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心·拾壹·拾贰
拾壹．
树影斑驳，碎砂投下忽明忽暗的眼眸，墨颜白双唇紧抿，面前人看不见的背后，手绞成麻花。
两人相距三米，周围鸟鸣不止，有些嘈杂，霍云书抬腿走近几步，被墨颜白喝止。
“站住。”
霍云书一脸无辜地问：“怎么了？”
“你站那，我听得清。”墨颜白说的短促，视线瞥到霍云书的斜后方，不曾看过他。
所有记忆回笼，没了危机四伏的急迫感，她总会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又旧又破的往事……
比如想寻死的人是她，临时变卦不想死的也是她。
结果因为七零八碎的记忆把霍云书当作反悔的那个人，屡次刁难他，他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也差点折在她手里。
在他眼中，她现在该是反复无常至极。
“好。”霍云书温声应下，停在三步外。
墨颜白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做足心理建设，才在霍云书的注视下开口：“先前记忆断断续续，多有得罪，望见谅。作为补偿，我会保护你，直到你再聚魂识，重回异世。”
霍云书没有吭声，墨颜白等他回复，良久没动静，她狐疑地看向他，忽撞进一双满含深情的眼睛中。
一汪碧潭丢进一枚石子。
视线一触，墨颜白迅速转头，顾自说：“大唐世中，有人趁你苏醒之际利用苍云令我分身乏术，大唐世崩塌，我封印完苍云并送走裴温九之后再去寻你已来不及。这次我提前准备将这方世界的枢要看护住，不会重蹈覆辙，想害你的人暂时动不了手。”
“这个世界的枢要是什么？”
“枢要事关重大，它的存在不能被旁人知晓。”
墨颜白听见动静，人往她这儿近了一步。
“连我也不行吗？”
猜测有了结果，墨颜白不再犹豫，果断出掌打向霍云书的左胸，一团黑气被逼出霍云书体内，黑气正要逃窜，被一抹莲火打中，焚烧消散。
墨颜白低头，倒在怀里的人气息平和，应该只是短暂被控制了一下。
有人想套她的话，得到枢要的下落，看来这一世霍云书的处境还是很危险。
将人安置在三舍二楼的单间内，瞳随墨颜白在屋檐下吹风，“魂山的阵法没有问题，黑气有可能是你们回来时附在谁的身上带回来的。”
墨颜白抹掉指尖的灼红，问：“时景初呢？”
瞳：“他不肯开口。”
墨颜白颔首：“我待会去见他。”
得到想要的回答，瞳长舒一气，“卓鸣鹤的手段太多，可谓是无孔不入，连时景初都被他收编利用，得好好查查七家，万一又混入有心之人，必须严加防范。”
墨颜白：“此事你与司灵商量着来就行。”
瞳得令并不急于离开，反而问道：“主上，您是怎么发现霍云书的异样？”
枢要关乎他的生死，好奇枢要的下落也在常理之中。
墨颜白扯了扯嘴角，远山如黛的眸子一闪，“他看我的眼神不对。”
那双眼睛对她会有仰慕，会有敬佩，唯独不会再有喜欢和信任。
拾贰.
晚间时分，俶鸣道和顾肆来了，同时也带回顾壹从异世传来的消息。
卓鸣鹤如同一个侵略者，不断蚕食三千世，动枢要，毁天地，怨气迸发，壮大他的怨气军队。
牵枢要一发而动全身，卓鸣鹤很聪明，知道怎么做能更快逼出她。
只是这手段似曾相识。
想害霍云书的人不是卓鸣鹤，也该与他有点关系。
顾壹在异世虽不是单打独斗，但因一时之难聚集在一起的人说不上能有多信任，他自己都分身乏术，能传回些消息已是不错。
墨颜白停在窗前，思忖如何与顾壹里应外合，门后的时景初盯着投在墙上的黑影，大气不敢出一声。
意识回笼，墨颜白侧头，隔着窗纸，时景初直觉外面的人在看他，脚底发寒，他现在从某种定义上讲是一个背叛者，他不熟悉墨颜白，但是他了解路桓，当初路家和魂局摆她一道，路家现在为了修复关系，墨颜白指哪他们打哪，魂局更是一夜蒸发，据说上面直接换了一批人。
背叛的人会死很惨。
墨颜白在时景初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看来卓鸣鹤没少在时景初面前嚼舌根。
“我大概猜到卓鸣鹤找你是为了什么，他为了控制你对你下咒，我能解你身上的咒，但有一个条件。”
时景初以为等待自己的是那两人口中的“读魂术”，没想到墨颜白会选择和他做交易，用他最熟悉的方式，时景初稍平复心情，“什么条件？”
“卓鸣鹤需要你接近我，我也需要派人接近他。”
时景初两眼一黑，倒在地上，竖耳留意一旁的动静，人没走，反而离他近了几步，时景初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出嗓子眼。
墨颜白不用低头看，单听声音，就知道时景初是装晕，她先前猜的不错，卓鸣鹤不能亲自来这里，只能用傀儡术之类的旁门左道，但是怎么会选中时景初？想接近她，路双易和路双秦明明比时景初更合适。
一股温流淌进时景初的脑海中，他打了一个激灵。
一个被时景初标签卓鸣鹤手下的人将时景初打晕，然后记忆空白，再续上时，是墨颜白为了玉血笺回异世，卓鸣鹤带时景初在远山监控王樾。
他果然在。
大拇指与食指摩挲，墨颜白飞速过一遍卓鸣鹤发现她瞬间吸收玉血笺的反应，他不是没有杀她的计划，不过是吸收神器的环节被直接跳过，卓鸣鹤没办法乘虚而下手。
墨颜白挤出一声笑，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
时景初后知后觉自己被读魂，没有半点隐私可言！
墨颜白：“晕完了？”
时景初被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睛不敢往上瞟，飘忽地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放过我吧。”
“魂局被取缔，你现在应该是一个无业游民，玉血笺破损和我亲自找碎片的消息是谁传给你的？”
“什……”
“不要想着撒谎，我读过你的魂，说实话。”
墨颜白读了时景初近段时间的记忆，给时景初递消息的人要出现的更早，卓鸣鹤的手下都是以傀儡的方式来这里，那个带时景初去异世的人虽然在记忆场景里只出现了一秒，但她能从那人打晕时景初的动作干脆利落看出他不是傀儡。
墨颜白活动手指，暗示意味明显。
读魂术让时景初有一种遮羞布被揭开的羞耻感，他不想再来第二次，但是墨颜白问的那个人……
“我对他了解不多，你不如去问霍云书。”