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晚饭时,何萍暗示了何继学等会儿用完午饭后后院见,何继学会意,正好他也对何萍态度的突然转变很是好奇,用午饭的时候何萍可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晚饭后,两个人如约来到后院。
夏天将至,春夏之交的晚风最是让人陶醉,不凉不冷,再配上远处蛙声一片,天上繁星点点,很是有诗情画意。
但是此刻,两个年轻人并不是约着到这儿来感受夏日宁静的。
“妹妹,你当真不生气了?”何继学将信将疑地问到。
“哥哥这话从何说起,妹妹何曾生过继哥哥的气。”何萍歪了歪头问到。
“那妹妹……不问了么?”何继学还以为这是何萍在欲擒故纵,只是他熟悉的何萍向来光明磊落,不会做这些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把戏。
“问与不问,不过是知道与不知道,如果事情糟糕透顶,那也隐瞒不了,迟早会知道,如果只是一时的突发事情,又是不愉快的,倒也不必知道了。”何萍说到,一堆“知道与不知道”险些没有把何继学给绕晕。
“我也只是不想让妹妹陷入不必要的烦恼罢了,妹妹若了解我的苦心便是我的造化了。”何继学还是没有说出实情,即便此情此景之下他现在很想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终究还是按捺住了。
何萍颔首点头,问到:“文哥哥近来可还有到书斋去?”
何继学突然内心咯噔了一下,何萍为何会突然提起梅文松,倒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故作镇定到:“文松兄倒是有去过,妹妹问这何来?”
“不过随便问起罢了。”
两个人复又安静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何继学才又说起:“刚刚妹妹说起文松兄,我也有一个关于文松兄的问题想要问问妹妹。”
何萍只是沉默,何继学便当她默认了,问到:“如果我同文松兄关系越来越差,如之奈何?”
“越来越差……到什么地步,难道再不相往来?”何萍问到。
何继学想了想,又摇摇头说到:“罢了罢了,何苦问起这个来,以后怎样就交给以后了。”
“妹妹也想问问哥哥,难道你同文哥哥的关系就不能修复么,就像妹妹同珍儿,若只是从我们从前的关系来看,怎会想到最近我们会往来得频繁,可见并没有什么关系是一成不变的。”何萍问到,也是借机劝和。
“或许会有,又或许不会有。”何继学出神地说到,像是在回答何萍也是在回答自己。
隔天回到书斋,小童生们因为要同何继学保持距离,并没有说起昨天到莲台一事,只是课间悄悄派了朱顺去瞧了瞧何继学。果然和何继学还是同从前一样在文房温习,何其多也没有多为难,并不见有被关了禁闭的模样。
何其多离开文房,朱顺方才偷偷地走了进来。其实刚才何其多还在的时候何继学便已瞧见朱顺躲在门外的盆栽后。
“师兄知道么,昨天先生趁着师兄不在一个个地问了我们对师兄如今在书斋温习的看法。”朱顺在何继学的耳边小声说到。
“师兄领会你们的一番好意,只是你回去了告诉他们,此事到此为止,以后我们管好自己便是最好的反驳,不用再多做什么,不然就会此地无银了。”何继学知道自己前天白嘱咐了朱子彤和白耀庭,果然还是把信的内容传了出去,只是叫停了关于此事的讨论,不想事情再朝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
朱顺本来还兴致勃勃,想着能与何继学商量个对策带回堂上,听见他这样说,悻悻地离开了。
梅文松写了信后便一直“静待佳音”,这天在家里终于收到了何其多的回信,忙拆开来读了起来,只是内容让他有些失望,里边何其多说到并没有发现他所说的何继学同小童生合伙戏弄一事,限于篇幅,具体要说的等日后见了面再谈叙。
“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尽管如此,梅文松还是觉着自己没有看走眼,而且他既然郑重其事地写了信,此事他还非得较真了不可,不然反倒是自己有意诬陷何继学。
“一个人自言自语些什么?”梅师娘经过梅文松门外,听见有人说话便走进来一瞧,却只有梅文松一人,对着一张信纸念念有词。
见梅师娘进来,梅文松下意识地把信纸放回到了抽屉里,走近梅师娘说到:“不过是为了过几天的堂上提问做准备,母亲怎么来了?”
“不过是刚好经过,听都这里边有人说话,还以为是继学来了,所以进来瞧瞧。”梅师娘说到。
“继学多久远来一次,何况他上次才刚来过,母亲倒先想起他来。”梅文松显然有些不悦,两个人先前在房中聊了许久又一起游了书院,怎么今日提起他却是这样,梅师娘一时也觉疑惑。
“提谁不是提,又有什么区别。”梅师娘笑问到,“怎的还较起真来。”
“儿子……较真了么?”梅文松有些支吾地问到。
“不说这个了,刚才你手上拿着的不是谁的来信么?”梅师娘问到,她刚才进来时分明见到梅文松手中拿着信纸。
“不……不是,不过是稿纸罢了。”梅文松说着有些心虚地看向桌案上,还摆着没有收起来的那个信封。
梅师娘见梅文松今日行为乖张,不过孩子大了终究有他自己的心事,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太过介入,转而说到:“你今日就要回书院去了,母亲准备了些瓜果,你等下带去,也给你父亲带去一些。”
梅师娘留下话后便出去了。看着梅师娘离去的背影,梅文松顿觉心里空落落,从前他可是同梅师娘无话不说,如今却是要这样遮遮掩掩。又想着母亲定然看出了什么,不过是不想过多追问,方才的神情中也有些许黯然,想是在感叹他如今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不同她说起罢。
梅文松复又走到案桌旁,拿起刚才那个害怕被梅师娘看到的信封出了好一会儿神。
回到书院,梅文松先去了生员居所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后,便到梅级的文房中来。
梅级也看出了梅文松似有心事,昨天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今天却是一副失望的模样,只是不同梅师娘那样婉转而多感,却是直截了当地问起:“你可是有什么事,我瞧着上次继学来过之后,你便不大自在。”
“儿子同继学一向交好,怎会不自在呢?”梅文松说着放上瓜果,眼睛并不敢看向梅级。
“我并没说是因为继学,你怎倒急于证明同继学交好?”梅级仍旧做着自己的事情,问到。
梅级的话虽说的轻描淡写,却是如刀子般锋利,梅文松不禁心恸,放下瓜果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心虚地说到:“可能是儿子刚刚误会了父亲话中的意思。”
见梅文松不想说出心事,梅级却是隐约知道他同继学如今的关系不如从前了,定是两个人有了踽隙。谁又不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难道还不知道这些小年轻之间的较劲,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便只让梅文松放好东西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