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这天何继学的大伯母桂氏同女儿何珍儿,也就是何继学的堂妹,到何大全家中来,何珍儿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问梅氏:“二哥哥可在家里?”
“见了面不问婶娘好就想着找继学,明年就要及笄了还只这么贪玩。”桂氏嗔怪到。何珍儿听了这话又甜甜地喊了梅氏二婶娘好。
何继学有一个伯父两个叔叔,父亲排行老二,又都生了男孩,何继学在众堂亲中也排行老二,所以何珍儿称其为二哥哥。
在男丁兴盛的家族中出了何珍儿这个女孩又排行最小,因而大家都对其很是疼爱,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把何珍儿视为家族的掌上明珠,何珍儿也因而不免骄纵了些,只是心地是极好的,也极天真。
“珍儿的小嘴越发甜了,只是你二哥哥如今不住在家里。”梅氏一边斟了茶递给妯娌桂氏,一边对何珍珠说到。
“这是怎么说,不住在家里还能去哪?”桂氏接过茶来问到,何珍儿听了此话除了大失所望也是一脸的疑惑。
“你也知道继学这次院试又落榜了,几天前他就搬到多先生家暂住去了,为的是让他安心温习。”梅氏解释到。
“婶婶,二哥哥到多先生家住,那岂不是羊入虎口?”何珍儿一时口不择言到,还张大了嘴巴模仿起吃人的老虎。虽然没有恶意,只是天真的另一面便是说话难免伤人而不自知。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乱说话。”桂氏忙制止到,好像这话下一刻便会传到严厉的何其多耳朵里而上门责问他们是怎么教的闺女,语气不免严厉了些。
何珍珠儿虽然不情愿地闭住了嘴,心里却很是担心何继学。本来在家族中就没有玩得来的,如今几个堂哥都已经大了各处谋生,就只有何继学还在读书,能陪自己玩,因而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多先生出了名的严厉,珍儿也是担心继学在先生那里吃苦头。”梅氏为何珍儿开解到,与对持有同样说法的何大全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不免有些双标。
何珍儿听了梅氏的话雨后又晴,点头笑到:“就是嘛,还是二婶娘明白珍儿的一番好意。”
“你快别帮这丫头说好话了,正经她呀是担心没人陪她玩才是。”桂氏不顾母女情面地拆穿到。
桂氏说完妯娌俩都笑将起来,只有被看穿心事的何珍儿有些害羞地摆弄着手中的手帕。
“既然你二哥哥不在家,你若嫌这里闷,便先家去吧。”桂氏对坐在椅子上摇着腿的何珍儿说到,她也有些体己话要同梅氏说。
“二哥哥之前还答应给珍珠看一本《西游记》的小人书,如今他去何先生家,怎么给呢?”原来刚才何珍儿之所以急着找何继学便是因为这个。
“小人书?那应该放在他的书架上,这种书他也不敢带到何先生家的,你去找找看罢。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继学之前是有同我说过这事儿,你不说二婶娘倒给忘了。”梅氏想起来说到。
何珍儿听了拍手称到:“那二婶娘和阿娘你们慢慢聊,珍珠去二哥哥房里找找看。”
说完何珍儿便蹦蹦跳跳地往何继学的房里去了。
“你还说这丫头替继学担心呢,你看她一有了好玩的什么都抛在了脑后。”桂氏摇摇头,转而说到:“刚才当着珍珠不好说,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意思,前段时间看到继学神情恍惚的,问了珍珠才知道原来是害怕面对多先生,要我说,这走仕途归走仕途,可别把孩子逼得太紧,如今还让他住进多先生家里,我却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
桂氏虽如此说,心里却也清楚,让何继学住进何其多家里除了是何其多本人的意思不会是第二个人,老二一家到底不会也不敢有异议。
“这到底是多先生意思,咳,你说的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到如今不这样逼得紧些,岂不是前功尽废,好在萍姑娘还时不时地帮继学在多先生面前说好话,咱们也不必太过担心。”梅氏说到,也是借此宽慰自己。
“倒也是,果真家里将来能出个大官,那也是祖坟冒青烟了,等到那个时候,这些苦也不算什么。”桂氏又转过来宽慰起梅氏来,说好话终归是不得罪人的。
说完两个人都静默下来,不一会儿,只见何珍儿大迈步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笑容。
“可找到你要找的书了?”梅氏见此形状,笑问到。
“找到了,就是这本。”何珍儿扬了扬手中的书高兴到。
“我们只是刚好经过进来坐坐,该回去了。”桂氏站起来说到。
隔天,有些不甘心的何珍珠竟瞒着家里人,偷偷来到何其多家中,任嫂开了门见是何珍儿,稀罕到:“珍姑娘怎么上这儿来了?”
“婶子,我二哥哥如今是不是在多先生这儿住着?”何珍儿瞪着两颗水灵灵的眼睛问到,让人见了都不忍心说假话。
任婶点点头,也明白了何珍儿的来意,为难到:“是啊,你可是来找你二哥哥的,只是先生交代过不让外人随便打扰,你看这,婶子也很为难。”
何珍儿想了想,决定采取迂回路线,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到:“我不是来找二哥哥,我是找……萍姐姐来的。”
“找姑娘的?”任嫂更觉稀罕,因为何珍儿和何萍很少来往,两个人也是八字不合,小时候一碰面经常吵吵闹闹的,大了之后更是少了来往,但她又清楚何珍儿最是牛股糖一样的心性,如果不帮她传话是不肯离开的,只好说到:“那你等一下,婶子先去回了姑娘。”
“那婶子快去快回。”何珍儿嘴里说着,眼睛只往里面张望。
“姑娘,外边珍姑娘说要见你呢。”任嫂走进何萍的房中说到。
“珍丫头要见我?”何萍听了也觉十分奇怪,问到:“她可知道继哥哥如今住在咱们这里?”
“知道了,刚还问起这个呢。”任嫂回答到。
“那你有同她说这段时间不要来打扰继哥哥温习吗?”何萍又问到。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暗示了,刚开始我也认为她是来找学哥儿的,她却说了是来找姑娘您的。”任嫂也不知道何珍珠的来意。
原来是这样,何萍恍然大悟,冷哼一声到:“我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倒没有察觉珍姑娘喝了酒,姑娘何故这样说?”任嫂听了不解到。
何萍见任婶这么一问噗嗤一笑,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来,道:“她既来找我,婶子便带了她到我房里来吧,我倒要看看她找我何事。”
任嫂嘴里念念有词地出去,过了一会儿便把何珍儿引来到何萍的闺房中。
何萍假装不知道何珍儿已经到她房中来,只是自顾自地整理着书架上的东西,直等到何珍珠喊了一声萍姐姐才转过脸来看向她,在案桌旁坐下来问到:“听任婶说你找我?”
“萍姐姐不会不明白,我是找二哥哥来的,找萍姐姐不过是借口罢了。”何珍儿直截了当地说到。
“既然你说的这么直接,那我也不同你拐弯抹角。”何萍严肃地说到,“先生的严厉你是知道的,所以没什么重要的事,我看就不必见面了罢。”
“二哥哥不是你一个人的,凭什么不让我见二哥哥?”何珍儿不满到。
“什么你的我的,继哥哥又不是物品。”何萍一向诟病何珍儿的便是她说话的粗俗,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像那粗野男子一样,“再说了,就算如今我同继哥哥住在同一屋檐下,也不能时常见面;你若不满,尽管找先生说理去。”何萍指了指门口说到,这才注意到何珍儿手上拿着的书,忙问到:“等等,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这是《西游记》小人书,我只在二哥哥的书架上找到其中一本,还有一本没有找到,这才找二哥哥来的。”何珍珠展示手上的书说到。
何萍听了如临大敌,忙走到门边往外面看了看并关上房门,转过身小声说到:“快别说这些话,小心被先生知道了,又该要说继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