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剑·拾壹·拾贰
拾壹.
国都今府。
今迿从宫里赶回来,马不停蹄地吩咐下人准备行李,择日回宋州。
丘大夫从外头采购草药回来,瞧府里这般模样,问今迿:“宫里的名药不要了?”
“等陛下行赏时,我自会提起。”今迿对那味药并不上心,甚至不想让今辰拿到它,万一这药能助今朝彻底占据今辰的身体,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提了陛下不一定会舍得给你,走不走,你还是问过辰丫头再说。”
“辰儿醒了?”今迿欣喜道。
“哼,你在质疑我的医术吗?”丘大夫听今迿的话恼了,这个臭小子真的和他爹一个脾性,讨人厌!
今迿赶到今辰房里,水色床榻上空无一人。
“郡主呢?”
“辰儿出府了。”一个妇人大着肚子走进来,“迿哥哥不必担心,丘大夫给辰儿看过了,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辰儿真的无事了?”今辰昏迷了近半年,现在醒来,今迿很不放心。
“你放心,丘大夫说她的身子没有留下病根,也没有忘事。”
“你是说那日在山上的事她都记得?”
“嗯。”元莺莺想到今辰醒来看她的眼神,说,“她看到我好像很震惊。”
今迿试探问:“她叫你什么?”
元莺莺被问得莫名其妙,答道:“她叫我莺莺。”
醒来的是辰儿。
她又消失了吗……
这次会消失多久呢……
“将军,郡主回来了!”
国都最繁华的街上,今辰逛遍所有首饰店,买下店中所有的镜子,全部搬到今府中。
今迿和元莺莺出来时,看见的便是满院的镜子。
他们看着今辰一个一个地拆开盒子,一个一个地照,又一个一个地丢掉。
元莺莺看的莫名其妙,今迿是知道的。
今辰在找她。
“辰儿,她也许又睡着了。”今迿把今辰从地上拉起来,想阻止她。
“不可能,”今辰甩开他的手,说,“哥哥,我感觉不到她了,怎么办,怎么办?”又拿起一面镜子,镜子里只有神色慌乱的她,昏迷了半年,她的脸瘦了一圈,眼中的神采也无从前般鲜亮。
她怒地把镜子狠狠摔在地上,“都是没有用的东西!”
向来温婉的郡主突然发怒,院子里的下人都吓得跑光了,元莺莺命人去前院请丘大夫。
“辰儿,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今迿双手紧紧抓住今辰的肩膀,想让她清醒些。
“她,她说,”今辰看到元莺莺带着丘大夫赶过来,声音一下子就哑了,她努力让自己平静,用只有她和今迿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莺莺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元莺莺已经怀孕六个月,身子依旧纤细,脸颊消瘦,只有小腹隆起,如果强行打胎,对母体的影响很大。
今辰不愿意伤害元莺莺,如清已经救不回来了,她不能保不住莺莺。
今迿看到伤心的妹妹,很心疼,想为她分担痛苦。
“她说,孩子一旦降世就会成为祸端,双栖山上的无数条人命都是那孩子的罪债,它在莺莺的肚子里,吸收母体的养分,待到生产时,会彻底吸走莺莺的生命。”
“没有办法两全吗?”
“我来不及问她就消失了。”今辰无力攀着今迿的手臂,愧疚得不敢看元莺莺。
“有法子的,一定会有法子,”今迿安慰道,“你不是一直都缺一味药吗,那药在宫里,只要拿到药,就能让她回来。”
对,药,最后一味药!
今朝说药材能温养魂魄,她的身体是温养魂魄最好的器皿。
她没有拿到药材,一定不会离开。
拾贰.
凉国皇宫有两阁,书阁无书,画阁无画。
书阁于半年前赐给秦夫人做寝宫,一进门,便是满地绿草红花,只有小小一条道通向阁中,书阁的院子里种满合欢树,很符合外臣为她取的名头。
祸国妖姬。
年前皇家狩猎,秦夫人突然出现在狩猎场,一个回眸,俘获凉皇。
凉皇不顾众臣反对,将秦夫人接入宫中,册封为夫人。
一个女人,毫无缘由地出现在皇家狩猎场,查不到任何家世,无亲无挂,仿佛世上只有她,和一身美貌。
有人说秦夫人是妖精所化,来害凉皇。
有人说秦夫人是天上仙女,庇佑大凉。
秦夫人没有害人,也没有救人。
千百种传言,似乎只是传言。
书阁的人很少,容景来时,只有一个引路宫女,将他带到主厅便退下。
容景四下打量这座宫殿,与“书阁”之名毫无关联,无书,无墨,只有满室金银。
秦夫人出现在狩猎场时,他在远郊处理事务,至今,他与秦夫人只有在祭祀礼上的草草一面。
当日,秦夫人站在皇后的位子上。
宫中有流言说是秦夫人施法让九皇子生病,好代替皇后站在凉皇身侧。
这种话传入盛宠秦夫人的凉皇耳中就是皇后妒忌秦夫人,更加不喜皇后,日子一长,帝后离心。
秦夫人“祸国妖姬”的名头坐实。
他听说,皇后近日经常发脾气,九皇子被凉皇送到四皇子母妃贤妃那养着,永嘉公主跑到宫外,一直不肯回来,不知是气凉皇还是□□后,还是气秦夫人。
扫眼次厅,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一把金色镶边的宝剑,剑柄材质是玉非玉,光滑如珠,剑身布满刻印,泛红,似乎有暗光流动。
剑与刻印,有些眼熟,但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咦?”门外走进来一个青衣小童,看到站在剑前的容景,面露疑惑,对身边的红衣女子说,“他怎么来了?”
“能怎么来,肯定是那女人干的好事。”红衣女子抬手打翻厅中的一个白玉花瓶,趁容景的注意力转移挥手掩住宝剑的华光,再去看架在墙上的剑,平平无奇,只是一把普通的装饰剑。
“哇,你居然舍得把剑的模样遮起来。”
若是从前,她可绝对不会委屈它,看来这次养魂对她的影响很大。
“闭嘴。”
好吧,他收回方才的话。
一把好剑转眼变了样,容景心中起疑,伸手去碰。
“哎呀呀,你快把手放下!”青衣小童大喊,可是容景听不到他的声音,手离剑身越来越近,旁边的戾气也越来越重。
“殿下,让你久等了。”明亮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容景闻声,放下了手。
青衣小童松了一口气,道:“如果没有人阻止,你不会真的要杀了他吧?”
红衣女子冷哼,拂袖离去。
青衣小童看眼进来的秦夫人,疾步追出去。
“秦夫人。”容景的心思全被剑吸引,不问秦夫人找他为何,只问,“这把剑可否割爱?”
秦夫人听见这话,就笑了,一时间,书阁花间无色。
“不过是件饰品,殿下想要,妾却拿不出手。”秦夫人美目一移,看到满地的碎片,再看她最喜欢的白玉花瓶没了,笑容凝固,气血上头,在心里狠骂始作俑者,话锋一转,“不过殿下若真心喜欢就拿……啊!”
秦夫人忽然跌坐在地,两人身份有别,容景折身去外面喊宫女进来,等秦夫人安顿好坐下,又问:“秦夫人刚才是说可以把剑拿走?”
“这……”
脖子架了一把剑,尺寸不离,就等秦夫人开口把剑送给容景,然后一剑封喉。
这人可不管她的身份作用如何。
“这把剑是伴妾长大的,虽然普通,但对妾意义重大,殿下若真心喜欢,书阁中宝剑不少,都比这把剑好看中用,殿下看中哪把,妾必定相赠。”
“不必。”剑随秦夫人长大,他不好让人忍痛割爱。
“殿下婚期将近,妾的赠礼是肯定要备的,与其妾想破脑袋,不如殿下在书阁中挑一样喜欢的。”
“婚期?”
“殿下不知道吗?”秦夫人装作惊讶,道,“陛下要将宋明郡主指给殿下,明日便下旨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