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藤·壹·贰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无人家。
壹.
深秋至寒，飒飒冷风掠过，惊落一树枯黄。
录音棚的沙发上，女人看窗外出神，身边人喊了十几遍，才缓缓挪回视线，疲惫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
明眼人都瞧出她今天状态不佳，心思不在录歌上。
“素华，你跟我出来一下。”
经纪人琼姐先一步开门出去，素华踌躇片刻，提着米色风衣外套，缓步跟上去。
两人走后，棚里其他人面面相觑。
“素华老师最近怎么了？”
“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
双方合作多次，第一次碰到状态那么低迷的素华。
琼姐一直亲自带素华，可以说这位今日歌坛天后是她一手捧起来的。素华的所有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亲人离世，她很同情，但是作为女强人，她绝不允许私事影响工作的情况发生。
“既然你不能调整好状态，近期把工作停了。”
“好。”
素华的顺从让琼姐不由生厌。
业界称方君琼是素华的伯乐，素华是撞大运碰到她，才能一炮而红，一首歌红遍大江南北。琼姐比谁都清楚，素华的唱歌天赋极好，但若不是她自己肯努力，硬捧是绝对捧不到现在的高度。
以前的素华意气风发，那股冲劲是她最赞赏的。
可现在，她对眼前这个垂头无力的女人失望至极。
“这段时间我会尽量把你的资源保住，你最好快点调整好状态，圈子换代快，没有人会原地等你。”
“好。”
“对了，我给你预约了体检。”素华的父亲死于突发性心脏病，琼姐担心会遗传，让素华去医院检查，以防万一，“你难得休息，记得自己找时间去市一院。”
隔天，素华化了淡妆，和往常独自出门一样，全副武装，确认不会被轻易认出后，驱车前往市一院。
城市的停车位一直缺的很，医院更是人满为患，绕着地下停车场转了三圈才等到一个空位。
素华挎包下车，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陌医师，你帮帮我嘛，柳姨一向严厉，她如果知道我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一定会告到家里长辈那儿，我会死的很惨的。”
小姑娘身上套了一件偏大的白色外套，有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身旁的女人身形修长，黑发利落梳起，露出优越白皙的天鹅颈。
为了拥有跟她一样的天鹅颈，素华辛苦健身，却久不见成效，最后只能靠打针，副作用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退。
“请假条都是存档的，柳主任一查就知道。”语气无奈。
“那怎么办啊……”
“如果你有必须请七天假的理由，我可以帮你跟柳主任说情，但是不能保证有用。”
“陌医师，你对我最好了！”
她们走入电梯，素华后一步进去，打了照面。
“姐姐，你要去几楼，我帮你按吧。”
虽然素华全身包裹严实，但是气质藏不住，兜兜是个小人精，常年混迹姑姑奶奶辈，善识人，猜到素华的年纪不小，口添蜜地称呼她为“姐姐”。
“六楼，谢谢。”素华戴了口罩，说话嗡嗡的。
陌白对她温和一笑，便错开视线。
电梯从负一楼到三楼只有短短几秒，门一开，小姑娘便又蹦蹦跳跳地拉着人出去，走时不忘回头跟她说：“姐姐再见，我叫兜兜，有事可以来旁边的中医院找我哦！”
活力朝气，最好的年纪，惹人喜欢的性格。
“你好，我预约了今天上午的全身检查。”
前台护士接过素华的医疗卡核对信息，“请问是叶笙女士吗？”
歌后素华，本名叶笙。
这个名字自成名后，几乎无人喊过。
“是，我是叶笙。”
贰.
诊室因为兜兜回来，热闹不少。
小助理虽然不像陌白般稳重，但是对基础医理了解很透彻，往常陌白开完药方等病人取完药回来还要细细叮嘱一遍用药和忌口，有天她偶然听到兜兜跟忘性大又不识字的老人解释用药，内容与她曾说的无差，后来她有意让兜兜认几张单子，都没有问题，于是将医嘱的活分给她，问诊的效率也快上不少。
难得可以按时下班，有助理好像也不错。
兜兜送走上午最后一位病人，回来时看到陌白在收拾包，问：“陌医师中午要出去吗？”
“嗯。”陌白把脱下的白大褂挂在里间的衣架上。
“下午回来吗？”
“午休结束前回来。”
然而，陌白算明白处理事情需要花费的时间，却没料到路上会堵车。
临近下午上班时间，面对遥远无头的静止车流，她只能下车转乘地铁。
“陌医师，你快到医院了吗？”兜兜打电话过来问，说是预约的病人提前到了。
“十分钟后到。”
“好的，那我让他先去休息室等你噢。”
诊室外的长椅上，一个男人静静坐着，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划过屏幕，翻动最近的财务报表，旁边立了一个保镖。
前台的护士正津津有味地欣赏难得的帅哥，猝不及防对上保镖的魁梧身姿，僵硬又缓慢地挪走视线，转首在小群里吐槽。
今天也要吃药药呀：「陌医师的诊室来了一位超级大帅哥」
今天也要吃药药呀：「身材高瘦脸好看」
今天也要吃药药呀：「就是身边的保镖太凶了呜呜呜」
嗑瓜前排：「等我火速赶来！」
斐常妙哉：「董姐要不要那么拼 五分钟上班来回十五分钟这是准备百米冲刺？」
嗑瓜前排：「小药剂师懂什么」
嗑瓜前排：「又高又帅还有保镖这不就是典型钻石王老五」
嗑瓜前排：「老娘最常做的梦就是」
嗑瓜前排：「嫁进豪门！」
今天也要吃药药呀：「董姐留步」
嗑瓜前排：「咋啦」
今天也要吃药药呀：「兜兜把老王喊进去了」
兜兜悄悄将头探出门，又悄悄地说：“叔，进来喝茶呀。”不要再在外面散发魅力了，她不想一中午就多出一个医院的婶婶啊喂！
男人置若罔闻，道：“刚刚有人说诊室不能随便进去，需要等喊号。”
“是不能进……”兜兜的声音越说越小，“可我刚刚问过陌医师，她同意了。”
里间的休息室是平时午休的时候用的，窗边的衣架上挂着陌白换下的白大褂，一套简单的布艺沙发，一台饮水机和一张玻璃茶几，陈设很简单，只是墙角的黑桃木柜有些突兀。
按理墙角这种隐蔽的位置，颜色又是暗沉的黑桃木，应该不起眼才是，偏偏他随意扫了一眼，便对这柜子起了兴趣。
“柜子是陌医师的，里面的东西不能随便动。”兜兜倒完茶后看到他一直盯着柜子，回想关于它的事，“之前我在茶几上看到一套白瓷茶具，用它泡过茶，结果陌医师知道了，让我把茶具收起来，放进柜子就再也没有用过。我仔细看过那套白瓷，成色可好了。”言语间满是惋惜。
陌白赶回来时，分针刚过十二，茶几上的茶冒着热气。
“人呢？”
“叔……病人说他临时有事，下次再约时间过来。”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