到一个开锁的号码,拨了过去。
陈雨硝站在一边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和开锁师傅沟通,心里面激起水火两重天。
黑暗中生长的飞蛾趋于灯火,但耀眼的光芒往往伴随着滚烫炽热的温度,一不小心就是焚身碎骨。
林经桁挂了电话,看着陈雨硝询问道,“开锁师傅说差不多要半个小时才能过来,在这儿等着还是去车里?”
车里有空调,还能坐着,比这冷飕飕的楼道好多了。
陈雨硝没回答,反问道,“你那天在这儿坐了一夜?”
“你又不让我进门,我只能在这儿待着了。”林经桁勾唇轻笑,“心疼我了?”
“你不会走啊?”陈雨硝蹙眉,“在这儿等着干嘛?怎么没冻死你。”
“我就是。”林经桁趁她不备,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胳膊和手紧紧将她压在怀里,低头贴在她的脸颊上,“想跟你待在一起而已。”
“林经桁,你放开!”陈雨硝用力想要挣脱开,但他的力度大得似乎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别动。”
“滚。”陈雨硝锤着他后背,“放开!”
“你再动我就亲你了。”林经桁放软了语气,“就抱一会儿。”
陈雨硝,“……”
不仅打不过他,力气也没他大,每次都受他胁迫!!
属于林经桁的温度裹上来,像冬夜暖意融融的篝火,陈雨硝没再动,嫌弃道,“天天抽风。”
可是嘴上说得再凶,拥抱依旧是比亲吻更令人心动,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事。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病了,她一直以为和疾病博弈会这件事随着时间推移和经历增多最终获得胜利,就算结痂生疤也没什么,谁的成长不是抽筋拔骨般的痛?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这并不是一场博弈,只是她单方面一直逃避。
只要林经桁不放手,她永远没有胜利的可能。
“嗯。”林经桁暖热的手摸住她的后颈,“天天想你想得发疯。”
“……呵。”陈雨硝轻嗤,“你今晚洗澡把沐浴露换成洗洁精吧,去去油。”
林经桁,“……”
“一会儿过去了,放开我。”
“再抱一会儿。”林经桁又紧了紧手臂。
陈雨硝咬牙道,“你别得寸进尺。”
林经桁不得不放开她,为了不让她赶自己走,赶紧找了个话题,“刚刚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她欺负你了?”
陈雨硝,“……”
刚刚那个情景,你是怎么看出来她欺负我的?
“那晚被你揍了的小青年的女朋友,以为是我给她男朋友弄进局子的。”
那晚六个小青年,以寻衅滋事罪被拘留了起来,算算时间,今天应该是要被放出来了。
“你要不别住这里了吧,一点也不安全。”林经桁拉起她的手,刚碰了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手怎么凉?”
“你别跟我动手动脚的!”陈雨硝拍掉他的手,“你是不是在海边有别墅?”
“有。”林经桁疑惑,“你想住?”
京都虽然没有海,但他在外省确实有几处海边的房产。
陈雨硝冷笑,“怪不得管得这么宽。”
林经桁,“……”
“你是我老婆我不管你我管谁?”他把她的两只手都拉过来捂在手里,看着她,透亮的黑眸眼里溢着期冀,“搬出来跟我住吧,你想住什么样的房子都行。”
“谁是你老婆?”陈雨硝踢了他一脚,抽回手,“协议婚姻不作数,感情上我们已经分手了!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
“不行。”林经桁底气十足,“我说了我重新追你。”
此时开锁师傅爬上八楼,两人的话语戛然而止,站在一边等着门开。
师傅鼓捣了五分钟后,“你们这个锁有点难开啊。”
林经桁道,“麻烦师傅了,钱不是问题。”
刚说完没几秒,师傅拉开门,“五百。”
陈雨硝微妙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冤大头,这师傅刚刚摆明了跟他演戏呢,谁不知道开锁师傅基本能秒开所有锁,之所以看着费半天劲就是让你觉得这开锁费用值。
林经桁却扭头看着她道,“看什么呢,给师傅付钱啊。”
陈雨硝:?
她奇道,“不是你说的钱不是问题吗?干嘛我付钱?”
“这是你住的地方。”林经桁抱着胳膊强调,“再说又不是我忘带钥匙的。”
“……呵。”陈雨硝也抱着胳膊,“林总就是这么追人的?”
开锁师傅:“……”
林经桁立即扫码付款,“你同意我追你了。”
陈雨硝进门,冷然道,“没有,少做梦。”
林经桁拎着东西进门,陈雨硝这才注意到,他拎着的东西好像是一个蛋糕,以及一堆……肉?
大狗开心地迎了过来摇尾巴,陈雨硝脱下来棉袄,弯腰摸了摸狗头,看着林经桁疑惑道,“你过生日?”
“不是我。”林经桁将蛋糕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才脱下来棉袄,“今天是史蒂文生日。”
陈雨硝嘴角一抽,“我不是很能理解你们有钱人,给狗过生日?狗不能吃蛋糕。”
这他妈她一个人活得还不如狗,她都不过生日!
“宠物特制的蛋糕。”林经桁又把装着肉的袋子和高级狗粮猫粮拿了出来,“你看看它跟着你瘦得就剩骨头了,和你一样,全身上下没几两肉。”
不仅人瘦,狗瘦,就连猫也瘦,跟吃不起饭一样。
陈雨硝把旺财仔细摸了一遍,“你放屁,这不是挺健硕的么?!”
感觉这狗被送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啊!
当时她从学校搬出来住第二天,就有两个保镖强制把猫和狗送了来,还说她不养就扔了。
她不用想就知道是林经桁指使的,笃定她心地善良不会弃养小动物。
“军犬要膘肥体壮你懂不懂?”林经桁拿了块肉出来给狗,提着剩下的走进厨房,“冰箱里有没有地方?”
陈雨硝随口道,“有吧。”
林经桁拉开冰箱门,顿时被里面空空如也的情况惊到了,“……”
林大少爷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空的冰箱。
……就这还需要用不确定的语气吗?
哦,也不是很空,冷藏里还有一个空碗。
不仅是冰箱里,整个厨房里也很空,没有任何食菜,甚至连厨具调料也少得可怜。
林经桁洗了手走出来,“你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王宝钏好歹还有野菜。”
“要你管!”陈雨硝白了他一眼,坐到椅子上拿起书,“东西我会给旺财吃的,你快滚吧。”
林经桁自动忽略了她最后半句,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手,“我怕你饿了跟狗抢吃的。”
“你妈……你有病吧。”陈雨硝气得磨牙,“请你缩成一团,以圆润的方式离开我家!”
林经桁脸皮厚了不少,“我们是夫妻,你家就是我家,我不走。”
陈雨硝“啪”一下把厚厚的书拍到桌上,气笑了,“夫妻个鬼,你家不是已经在准备联姻了么?跟我谈什么夫妻?”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林经桁怔了一下,林家和孟家的长辈们商谈过,他已经当着两家长辈的面明确了否定态度,没有公开的事情怎么会传到陈雨硝这里?
陈雨硝冷嗤一声,还真有这件事。
“我们明天就去离婚吧,早点离婚好方便你娶名门千金,你那三分之一的财产我一分都不要。”
林经桁走过来,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抬头看着她认真道,“联姻的事我没同意,他们做不了我的主,我不会跟你离婚,生气归生气,你怎么跟我闹都行,不理我也行,总归是我不好,我慢慢哄你,就是……你别再提离婚了好不好?”
林经桁低下头,“你一提我心就跟着颤,我真的害怕……”
只要没离婚,陈雨硝和他就永远有关系,好像有一条线牵在他们之间,他在线这端,就一直有机会把人哄回来。
可陈雨硝一提离婚,他就觉得她对他没感情了,想跟他一刀两断,撇清干系,就像当初她对陆枫时那样,断得彻彻底底,毫不留恋。
“你怕什么?”陈雨硝勾起嘴角,“你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缺我一个,你身边女人那么多,比如孟今琳。”
林经桁抬头,“提她干什么?我跟她没关系,我和别的女人也没关系,我看都没看过。”
“那你出差怎么带着她?”陈雨硝讥讽道,“还跟她去看维港夜景,我都不知道你还会搞浪漫呢。”
“我没带着她。”林经桁赶忙解释,“是她自己跟来的,维港我不知道,我没去,我那几天都要忙死了。”
“哦~”陈雨硝阴阳怪气,“林总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让小姑娘追在屁股后面跑。”
“你别吃她们的醋。”林经桁道,“我对别的女人都不感兴趣。”
“那我又何德何能呢?”陈雨硝冷冷地反问,“我没有家世,也没有才貌,性格不好,脾气不好,不过是运气好是你的娃娃亲而已,但连这个身份也是我妹妹的,优秀漂亮的女生一抓一大把,你又何苦纠缠着我不放?”
“你不一样,你是最特别的,你不用和别人比。”林经桁直视她的眼睛,有些忐忑,“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喜欢听你说话,喜欢跟你吵吵闹闹。”
林经桁握着她的手放在心口,注视着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碰到你的时候,都会有电流窜过心口的感觉,你笑也好,哭也好,不管是光彩夺目,还是狼狈不堪,我都会对你心动。”
隔着一层毛衣,掌心下是男人有力跳动的心脏,陈雨硝敛目,慢慢收回了手。
她放低了声音,“你有点打扰到我的生活了,先是孟听汐,然后又冒出来一个孟今琳,之后是不是还有什么赵今琳,李今琳,总有乱七八糟的人因为你往我眼前凑给我使绊子,烦得要死。”
“我知道了。”林经桁心疼地道,“我来解决。”
“不用,你离我远点就好了。”陈雨硝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掌心,“你没回来之前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的,人就算没有爱也能活着,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她这几句话字字如针扎耳,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林经桁的心脏骤然间被寒意冻结。
苦涩和痛楚瞬间涌了上来。
众星捧月的位置上的人,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体会到什么是求而不得。
两年前他走的时候就设想过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
她不喜欢他了,那就再追回来。
她喜欢上别人,那就去抢过来。
她要是跟别人生儿育女,那就连孩子一起抢。
经过无数次的设想后,却没想到她真的说出不喜欢他后,会这么疼,疼得像万箭穿心。
一切真的发生后他是这么的无力,像是有千万把钩子刺进血肉,朝四面八方拼命拉扯,扯得骨肉分离,血肉模糊。
是他把一切想得容易了。
“你别这种开玩笑……”林经桁想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没听清吗,我说我不喜欢你了。”陈雨硝蹙眉,慢慢加重了语气,“所以,别再来烦我了,一扇不为你而开的门一直敲是不礼貌的知道么,现在我只想自己待着。”
林经桁怔怔地看着她,而陈雨硝垂着眼,并不与他对视。
屋内很安静,一猫一狗活动的声音隐约传来,更显得屋内的氛围沉重而痛苦。
半晌,林经桁慢慢站起身,哑声道,“很抱歉……打扰到你了。”
他拿起自己的衣服,转身走向房门,“咔哒”一声开锁声音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