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没有做过吗
问清了陈雨硝在哪家医院，林经桁吩咐助理调头。
急诊门口等了不少人，形色各异的男女老少，或坐或站，徘徊祈祷，救护车的鸣笛和灯光不停闪烁，消毒水味道和冬夜凌寒的空气交叠，气氛压抑紧张。
等候椅子没有位置了，林经桁站在人群里，个高腿长，一身纯黑的手工西装，扎眼得格格不入，但凝重担忧的神色又与其余人别无二致。
“林总您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伤口？”温姝关切道，“这儿有我看着。”
她发现陈雨硝在给她打电话前给林总打了电话，本来还挺生气，这男人也太靠不住了，结果等人一来她就震惊了，这怎么脸上还带着伤？？
问了助理魏匀才知道，他们竟然是从车祸现场赶过来的。
半干未干的血凝在他峻厉的脸侧，看着怪让人揪心的。
她怕他再受个什么内伤，要是出了问题，她可负不起这个责啊！
“不用，我在这儿等她。”林经桁垂眸，掩去眼底的自责和担忧，淡声道，“她醒了没看见我会失望的 。”
温姝怔然。
她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林经桁，那时候她刚在首府仙洲入职，他大概才十五六岁，自己提着行李箱上楼，她要帮忙，他却礼貌道，“我自己来。”
他身后跟着的老先生和蔼笑道，“不用管，男孩子的东西自己拿才对。”
你看，豪门跟豪门也是不一样的。
“让一让，让一让！！”
救护人员们推着担架床急匆匆地冲过来，人群纷纷避让，乱糟糟成一团。
担架床从林经桁眼前过去，上面血肉模糊的人闯进他眼中，家属的哭泣声跟着传来，他心脏跟着微微一颤。
这个世界上，就是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好在陈雨硝就是过度劳累睡眠不足，加上精神状态紧张焦虑，心脏负荷加重，引发的心肌缺血缺氧导致心源性晕厥，经过心肺复苏抢救，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后续需要卧床休息。
林经桁听医生说到这里，紧绷着的心才稍稍松了一点。
陈雨硝还在昏睡中，转入病房没多久，姜祢就来了，问了陈雨硝的状况后，把林经桁从病床边叫了出去。
到了僻静处，大小姐一开口就是训斥，“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她的吗？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把人照顾进了医院？！”
林经桁低着头，内疚道，“是我不好。”
“我们笑笑三分钟跑完八百米，能吃能睡，一年到头连个感冒都没有，自从认识你之后体质越来越差。”姜祢越想越气，“现在竟然会心源性晕厥，你是不是专门来克她的啊？”
林经桁沉默。
姜祢说得对，以前陈雨硝总是装成温良无辜小白兔，但本质是阳光开朗的，吃喝玩乐都尽兴，爱笑爱闹，热爱学习，并没有什么大烦恼。
可是现在……
她心里压了很多很多事，全都憋在心里，一点也不肯向外人说。
“你当初甩手走得干净，知道她在学校里承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吗？”姜祢深吸一口气，这些陈雨硝本来不让她说，但她现在一点也忍不住。
“因为她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女孩，跟你在一起又分开，那一年她走到哪里都被人指点，说她攀高枝巴结有钱人失败的捞女，遭受了多少白眼，明里暗里被人使了多少绊子，这些你走的时候想过吗？”
林经桁微怔，他确实没想过。
身份地位的不同，让他没有办法从陈雨硝的视角来考虑要面对的后果。
姜祢轻嗤了一声，“她成绩一直都在我们专业名列前茅，你知道她为什么保研失败吗？”
林经桁听到她这么问，突然升起一丝紧张之意。
陈雨硝那句若无其事的“没保上呗”背后，真的有隐情？
他低声道，“她……没跟我说。”
“她怎么会跟你说，说她被传和教授有染？一个本科生靠和导师睡觉获得在nature发表的论文上的署名机会？”
姜祢语气很轻，但每一句落在林经桁心上都是重击，“说她的优秀成绩都是靠巴结老师进行肉/体交易得到的？网上铺天盖地骂她是学术妲己的那段时间，你在美国干什么呢？”
林经桁不可置信地抬眼，“……什么？”
这些事他一点也不知道，甚至没有听到一点相关信息。
“谣言根本不需要实质证据，只需要几句言论就能引发一大片舆论，借着互联网发酵成一场暴力，学校以作风问题取消了她的保研资格。”
姜祢语调里带着讥讽，“这件事最后是笑笑的导师以辞职来证清白，学校迫于压力将事情压了下来，但也只是不了了之而已，她一个普通学生的名誉谁在乎呢？”
林经桁垂着的手狠狠攥紧，额角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再度裂开。
这绝对不是一场因风起浪的谣言那么简单，不然不会最终被压得干干净净，让他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那人不是说，只要他出国，就不会针对陈雨硝的吗？
……
仓惶混乱的一夜过去，天光微亮的时候，陈雨硝缓缓恢复了意识，身体轻飘飘的，像是灵魂悬在半空，半晌才回了笼。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见林经桁坐在病房的休息椅上，单手支着脸，正在休憩。
清晨的一缕曦光落在他立体锋利的脸庞上，打上明暗阴影，更显得俊美深邃，额角贴着的纱布又为他增添了几分凄厉的破碎感。
她微微动了动，林经桁就睁开眼睛，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她身上，见她醒了，漆黑的眸子里漫上亮光，立即起身走过来，嗓音微微沙哑，弯腰关切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雨硝微微摇头，她的记忆停在昨晚打通温姝电话的时候，现在有点茫然，视线停在他额角的纱布上，声音柔软得撒娇，“……你怎么受伤了？”
她小脸苍白，穿着病号服就更加显得病弱，瘦得已经开始有点脱相的迹象，林经桁都快心疼死了，结果她开口第一句是关心自己。
“没事。”他喉中一阵酸涩，缓了两秒才道，“抱歉，昨晚没接到你电话……”
她一向有天大的事都不会找他，好不容易找他一次，他还没接到。
愧疚和自责一直充斥着他内心，觉得十分对不起她，怕她真出什么闪失，又怕她失望，以后再也不信他了。
“可是我醒来看见你了啊。”陈雨硝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我们林总不会故意不接我电话的。”
林经桁闻此更愧疚了，小姑娘怎么能懂事成这样，小事情上闹个不停，分毫不让，大事上却从来都礼让三分，不争不抢。
“不会有下次了。”林经桁握住她的手，将脸贴在她的掌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我去叫医生来。”
“我没事。”陈雨硝淡淡笑道，“你别紧张，医生是不是说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好什么好，我都快吓死了。”林经桁说起来都一阵后怕，“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医院那儿我给你请了假，你最近就在我眼皮底下好好待着吧，别想再赶我走。”
“可是我明天就考试了。”陈雨硝一说起这个就又有点焦虑，“我怕我考不上……”
“你别给自己给自己压力。”林经桁温声道，“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对自己自信点。”
听他这么说，陈雨硝的焦虑一点都没缓解，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行，我要回家，我要学习。”
林经桁，“……”
说真的，他长得这么大，还没遇见这么迫切地要学习的人。
“姜祢和温姝说今天要来看你，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回什么家？”
“我跟她们说我没事，不用来了。”陈雨硝把头发扎起来，已经准备下床换衣服了。
林经桁实在拗不过她，“那你今天得让我看着你。”
“行。”陈雨硝抬手准备解开病号服，“你转过去不许看！”
林经桁脸一热，立即转过身，他其实也不敢看，听着身后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忍不住嘴硬道，“谁稀罕看，又不是没看过，加一起没二两肉。”
“呵。”陈雨硝一边换衣服一边轻嗤，“你最好说的是心里话。”
她的胸部虽然不能算大，但还是很饱满的，该有的肉都有。
林经桁，“……”
心里话，心里话他怎么可能敢说出来！
八点多，林经桁带着人回到了出租房，陈雨硝一进门就开始学习，林经桁让酒店送早餐过来。
两人吃完饭，林经桁搬着凳子坐她旁边看着她学习。
他一夜没睡，此时精力依旧旺盛，午后才被嫌他烦的陈雨硝赶去床上睡了一觉，到晚上他就睡不着了。
陈雨硝也因为焦虑紧张睡不着，十一点多就已经上床躺着，过了零点两人依旧一点困意都没有，不知道哪间房子里，刷短视频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林经桁搂着她无奈地笑，“陈医生租的这个房子，外面蚂蚁劈个叉都能听见。”
陈雨硝莫名被他这句话逗笑，趴在他肩头笑得花枝乱颤，“林总听力这么好啊，怪不得考六级都不带耳机。”
“嗯，听见你耳机里的声音了。”林经桁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笔也没带，你给我那根笔写写还没油了。”
陈雨硝惊讶地抬头，故作思考，“是么，那可能是……人品问题吧。”
“人品问题总比身体问题强一点。”林经桁笑着摸她的脸，“宝宝在考场上放屁。”
“你妈的！”陈雨硝立即就想起来当时的情景，爬起来就在他腰上踹了一脚，“你当时还说6！”
“不是，不是。”林经桁笑得都快喘不上气了，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解释，“我那个6是说笔没油了，不是说你放屁。”
“去你妈的！”
“真的。”林经桁坐起来，一边笑一边哄，“不就放个屁而已……”
陈雨硝舔了舔后槽牙，冷嗖嗖道，“你是不是不想睡觉了？”
“睡睡睡。”林经桁连忙拉着人躺下，盖严被子，“睡吧。”
他们这边安静了没一会儿，一阵对话就隐约传了过来：
“宝贝，之前没有做过吗？”
女孩声音较细，听不太清，估计是说没有。
男生音调高了一点，“你怎么不早说？那你这第一次我怎么好意思……”
哦，是那个潘昊，估计又是从酒吧勾搭上的女孩。
接着是一阵嘬吮声和床板声后，女孩带着拒绝的哭腔道，“不、不行……会怀孕的。”
男生声音里有点急切，“不会怀孕的，宝宝不信我么，我小心点不会弄进去的。”
陈雨硝微微皱眉，睁开了眼睛。
林经桁捏她的手，“听不下去了？”
“嗯。”陈雨硝坐起来，哀愁，“睡不着怎么办……”
林经桁冲声音传来的方向声音不大不小地道，“他不带套你就等着去做人流吧，有你哭的时候。”
陈雨硝：？？？
对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接着传来男生骂骂咧咧地吼。
“换衣服。”林经桁也坐起来，摸了摸陈雨硝的脑袋，“带你去别的地方睡。”
陈雨硝本来想拒绝，她不想折腾，但林经桁一说完，就传来一阵疯狂砸门声，以及女孩子尖锐的叫骂：
“潘昊！你他妈给我开门！你竟然带别的女人回家……”
陈雨硝，“……”
哦，偷腥被正牌女友发现了。
不走今晚真就别想睡了，她把棉袄套在睡衣外面，又装了一套明天考试穿的衣服，带上考试用品，跟着林经桁出了门。
一开门，就看见对门的修罗场，两个女生撕扯在一起，潘昊脸上两个巴掌印，在一边看热闹。
突然响起来的开门声引起了三个人的注意，林经桁一出来，两个女生手上的动作同时一停。
林经桁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她们两个，目光没有任何停留，回头接过陈雨硝的包，反手关上门，自然而然地牵起陈雨硝下楼。
两个女生这架顿时就打不下去了，看看别人的男人！
又高又帅就算了，他还专情不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