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山岳·柒·捌
柒.
路桓很想说，区区凡人，她能处理，但是对上路双易和路双秦两人关切的目光，她把话咽了回去。
国政中枢那次，她用完洗祟符篆后十分狼狈，有一半的原因是天道压制。
那么大范围的洗祟符篆不一定能彻底洗去他们对魂书对灵魂桥对她的记忆，所以她加大剂量，一不做二不休，让魂局的人全部失忆。
如果说洗去魂书有关的记忆，会小程度的改变被施咒人的命运，那么全部失忆，就会直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天听最多管到浮生这个级别，与天同寿的侍魂主只有天道才能压制。
若她处于全盛状态，天道的压制无关痛痒，可偏偏她的境界倒退，蚊子叮变成绞痛，不死也要撕块肉。
“不能硬刚，必须从长计议。”
一道女声忽然插入。
司灵出现在小花园，路双易把提问权让给弟弟，结果看见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往他身后躲。
司灵也假装没看见路双秦，要不是事关主上安危，到路双秦死，她都不会见他。
路双易：“司灵桥主的意思是？”
司灵：“魂局坚持不懈要抓主，路桓，主要原因是她异于普通灵魂桥使。”
路双易：“异于？”
路家一直以为路桓死而复生是司灵救了她，将她化名陌白留在灵魂桥，被魂局盯上也是因为她的魂力强大，但现实似乎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细想来，裘伯和路桓一样也是大灵魂桥使，明面上是迄今为止仅次于霍翀茗的大灵魂桥使，魂局只是派人向其示好。
司灵：“魂局收有一件宝物，叫半山月，原是黄家的圣物。十六年前，黄家遭难，其余六家都袖手旁观，魂局趁机以半山月为交换，换国政对黄家的庇佑，黄家幸免遇难，半山月落入魂局之手。”
“七家圣物，霍家青鼎镇魄，路家琉璃温魂，杨家醉梦生死，温家一镜双面，程家玉血封心，黄家半山遮月，方家碧玺定灵。”
路耀让权给兄弟俩时，与他们细讲过七家的历史和纠葛，路双易也先后去过几次史阁，看过一些相关的书。
黄家的圣物半山月，其月通岳，据悉，是一件可以缩放自如的宝贝。
路桓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低头转动腕间的手链，时不时叩一下。
路双易有许多问题想问，路双秦旁听他和司灵一问一答，眼神忽然落在路桓露出的手腕上。
这链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等路双秦回神，路双易已经和司灵谈完。
“我立刻派人把消息散出去。”
“我相信路董不会让我失望。”司灵挽住路桓的手，“我在魂山等你。”
路桓微微点头：“嗯。”
司灵离开后，路桓去书房陪叶祖唐下棋，路双易给了路双秦一份名单。
“上面的人分别涉嫌贪污徇私，我已经找了几家信得过的媒体把内容传播出去，你安排人手去他们的对家那边，把事情描得越大越好。”
路双秦接过名单，粗粗一扫，诧异道：“那么多人？”
路双易：“近百，个个都是部门高层，一把手身边的人也有，这份名单一旦全部爆出去，快可以改朝换代了。”
也就这样庞大的信息量才能让上面自乱阵脚，无暇顾及这边。
“灵魂桥能搞到那么多信息？”路双秦做过灵魂桥使，虽然时间不久，但是内部体系大致了解，灵魂桥使只负责收魂，不准插手俗事，这根本不是灵魂桥能做到的。
路双易将心中疑虑透露给弟弟：“桓桓她……可能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捌.
书房内，叶祖唐已经悔了第三次棋。
如果她提前知道外公是个臭棋篓，绝对不会陪他下。
“我下……想想，我再想想。”
路桓挥走耳边的白鹤，发现叶祖唐还在纠结下一步棋子。
“外公，您慢慢想，我回房间换身衣服。”
叶祖唐爽快放人：“去吧，去吧。”
路桓一步迈出书房的门，突然回头对叶祖唐说：“我已经把棋盘上棋子的摆放位置都记住了，您别想挪棋子糊弄过去。”
心思被发现的叶祖唐局促道：“我知道，不动不动，你快回房间去，换身好看的，女孩子家家，天天穿黑色，太不朝气了，去换身鲜艳的，江离给你布置房间的时候买了所有色系的衣服，你都试试。”
提到江离，一直以为他是失足摔楼的叶祖唐倍感遗憾，江离曾经是他心中外孙女婿的第一人选，可惜下楼不看路，把腿摔断了，改天他让祝偃去看看江离，毕竟是在他家摔的，不闻不问不太妥当。
刺眼的粉色卧室里，司灵已经等在那里，红裙长摆，韵味非常。
“路双秦曾嫌弃我常穿黑衣，建议让我多穿穿红色，他喜欢红色不会是因为你吧？”
司灵有过许多露水情缘，有真心也有利用，唯一相同的就是分开后，她都会断得一干二净，今日和路双秦见面纯属意外。
“主上莫打趣属下。”
房间外有人敲门，司灵闪身躲进衣帽间，路桓去开门。
路双秦在隔壁听见路桓上楼的动静，过来送东西，“这是你要的魂局的派系关系。”
路桓收下，不见路双秦有要走的迹象，问：“还有事？”
“手链挺好看的。”
“路摊随便买的。”
“能告诉二哥在哪个路摊买的吗？我想备一条以后送给你的未来嫂子。”
“魂山脚下的流动小摊，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应付走路双秦，路桓关门，司灵从衣帽间出来，她听到了路双秦刚刚的话。
“他是不是见杨明玖戴过醉梦铃？”
杨家圣物被当作寻常首饰光明正大地戴在杨家九小姐手腕上，路双秦参加的宴会多，难免和杨明玖打过照面。
“见过，我故意的。”
故意让路双秦注意到她戴的手链。
“您现在身怀四件神器，七家视您为敌，如果被七家察觉，我怕他们会为了阻止您得到另外三件，做出不利于您的事。”
“别人我不能保证，但这两位不但不会害我，甚至会成为我收集另外三件神器的助力。”
路桓车祸出事是路双秦心里一辈子的痛，她在西郊山下被魂局抓成为路双易的一生愧疚，两个心怀愧意的人，将会面临一场考验。
生死考验。
司灵：“魂局安排在附近的眼线已经全部处理干净。”
醉梦一场，等他们醒来已经万事定。
“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您为何如此说？”
“这段时间，我在琢磨一件事，裴苍云出来两次，每一次的时机都太巧了。”
无论是西郊的搜魂教，还是国政中枢的魂局，裴苍云都不偏不倚地出现在她的对立面，就像有人专门把她放在那个位置。
“千年前的那个世界被人动了枢要所以崩塌，此人引发大量怨念，又用大半魂力除去异世录的记录，一进一出便是无用，大费周章却无利可得，对他究竟有何好处？”
司灵一时间也猜不透。
“我仔细琢磨以后，发现一处蹊跷。”
“是什么？”
“你还记得裴苍云异香外溢前发生何事吗？”
千年前的事，现在回想万分久远，唯有一事令司灵记到现在。
“国师昏迷半月，裴苍云出事前他刚有苏醒迹象！”司灵激动道。
国师昏迷半月，陌白为他输送魂力半月，自身所留不多，因此裴苍云出事时，她闻香就虚，没来得及阻止一切。
“目前可以确认那个世界除了被我带出来的裴家兄妹，无一生还。”
“您怀疑挪动枢要的人是为了杀死他？”
事出紧急，她醒来收到裴苍云被处以火刑的消息，马不停蹄赶到刑场，才封印住裴苍云，整个世界就开始崩塌，根本没有时间去顾他。
“杀他，阻止我和他见面，如果我没猜错，我若真掉入史阁的圈套，渡魂力助他苏醒，这个世界离崩塌也不远了。”
看来真的有人想隐藏万年前她与他大战的真相。
你究竟瞒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